牧志洋不動聲色的站到了江遠前面一些。
“是我的箱子,裝餅子的。”煎餅果子的攤主的個頭不高,但比較壯實的樣子。
蕭思用手劃拉了一下那箱子上的塑料帶,感覺觸感類似,接着有意等待了一下,到另外兩名警察走到了攤主身後,才道: “我之前在你這裡買過煎餅果子,不知道你記得不?”
“記得,你買了好多的。”攤主憨笑兩聲: “多謝您照顧生意。”
“你做的挺好吃的。”蕭思說着看看攤主面前的食材,道: “這個薄脆,是油炸的吧?”
“對,都我自家做的。”攤主道。
“您做的?”
“那肯定啊。我們小本生意,能省則省。”
“麪醬呢?”
“麪醬是我自己調的,好幾種料,秘方。”
“不能全是自己調的吧。”
“那做不來了,種類太多了,有些東西買來的更方便,味道也不差。”
“是吧。”蕭思緩緩點頭,他也是做過功課的,像是麪醬這種東西,如果是買來的話,苯甲酸就是常用的防腐劑了。
江遠也在牧志洋的保護下,來到了攤位前。
蕭思看都沒看,盯着黑皺矮狀的煎餅果子攤主,拿出張照片,道: “這個女生,你見過嗎?”
“沒有。”攤主只掃了一眼,就否認了。
“仔細看看。”蕭思道: “或許是你的老客人什麼的。”
“不是的。我這邊都是吃工廠的,女的本來就少。”攤主說的有理有據。
蕭思真正想要的,其實也不是攤主納頭就拜,淚流滿面。
蕭思只是掏出手機,道: “那就這樣吧,麻煩你留個電話。”
攤主雖然看到周圍多了幾名警察,此時也只能往好處想,乖乖的留了電話號碼給蕭思。
蕭思當場撥通,見攤主的手機響了,纔將號碼發給技偵的人。
與被害人的手機,產生過時空交匯的手機號,技偵那邊都是有記錄的。
不過,被害人一路坐地鐵,又騎行前往錦山,整個路線上,時空交匯的手機號還是非常多的,即使是離開地鐵站以後,也有大量短時間交匯的手機號。
跟讓攤主們自述情況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通過手機的時空交匯來正向調查嫌疑人是比較困難的。
但是,煎餅果子的攤主,此時的嫌疑加重了,用來做一個反向論證卻是可以的。
江遠等人站在後面,都知道蕭思的意思,就安靜的等着。
很快,技偵的消息就返了回來。
正常情況下,自然沒有這樣的速率,但這是江遠的專案組,技偵早就準備好了的。
江遠也拿出手機來看,就見技偵給出了兩個手機時空交匯的時長:總長度18分鐘,分兩段。
雖然不確定細節,但有這個結果打底,起碼說明一點,煎餅果子的攤主說自己不認識受害人,多數是瞎扯。
他是在廠區賣煎餅果子的,又不是在地鐵賣煎餅果子的,兩人的時空交匯有這麼長,本身已經是在一個嫌疑名單上了。
只不過,專案組此前並沒有就着這個信息調查下去。
或許也是不需要的,在江遠找到那條藍色塑料帶以後,剩下的理化分析什麼的,也就是一天的時間,隨便找一個LV2左右的技術員,也能得到大差不差的結論了。
“你確定不認識這個人?”蕭思又問了一遍,也是給嫌疑人加重印象。
煎餅果子的攤主堅定的搖頭。
“行了,跟我們回去說說吧。”蕭思上前一步,將攤主和三輪車分開了。
雖然是個早餐攤,可對方要是反抗起來,不管是灼熱的鍋,還是切餅的刀,都是蠻危險的東西。
沒有警察會小看這些小東西。
電影裡的警察不避刀槍不傷分毫,現實裡的警察摔一跤就可能斷兩條腿。
現場,衆人都緊張起來。
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容易發生衝突的時間。
唯獨煎餅果子的攤主心存僥倖,在蕭思強硬的態度下,向後退了一步,問: “我真的不認識。我每天賣這麼多煎餅果子,要是能記住每一個客人,我能做這行嗎?”
“你跟她接觸的時間,可不止幾分鐘。”蕭思說着上前,就挽住了攤主的胳膊。
“我……我給家裡打個電話。”攤主不知道該找誰求救,掏出電話開始撥。
旁邊的崔啓山一把將手機叼過來,道:“回頭有你打電話的時間,你跟我們的人來吧。”
“不是……我……”攤主扭動身體,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被蕭思架住,再過兩秒,崔啓山也上前夾住了攤主的胳膊。
“別把自己弄傷了,別逼我們給你上銬子。”崔啓山也就是這麼一說,不過,他也是不願意跟攤主在街上囉嗦的。
攤主只能回頭,向着隔壁攤喊: “給我老婆打電話,給我老婆打電話……”
隔壁攤的攤主有點不太情願的點點頭。
“謝了啊,一定記得給我老婆說……”煎餅果子的攤主再昂聲喊。
柳景輝聽他這麼喊了兩遍,不由心裡一動,道: “查一下他的住所,老婆的地點,還有老家的房子什麼的,都去查一下。”
江遠贊同,王傳星就趕緊安排了下去。
半個小時後。
具有單向透明玻璃的審訊室。
王傳星帶着PAD,返回到了江遠身邊。
“如何?”柳景輝將目光從審訊室裡的攤主上收回。
“是他。”王傳星使勁點點頭,道: “他就租住在附近的小區‘花陽新苑’,一室一廳的頂樓,他老婆在家裡調麪醬,發麪等等。我們在他家裡找到了一把14釐米長的尖刀,疑似兇器,已經送過來了。他老婆也嚇傻了,崔隊帶過來了。”
“給孟隊說一聲。”柳景輝笑了一下,又迅速收斂起來。
審訊室裡的孟成標戴着耳機,稍微聽了一下,迅速更正了審訊的方向。
“王純廣,你老婆也到案了!”孟成標的語氣平和,簡單的內容,卻是產生了極大的壓力。
煎餅果子攤老闆,瞬間就汗流浹背了。
“我給你講講政策吧。”孟成標卻是不談案件了,開始給王純廣講什麼叫自首,什麼叫罪加一等,講死刑立即執行、死緩、無期和有期徒刑的區別。
王純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甚至不想聽孟成標的話,可緊張的神情,卻是將孟成標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頭,比讀書的時候可是認真太多了。
“爲什麼殺人?”孟成標把政策說完了,也不按照順序繼續問,而是話鋒一轉,就直接問起了殺人動機。
王純廣的嘴脣抖了幾下,終於是受不住壓力,低頭道: “我以爲她有錢的。”
“你是想搶錢嗎?”孟成標問。
“嗯……”
王純廣的聲音低沉,過了一會,卻是漸漸高亢起來,許是說出了這個原本要埋一輩子的秘密,王純廣再無顧忌,道:“她拿一個蘋果手機,穿的也挺好,我問她不上班嗎?她說她不用上班,更喜歡爬山,我就當她是那種有錢有閒的大小姐,就想借兩個錢花花……”
“她身上都沒帶現金,你準備怎麼弄錢?”
“我想拿她的手機去買點黃金啥的,帶回去溶了就行了。京城呆不住了,出攤也不好出了,開銷也大,我準備回老家去了,帶點黃金啥的回老家,日子也好過一點……”王純廣的聲音迷茫。
“最後爲什麼沒買?”
“她手機裡也沒錢。花唄也借不了。”王純廣說着嘆口氣: “她手機裡的錢,還沒我一天賺的多,她就敢四處跑着玩了……”
孟成標再問: “沒搶到錢爲什麼不放人?”
王純廣毫不猶豫的道: “一分錢都沒弄到,白坐10年牢嗎?”
孟成標不需要糾正這些被審訊的嫌疑人的三觀,只是接着問: “怎麼殺的人?”
“我假裝城管來了,讓她跟我一起到邊上的小巷子裡去躲一下。那個巷子挺深的,兩邊都是廠房,外面人不走近了,看不到聽不到……我過去以後,就用刀逼着她,用塑料繩把她給綁起來,又把嘴給塞了,就用三輪車帶回家了。”
罔顧法律的回答,王純廣卻說的面無愧色,只是有略略的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