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十七年前欲取他性命,以及最近又一連番地動作試探秦飛身份的那人,顧寅是有一個懷疑的大致方向的,他覺得那人就在耿家、戚家、任家,以及他們顧家這四大家族之中。而要說這四家中找突破口,那目標只能是任家了。
之前試圖接近秦飛的姜旭,是一具借了陽壽的陰屍,而陰屍是由任家獨門秘術陰屍陣練就的,這種顯而易見的聯繫,顧寅自然不會視若無睹,無論那人是否真的在任家,關於那人的線索都是繞不開任家的。所以他纔會叮囑顧文清注意任家的動靜。
關於清水鎮後續得到的線索,討論告一段落後,顧寅回自己房間拿了外套,就打算出門。
“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顧文清喊住大步往玄關走的顧寅。“你不會忘了今天要回g市的事情吧?”
在接近年關的時期,幾乎每個家庭都在爲過年而忙碌。像顧家這樣的大家族,除了爲過年做準備這樣的瑣事外,還有和各個司陰家族之間的走動交流。像顧寅這類家族繼承人,就算不參與交流,出場卻是必然逃不過的。
顧文清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着站在玄關處冷着一張臉的顧寅,道:“大哥,再不走要趕不上航班時間了。”所以——會情人還是等年後吧。
於是,原本打算跟顧文清談完,就去秦飛家的顧寅,最終卻是和顧文清一起來看s市,前往顧家本家所在的g市。
顧寅會跟顧文清回g市,當然爲的不是繼承人的義務,顧寅可不是那麼順服的。他會選擇按時回g市,只是因爲年前來拜訪的人中必然有四大家族的人。這是他每年年底會回一趟本家的原因。嫌犯,抑或是嫌犯的相關人員上門,他自然是要回去見見的。
走在陰陽界線上的人,包括顧家在內的四大家族,若是沒什麼必要,就算是相熟的人,也很少會特意去走訪來往的。他們會在沒有必要時互相走訪的時間,也就正月前,年底的那麼一段時間。而這樣難得的走動,會在舊年結束,正月來臨前全部結束。
所以,顧家本家在年前接待的客人,都是這類遊走在陰陽界線的人,而年後的正月裡只接待親戚,不會再見這類人。
顧家本家年前的瑣事,自從顧文清成年後,一直由他全權打理,今年也不例外。
顧文清忙得天昏地暗的日子,在過完除夕夜後,總算能喘口氣了。
除夕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初一的早上停了,庭院裡覆了一層厚厚的雪,白茫茫地一片,顧文清看着感覺心情莫名得愉悅。站在走廊中,呵出一小團白霧,擡起胳膊,伸了個懶腰。
只是顧文清這個伸懶腰的動作還沒收起,就聽到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文清扭頭,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只見顧文凱正大步朝着他走開,轉眼就來到了顧文清面前。
“二哥,你看到大哥沒?爺爺找他呢!”顧文凱問道。
“沒看到,他沒在房間裡?”
“我去找過了,沒人。”顧文凱聳了聳肩道,“這座老宅子我差不多翻遍了,就是沒找到人。這一大早的,那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
顧文清眉頭跳了跳,隨後慢慢皺了起來,他有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去問問邵管家吧。”顧文清道。
邵管家一直跟着顧寅,對於顧寅的行蹤最清楚的也就他老人家了。
比起一向不帶手機的顧寅,邵管家這個隨身帶着手機的人聯繫起來就方便多了。顧文清和顧文凱也不需要滿屋子亂竄,顧文清一個電話過去,就從邵管家口中問到了顧寅的行蹤。
顧寅是回s市了,機票是邵管家給訂的。
顧文清一邊想着果然是這樣,一邊心塞地掛了電話,長長地嘆了口氣。往年過年顧寅雖然也不會在老宅待很久,但至少會過了初五再走,今年卻在大年初一就跑得沒影了。
至於顧寅跑s市做什麼去,理由除了秦飛他想不出別的。顧文清突然覺得,別看顧寅那性子刻薄,放古代卻意外得會是一個烽火戲諸侯的主。
“大哥那傢伙到底去哪兒了?”顧文凱見顧文凱遲遲沒開口,出聲催問道。
顧文清瞥了一眼顧文凱,道:“回s市了。”
“……”顧文凱面部肌肉扭曲地抽搐了一下,咬牙道:“二哥,我可以現在回s市加班麼?”
顧文清拍了拍顧文清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大哥不好惹的,你還是別添亂了。”
……
秦飛的家是一幢兩層洋房,之前家裡就他跟秦母兩個人住,感覺特別空曠。但正月初一這天,秦家人一下子聚集在了一起,就算站在家裡的大客廳中,秦飛都有了一種逼仄的感覺。爺爺、奶奶、外公、伯父、伯母,再加上堂哥秦楨和他媳婦陳莉,以及他們五歲的兒子秦維,最後還要秦飛他們一家三口——家裡一下子多了九個人。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完午飯後,聚在客廳裡聊天嘮嗑。
大人聊天的時候,小孩子總會感到無聊。秦維撐了半個多小時,就跑到秦飛跟前,拉着他的袖子,想要他跟自己一起出去玩。
“維維,媽媽帶你出去玩,小叔叔身體不好,你別鬧你小叔叔。”秦飛堂哥的媳婦陳莉開口道。
秦維可憐兮兮地看了一眼秦飛,猶豫了一會,鬆開了秦飛的袖子。
“嫂子,你坐着吧,我帶維維出去玩。”秦飛從沙發上站起來,拉住秦維的小手,“正好出去外面透個氣。”
秦維雙眼一亮,擡起另一隻手抓住秦飛的手指。
“但是——外面剛下了雪……”陳莉遲疑,“維維身體好沒什麼,就是你……”
“嫂子,你又聽我哥瞎說了吧?我身子沒差到風一吹就倒的地步。”秦飛哭笑不得地看着陳莉那一臉的擔憂。
“誰瞎說了?一個月前是誰發燒進的醫院?”秦楨哼哼唧唧道。
“維維發誓,維維會保護好小叔叔的!”秦楨剛說完,他家崽子就大聲宣誓道。
“嗯嗯,維維會保護好小叔叔的。”秦飛笑着揉了揉秦維的腦袋,動手給秦維穿上外套,自己也穿上秦母塞給他的羽絨服,就牽着秦維出門了。
秦飛並沒有帶秦維走很遠,就在家的附近轉了一圈,給秦維買了些小鞭炮,又在小區公園和秦維玩了會兒雪。等到秦維玩出了汗,就打算帶着他的回去了。
剛幫秦維擦乾雙手,牽着他正要回去,轉身卻看到一個年輕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離他三步開外的地方。
那男子長得極爲清俊,他穿着一身長款的黑色外套,少見地留着一頭漆黑的長髮,用一個銀色的發環鬆垮褲地束着,束在一起的髮辮垂在後背。他臉上帶着笑,但那笑容中卻並沒有帶什麼情緒,彷彿只是一個裝飾性的表情。
那男人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難以捉摸,而且帶着一種莫名的危險感,除此之外,秦飛還覺得這男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曾經見到過。
秦飛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很快有了答案。那是去年的聖誕夜,在陪肖蓉一起送別她過世丈夫的鬼魂時,在那個擁擠的夜市曾經見過一次。那時見到的只有這人的背影和側面,若不是因爲這人銀環束起的那頭長髮太過標誌性,而叫人印象深刻,那即便秦飛記憶能力再好,恐怕也很難記住這人。
“秦飛?”那男人看了一會兒秦飛,出聲問道。
秦飛一愣,他雖然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男人,但並不記得自己跟這人認識,這人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秦飛,你是……”秦飛狐疑地看着三步開外的長髮男子。
“我是任少澤,今天刻意過來跟你拜個年,新年快樂。”那長髮男子說完,轉身朝秦飛擺了擺手,“那麼……就這樣吧。”
秦飛:“……”
秦飛目送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根本不認識的任少澤漸漸走遠,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身影后,才相信那人是真的只是來給他拜個年的。至於這人爲什麼要給他拜年,秦飛牽着秦維走進自家院子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伸手推開自家大門,跟秦維在玄關換好鞋子,秦飛就牽着秦維走進家裡的客廳,打算找陳莉給秦維換一下衣服,這孩子剛剛玩出了汗,不換衣服着涼就不好了。
但是,秦飛帶着秦維走進客廳,卻意外地看到顧寅正端着茶杯,坐在他家客廳裡。他的家人正在熱情地招待他,一個個視他爲上賓的架勢。
秦飛:“……”他出去的這一小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顧寅會出現在他家?而且——還被他家人如此熱情地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