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受傷,不重,但足夠暈過去了,打暈他的人下手挺狠的。魏千城稍稍探了這個人的鼻息和脖子,確定沒有大礙之後,起身去往洗手間。
還有一個?
魏千城皺了眉頭。
這個人傷的比外面那個人重得多,他蹲在那人跟前,伸手按了按那人胸口,卻見那人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咳嗽了幾聲,卻是沒有醒過來。胸前的骨頭可能有碎裂跡象,魏千城沒有再去碰他,起身將水龍頭關掉。
房間就那麼大小,除了兩個被人打暈的男人,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其他可以證明任初就在這裡的痕跡。魏千城雙手撐着洗手檯,看着鏡子裡略微模糊的自己,眉頭緊蹙,滿目憂慮,緊咬着的牙關似乎隨時可能被咬碎。
那一口碎裂裡面,還混着心尖的血,黏黏稠稠,觸手冰涼。
阿初,你在哪兒?
“魏千城,有人來了,快走!”驀地,耳機裡面傳來了李萬里急迫的聲音。
魏千城抹了一把臉,把剛纔所有不該有的情緒統統抹去,隨後迅速鑽出窗外,扣上環扣,腳纔剛踏上牆壁,魏千城就覺得好像漏了什麼,回頭一看,那牀邊地上正擺着任初的鞋子,魏千城還想進去拿出來,可房間外面的走廊上已經傳來了聲音,無奈之下,他只能幾步一蹬牆壁就飛快地往上攀去。
“他媽的!一般沒用的廢物!”
“窗戶開了!”
魏千城迅速縮回腦袋,趴在樓頂上,靜靜聽着,可再也聽不到什麼了。
那些人,是綁阿初的人?
他們綁阿初的目的是什麼?
自然是自己!
魏千城立刻想通,解開繩子,衝下樓頂。
“李萬里,對方一共有多少人?”魏千城邊跑邊問。
“不多,十個!你現在在哪兒?”李萬里那邊似乎也在奔跑中,還有很多人的叫罵聲,非常吵。
“我在七樓了。”魏千城回答着,單手撐着欄杆,瞬間躍下一層樓。
李萬里那邊卻是呼吸一滯,趕忙說:“回去樓頂!他們上樓了!”
魏千城即刻停住腳步,擡頭往上望去,思考片刻,他沒有聽李萬里回樓頂,而是徑直竄入了走廊,隨便挑了一個房間,一腳踹開之後迅速關門。
幸好,這是一個空房間。
魏千城飛快地解開纏繞在腰上的登山繩,固定在牀腳,確定不會突然脫落才爬出了窗戶。魏千城的速度很快,不出三分鐘,雙腳就已經踏在了實地上,他不知道李萬里和肖安現在在哪兒,王琥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估計是去支援李萬里他們了。
對方是衝着自己來的,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阿初還在等他!
沒有跑去李萬里的車附近,魏千城一邊跑上馬路,一邊給王琥打電話。
“你在哪兒?”電話一接通,立刻就傳來了王琥火急火燎的聲音。
“我在馬路邊……”
“撿到一分錢?”沒等魏千城說完話,王琥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了話茬。
“你去死!快開車過來!”魏千城罵了一句,掛了電話。
沒過五分鐘,一輛銀色大衆嚎着喇叭飛馳而來,在魏千城面前一個急剎車停下,王琥從緩緩打開的車窗裡面伸出半個大腦袋。魏千城拉開車門就跳了進去,王琥二話不說一踩油門,車子立馬飛了出去。
“燕子呢?”
“帶着肖安跑了,放心吧,沒事兒,他們也不敢在這個地方開槍殺人。”王琥狠狠打了一個方向,魏千城的身子也跟着扭了一下。
不一會兒,李萬里的電話就到了:“哪兒呢?見到阿初沒?”
“現在回別墅,沒見到阿初。”雖然魏千城故作鎮靜,但語氣中多多少少還是透露出了失落。
王琥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回到別墅四個人,坐在沙發上,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氣氛變得很訝異,折騰了這麼段時間,竟然還是連阿初的影子都沒抓到。很顯然,阿初跑了,對方也氣急敗壞的,他們當初選在人民法院附近,爲的也不過是魏千城他們不敢太明目張膽,但是沒想到最後是他們受制了。
“看清是什麼人了嗎?”魏千城率先打開了話題。
一見有人說話,抱着抱枕的肖安就立刻開了口:“天太黑,那些人還多戴着口罩,看不清長啥樣。”
“他們沒進賓館?”魏千城有些詫異。
肖安點頭,李萬里接着說:“有兩個人進了賓館,戴着很低的帽子,將大半張臉都遮住了,還戴了眼鏡。不過也就是因爲這兩個人把自己的面容遮掩得太過,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是我是我,是我先發現的!”肖安迫不及待地搶功。
魏千城點了點頭。
“他們是分批進入賓館的,跟我之前想的差不多,之前他們進賓館訂房間的時候也是一樣,正門進,後門也進,隔一段時間就進兩三個人。剛纔,先是從正門進了兩個人,緊跟着後門就進了三個人,沒有經過前臺,直接上了安全通道,所以前臺的服務員不知道也是正常。”李萬里繼續一邊說着,一邊點開了筆記本,然後將屏幕挪到魏千城面前,指着說:“你看,這是前段時間他們訂房間時候的監控錄像,這是今天的,這幾個人的衣着雖然變了,但是遮掩的工具並沒有變。”
魏千城緊緊盯着,一雙薄脣緊抿,確實沒有說話的趨勢,李萬里看了他一眼,只好繼續說:“安全通道里沒有監視器,所以他們沒有坐電梯,而是直接上了安全通道,今天也是一樣。你看,這是前幾天的監視錄像,你仔細看。”
魏千城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李萬里,隨後拿起筆記本細細盯着看,忽然間,眼中一亮,手指稍稍挪動了一下,將監控錄像往回調了一下。
“阿初?”
“對,這就是阿初,她的確是在那家賓館的。”
魏千城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伸手輕輕撫摸着屏幕上阿初歪斜的身子,帽子遮蓋了她小小的臉龐,他只看到她的下巴,尖尖的,明明那麼觸手可及,可隔着屏幕,他只摸到一片冰涼。
阿初!
魏千城懊惱地捂住了臉,狠狠揉搓了幾下,肖安還以爲他要哭,剛要過去安慰,就見魏千城又擡起了頭,一雙眼睛之中,血絲滿布。
自任初失蹤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阿初既然自己跑了,她一定不會跑得太遠,看監控錄像裡,阿初顯然是被他們打了針或者餵了藥,所以毫無抵抗能力。她身體裡說不定還有藥物成分,所以她跑不遠,虎頭,派人出去,以賓館爲中心,散開搜索!”魏千城扭頭,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
“好!”
“我們一定要比他們快,阿初一定在撐着,撐着等我找到她!”魏千城握緊了拳頭,看着監控錄像裡面的任初,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李萬里拍了拍他的肩,肖安抱着抱枕重新縮回了沙發裡,只不過這次他也很迅速地下達了跟魏千城一樣的命令,畢竟人多好辦事。
這一夜,依舊無眠。
而垃圾堆裡,任初最先甦醒過來的部位是腳,稍稍抖動了一下,腳上的垃圾落下去了一些。
慢慢睜開眼睛,灰暗的光線投射進入稍顯迷茫的眼瞳之中,半晌,任初才動了一下手指頭,緊跟着是手臂,隨後是身體,喉頭滾動了幾下,任初眨了眨眼睛,身體四肢正在慢慢甦醒。
天色依舊很暗,只不過,這是凌晨時候,天矇矇亮的狀態。
已經過了一夜了。
任初慢慢支起自己,垃圾紛紛從她身上掉到地上,再次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可任初此時的反應依舊遲鈍,好半天都沒能給出相應的反應。
她扭頭看了看四周,深呼吸了幾口氣,重重咳嗽了幾聲,身體裡的濁氣被用力排出,胸口疼得不行。
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了。
“呃!”任初咬着牙,一把扯下臉上的眼罩,伸手扶住牆壁,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巷子。
馬路上,還沒什麼人,只有清潔工三三兩兩地掃那些垃圾,要不然就是幾輛出早班的出租車偶爾路過她身旁。任初招了招手,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面前,疲憊地鑽入,任初報出了魏千城所在別墅的地址,出租車司機點點頭,迅速開往。
這一夜,恍如噩夢。
任初直到下車的時候,都還恍惚着,她身上沒錢,全都被那些人拿走了,只能請求別墅區門口的保安替她付了車錢,幸好保安認識魏千城,任初道了謝,慢悠悠走向她的目的地。
腳步很沉重,每一步都猶如千斤灌體。
可是那是向着魏千城的路,多走一步,就離他更近一步,任初不敢停。
魏千城,我撐住了,你在哪兒?
“嘭”一聲,眼前那扇近在咫尺的門在她眼前晃了幾晃,最後被一大片黑暗遮掩了,那麼來勢洶洶,讓任初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