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亮爺來說,他當然不會拒絕後勤這裡多來個人。反正後勤部門不差一口吃的。多一個人使喚,又拿最低等的報酬,何樂而不爲呢?
最重要的是,他的煙癮很大。老湯這幾包煙還真就撓到了他的癢處。別的他不好,就饞這一口煙。陽光時代一天就是兩三包的量,當然那時候抽不起好的,自然是什麼煙最廉價就抽什麼煙。
到了末世,煙這東西抽一包少一包,絕對是稀缺資源。尤其是他們這些窮鄉僻壤,變都變不出很多煙來。
靠平時零敲碎打搶到的一些煙,根本不夠分配。
搞得他一天兩三包的量,直接縮水到一天三五根的量。對於一個老煙槍來說,這絕對是天大的折磨。
別看老湯就三四包煙,可這也能頂他半個多月呢。
這年頭,要跟別人換到煙,那真得求爺爺告奶奶,誰不知道煙這玩意稀缺?
“老湯,你小子不抽菸,沒想到還屯着煙呢?你小子那邊還有沒有女人要安排的?”
事情談妥了,亮爺笑呵呵地轉移話題。暗示倒是很明顯,他關心的顯然不是老湯還有沒有女人需要安排,而是老湯還有沒有煙。
老湯笑道:“亮爺,我是不抽菸,不過有時候出任務,正好搜到一些零散的煙,大家分一分,有時候也能落到一包兩包的。我尋思着末世了,煙這好東西,很多人都用得上嘛。”
既然是一樁交易,那麼交易完成後,老湯自然不可能再鬆口額外再送煙給亮爺的。
當然,他也不說自己有沒有煙。留個懸念,萬一後面還要繼續打交道呢?
亮爺卻不死心,追問道:“老湯,那你還有煙剩下麼?反正你又不好這一口,要不換給我得了。你開個價,只要不過分,我都換。我一個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別的不好,就好這口煙。你要什麼?糧食,女人?”
“糧食我可以給你十斤換一包煙,這個價很公道吧?”
見老湯笑笑沒說話,亮爺繼續加碼:“再加一斤餅乾。”
老湯笑呵呵道:“亮爺,你還是饒了我吧。我哪來那麼多煙?萬一回頭還求着你,我還得去別處想辦法弄煙呢。”
亮爺道:“你換煙給我,咱就是自己人。以後你要找我辦事,儘管開口,難道我還能卡你不成?”
這可不好說。
別說這是末世,就陽光時代,這種場面話,也根本不可信。別看吹牛逼的時候胸脯拍得老響,是兄弟怎麼怎麼着。有事儘管來找我。不找我就是不把我當兄弟。
你要當了真,真找他辦事,跟吹牛逼時候的表現那絕對是兩個人。
“亮爺,我手頭上是沒煙了。不過我確實不抽菸,要是我手頭有煙,一定優先考慮換給亮爺,這總可以吧?”
亮爺道:“老湯,你要是覺得糧食沒興趣,女人也行。我這個管後勤人事的,女人還是能分配一兩個的。你覺得後勤這一塊哪個女人順眼,儘管開口。五包煙你直接帶走。”
五包煙換一個女人,十斤糧食換一包煙。那麼相當於五十斤糧食換一個女人。
這就是悲催的末世呵……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亮爺自然也不可能明搶。畢竟這老湯也是帶兵的,好歹也是個隊副,手頭還是有一票人的。
他一個管後勤的,跟謝春沾着遠親,一向又走得近,加上會來事,才能做到這個後勤的位置。真要說敲詐一個帶兵的隊副,顯然他還不夠格。
恐怕真鬧起來,謝春也絕不會贊同。謝春最忌諱的就是手下人相互傾軋,內部鬧矛盾。
老湯其實也不可能怕亮爺。之所以低聲下氣,也不過是爲了辦事。而他一個外鄉人不想得罪這些本土派罷了。至少不想明面上跟他們撕破臉皮。賠笑臉而已,在老湯的生存哲學裡,這並不算什麼寒磣事。
回到屋裡頭,老湯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這個婦人。
“走走,現在就去後勤處,已經辦妥了。”老湯是實幹派。
婦人聽說事辦成了,也是暗喜。至少不用跟囚犯似的,一直被關在屋裡頭了。對她來說,哪怕不圖別的,能走出這囚牢一樣的屋子,那也是一個進步。
當然,婦人所圖的,自然遠不止於此。她的目標不僅僅是逃出這個魔窟,更是要摧毀這個魔窟,報仇!
她對這些惡魔的仇恨,從家裡老人孩子被虐殺的那一刻,就已經深深種下。哪怕再怎麼受折磨,哪怕多麼屈辱,她都一直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報復這些惡魔。
這些惡魔不死乾淨,她絕不能死!
這也是她爲什麼面對湯隊副的虐待折辱,始終能忍辱負重。她內心深處有一個信念一直在支撐着她。
她不能死,爲了那些死去的親人,她必須活下去。哪怕活得比牲口還慘,都必須活下去。
而老天爺大概也是感受到那內心的那股子倔強,這幾天,婦人竟感覺到自己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發現自己的耳力變得異常靈敏。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湯隊副的耳光扇得,那天之後,她只覺得耳朵裡一直轟隆隆想着,耳鳴有如打雷一樣。
本來她以爲自己是要聾了,沒想到過了一兩天,她不但沒有聾,反而聽力大幅度提升。原本聽不到的一些聲音,竟變得異常清晰。
她之前雖然只是個村婦,但這些日子她也冷眼觀察過,知道這些惡魔之所以這麼囂張,是因爲末日來臨,他們很多人都進化了。
而被他們屠戮的鄉親們,大多數都沒有來得及進化。
當她的耳力不斷變強,甚至聽到幾百米外的低語,這個發現讓她又驚又喜。她知道,自己應該也是覺醒了,自己也是進化者了!
而她的進化並沒有停止,而是在繼續!
這個發現,讓婦人感到興奮,感到十分振奮。
她覺得,自己這些日子所受的苦,都值得了。而自己心心念唸的復仇,也不不再是一個空想。
自己只是進化了這一兩天,就已經有這個聽力。那麼再繼續進化下去,自己的覺醒技能一定會越來越強!
她跟湯隊副繞這麼多圈子,蠱惑他把她調到後勤部,所謂打探消息,這倒是真的。
可她打探消息可不是爲了湯隊副,而是爲了自己。準確地說,是爲了探查這個惡魔團伙的情報。
這當然不是終點,她的終極目標是聯繫上官方!
今天湯隊副親口提到,官方力量進入大金山盤石嶺村。婦人雖然不是盤石嶺村的,但盤石嶺她當然知道。更知道盤石嶺過去有個老神仙。
官方開着直升機進入大金山,肯定是察覺到了這些惡魔的存在!
不然,爲什麼謝春要跟人家開戰?
婦人知道,這是命運的轉機到了。如果能和官方聯繫上,那就意味着她將獲得脫離苦海的機會,並藉助官方的力量,實現復仇的念想。
湯隊副卻不知道這馴服的婦人,心裡有這麼多想法。他只以爲自己已經把這女人馴服,她現在就是他的工具人。
“等等,你這臉上髒兮兮的,先清理清理。”湯隊副見婦人頭髮亂糟糟的,臉上還有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臉上脖子還有不少地方都明顯沒洗乾淨。
婦人卻道:“大人,就這樣過去最好。”
湯隊副不悅道:“你這樣過去,我面子往哪裡擱?”
畢竟是自己推薦的人,這麼邋里邋遢過去,別人肯定會背地裡看笑話。
婦人搖搖頭:“大人,面子是小事,關鍵是事情做好。”
“怎麼?你這樣過去,事情就一定能做好?”
“大人,你先別急。我這樣過去,別人纔不會懷疑。都會覺得是大人你是嫌棄我,不想白白養着我,才讓我到後勤部打工,壓榨我的勞動力。我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興許人家反而懷疑,你安排我進去,是不是有別的動機?”
湯隊副一聽,咂摸一下,覺得這話也不是沒道理。
“這也是你宮鬥劇裡學到的嗎?”
“嗯,後宮的妃子要往別的妃子那裡安排臥底,苦肉計是很常見的。”婦人點頭道。
湯隊副嘿嘿笑:“你這娘們,還真有點東西啊。刷劇還能刷出這麼多道理來,我家那蠢婆娘怎麼就沒學到這些道理。成天就知道問老子要錢要錢,就跟屬貔貅似的。老子懷疑她上輩子是地主婆!”
說完,湯隊副也認同婦人的說法。
“那就這麼去吧。這年頭,面子值幾個錢?”
說着,湯隊副領着婦人往後勤部去了。不多會兒就領着婦人來到亮爺的辦公室。
一把將婦人推進去,手上動作可一點都不含糊,臉上寫滿了嫌棄,呵斥道:“傻了啊?剛纔路上怎麼教你的?叫人!”
這些都是婦人跟他商量好的劇本。
婦人帶着一些侷促不安,兩隻手擺弄着衣角,看上去都不知道往哪裡擺放,怯生生叫道:“亮……亮爺!”
“嗯,食堂那邊需要幫廚,你就去食堂幹吧。洗菜洗碗,收拾碗筷,這些事不難,但一定要有眼力見。不許偷懶,眼裡要有活。記住,咱這不養閒人。如果你幹活不勤快,後勤部的家法,揍起人來也不含糊的啊。在後勤部捱打,老湯可罩不住你。”
亮爺敲了敲桌,語氣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婦人忙道:“我一定拼命幹活,絕不偷懶。”
湯隊副呵呵笑道:“亮爺,這娘們悶是悶了點,幹活是利索的。”
“行吧,我可說好了,你們可別指望報酬多高。你們這是編外特招,暫時只能拿最低一檔的酬勞。以後嘛……”
亮爺也沒明說,不過意思倒是很明顯。就看你老湯懂事不懂事了。
你想薪酬提高,多剝削一點,那還得拿煙來上供。
“是,是,全憑亮爺照顧。以後的日子長着呢,肯定還有求着亮爺照顧的時候。”老湯呵呵陪笑着。
……
謝春的書房裡,此刻坐着兩人。
書房外,十步一哨,五步一崗,守衛十分森嚴。
這些看守的人,一部分是親衛營的,一部分是刀鋒營的。
而書房的兩人,自然就是謝春和老刀兩人。
這兩人是這個團伙最有話語權的兩位。謝春是老大,而老刀則是公認的二當家。
而老刀爲什麼能脫穎而出成爲毫無爭議的二當家?
一來,他也是這個種植園的股東,也是本地人,且是有名的地頭蛇,年輕時候還蹲過監獄。
在道上混,蹲過監獄絕對是一種正常人難以理解的資歷。
當然,老刀的地位絕不是靠這蹲過大獄的資歷。他的威信確實比謝春還差一籌,但他的覺醒天賦,卻是這些人公認最強,戰鬥力也是公認最強的。
相比於謝春的神秘,老刀的力量是經常得到展示的。
甚至他們在自己人切磋的過程中,其他幾個營的首腦一起上,都經不起老刀一個人打。
老刀的位置,一半是因爲種植園的股東,另一半是靠實力打出來的。
此刻,這兩大巨頭坐在一起,手裡都叼着煙,神情凝重。
“謝爺,還沒聯繫上樹祖大人嗎?這一仗,要是樹祖大人不親自動手,靠咱們這些弟兄去打,就算拼光了,也打不出名堂的。這一點,謝爺應該比誰都清楚吧?”老刀語氣凝重地開口。
作爲二當家,老刀當然知道詭異之樹的存在,知道他們這夥人真正的靠山是誰。
就他們兩人,謝春也還是有些忌諱談論詭異之樹。
“老刀,樹祖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是我們能驅使的。你永遠要記住一點,是樹祖大人驅使我們,我們卻沒資格讓樹祖大人做什麼。”
老刀有些鬱悶:“可這一仗馬上打響,咱總得聽個動靜吧?一旦打起來,就甲字營和黑虎營那些傢伙,可經不起星城官方的打擊。他們不知道,你我是知道的。星城行動局那些可都是狠人。真要是那些狠人出動,人家一個頂咱們一百個都是保守的。”
謝春有些煩悶:“你這是在教我做人,還是教樹祖大人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