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天的緊張和忙碌,大夫和護士都帶着一臉的疲倦,懨懨的趴在桌子上,還得不時的注意呼叫顯示器。大多數病房的燈已經熄滅了,走廊上安靜極了。
因爲整天躺着,孫老師現在還不困,躺在牀上與國泰聊天。
“國泰,你帶煙了嗎?”孫老師問。
“大夫說得心臟病的人不能抽菸。”李國泰說。
“其實大夫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你想想一個抽了一輩子煙的人突然間把煙戒掉也是不可能的事,你要是有煙就給我一根,這幾天可把我給憋壞了。”
李國泰知道老師煙癮很大,見他執意要抽,就給了他一根,並給他點上煙。孫老師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好大一股煙霧,好像把這幾天呆在醫院裡的悶氣也全都吐了出來,他的表情很是享受。
“喂,別吸了,嗆死人了。”隔壁牀的中年男子扭開牀頭燈,坐了起來,用手使勁的在鼻子上扇了扇。
“對不起啊,把你嗆醒了。”孫老師因爲煙癮難耐,沒有考慮到別人。他連忙將煙掐滅。
“我不是不讓你們抽,只是你的煙實在太差勁了,還是抽我的吧。”中年男子也是煙鬼,剛纔的煙味把他的煙癮也給勾了上來。他先掏出一根菸自己點上,然後將煙盒扔給孫老師。
“好煙,中華的,一條煙抵我大半個月的工資。”孫老師十分希罕的抽出一根,在鼻子上聞了聞,“好煙,真是好煙,國泰你也來一根吧。”
“唉。”李國泰平時抽的都是最差勁的煙,像這種好煙他想也不敢想。他接過一根,也使勁在鼻子上聞了聞,就是捨不得抽。
孫老師點上煙,吐出一個大大的菸圈,將煙還給了中年男子。
“你們留着吧,這煙我家裡多的是。”中年男子很是慷慨。
“這……這怎麼好意思啊?”孫老師只抽了一口就對這煙愛不釋手了,“剛纔真是不好意思,把您吵醒了。”
“沒事,我也沒睡着,只是躺着。”中年男子將菸灰彈在廢紙簍裡,接着說:“我姓錢,請問貴姓啊?”
“免貴姓孫,這時我的學生李國泰。”
“唉,整天呆在這間病房裡真是悶死人了,咱們聊聊吧。也能解解悶。”中年男子說。
“好啊,長夜漫漫,我也正愁如何打發呢。”孫老師說。
“好,我提議,咱們每人講一個鬼故事。”
“不行。”李國泰反對說,“你們都有心臟病,不能受刺激。”
“小老弟,不用擔心,我的心臟是剛換的,正想試試它的功效呢。”
孫老師也是贊成的,說:“我剛下放那會兒,每天晚上就是和同事們講鬼故事打發時間的,再說我都一把年紀了,什麼沒見過,還有什麼好怕的?”
“好,既然這樣,我先來講。”中年男子說,“這個故事是我女兒告訴我的。說有一棟樓經常鬧鬼,有一天,時候已經很晚了,一個小孩跟着他的媽媽坐電梯,電梯裡只有她們母子倆。小孩兒有些害怕,就對媽媽說‘媽,聽說這裡經常鬧鬼,我有些害怕。’那個母親低下頭,說‘孩子,你看我是你媽媽嗎?’”
“那後來呢?”李國泰迫不及待的問。
“後來就沒了。這個鬼故事高明就高明在留給聽衆很大的想想空間,既然她不是孩子的母親,那她會是誰呢?這麼一想不是很嚇人麼。”中年男子解釋說。
“不錯,我也來講一個。”孫老師早已經躍躍欲試了,顯然講鬼故事是他的強項,“我剛下放那會兒,住在學校的宿舍裡,學校的宿舍後面是一片亂葬崗,就是墳地。有一天晚上,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夏天,天氣實在太熱了,我睡不着就出來走走。我不知不覺的來到墳地邊,突然聽見有敲擊的聲音,於是就大着膽子循聲走去,看見一個人正在刻石碑,於是我就問,‘師父,這麼晚了您還在忙呢?’你們猜他怎麼說?”孫老師故意賣關子的問。
“怎麼說,你快講啊。”中年男子迫不及待的問。
孫老師抽了一口煙,說:“他說呀,這個雕刻石碑的人把我的名字刻錯了。”
“刻錯了,這麼說那個刻石碑的人是鬼了。好,耐人尋味,比我講的好。”中年男子嘖嘖稱讚。
“該你了,小老弟,你也講一個吧,看你也是走南創北的人,見聞一定很廣吧?”
“俺不會講鬼故事,只會聽。”李國泰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不行,不能耍賴,你剛纔可抽了我一根菸,就得給我講一個故事。”中年男子不依不饒的說。
“俺真不會講啊……”李國泰真是有些犯難了。
“我來講一個吧。”這句話救了李國泰。說話的是一位七十歲左右的老年人,頭髮斑白,眉毛又濃又長,駱駝鼻,顯得很有派頭。“看你們講的這麼開心,我也來湊湊熱鬧。”
“歡迎歡迎。”中年男子很是高興。
李國泰坐到了牀上,把椅子讓給了剛進來的老伯。
“老胡原來是你啊。”孫老師的語氣裡充滿了敬佩,他像中年男子和李國泰解紹說:“老胡可是一位戰鬥英雄啊,三大戰役他參加了兩個,身上有十幾處傷疤,最後當上了團長。”
“嗨,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你還提它幹嘛?”老英雄很謙虛的擺了擺手。
“原來是革命前輩啊,興會興會。你們打仗出生入死,見聞廣博,一定有很多故事可講,今天我終於可以大飽耳福了。”
“見聞廣博實在不敢當,只不過是年輕的時候走的地方多,遇見過幾件稀奇的事。”
“這麼說您要講的都是真事了,那我可要好好聽聽。”中年男子對真的鬼故事更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