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爲什麼偏生是這個時候,路遙居然入魔了!
那剛纔的故事,他聽進去了嗎?
“靠,趕緊跑啊!”高老頭驚慌地叫了起來。
故事講完了,照原來的計劃,也是時候跑路了。
本來也就是想幫蛇妖一把,把這個故事告訴路遙,至於他們最後是否能在一起,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但路遙已經入魔,如果放任不理的話,以他七品的境界,只怕會有不少人,會死於非命。
“高老頭,有什麼方法,可以讓路遙清醒過來嗎?”
“清醒?”
“你傻了,一旦入魔,神志不清,多數人會直接變成魔頭,只知殺戮。”
“少數人或許在多年後會清醒,但那最少得以十年爲計算單位,而且是靠着殺戮,把心中的怨氣發泄殆盡,那纔有一絲恢復清醒的可能。”
“照路遙現在的情況,就算把我們兩個給殺了,你認爲,他就能恢復神志,清醒過來?”
這麼說,就是完全沒辦法了?
“那隻能先把路遙給關起來了。”我沉吟道。
“關起來?你傻啊!”
“你能打得過路遙?”高老頭白了我一眼。
呃……
剛纔跟路遙的對拼,我道力消耗過半,招式全出,這才破陣而出。
雖然路遙嘴角滲血,但未必已是全力施展,如果真的拼命起來,我絕對不是對手,而且……還帶着高老頭這個累贅。
“烈魂白骨。”
路遙雙眼赤紅,儒雅白衣上,綻放出一朵朵妖豔的血花,嘴角拉扯出妖異的笑容,仿若在嘲諷衆生,又仿若在諷刺自己。
儒雅氣質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血腥瘋狂。
土地破裂,一隻只骨手破土而出,爬出了一個個滿是骨頭的骷髏,空幽幽的眼洞裡,閃爍着跟路遙一樣的眼神。
“千丈山河、萬丈疆域,爲誰披嫁衣。”
骷髏的身上、鮮血噴涌,但卻沒有一滴鮮血掉落,而是凝結在一起,彷彿爲這些骨頭披上了戰袍,又彷彿爲這些骷髏,披上了刺眼的嫁衣。
“完了,路遙對儒家的信仰,完全動搖了。”高老頭一拍額頭。
“幾個意思?”我問道。
“都叫你平時多讀書,看,不學無術了吧!”
“儒家之法,以心中信仰爲根基,信仰越強,則儒法越強。”
“之前路遙一心向儒,像剛纔鐵甲戰陣,都是一腔熱血,斬妖除魔,若是你妖魔之流,剛纔遭遇的攻擊,會更加可怕。”
“而現在,從這幾句話就聽得出,他在質疑人生的一切,質疑儒家的一切。”
“從鐵甲將士化白骨骷髏,證明他對爲儒家戰死的信念,已蕩然無存。憑什麼,戰死之後,只是黃沙掩屍?爲什麼,他爲儒家征戰沙場,卻只換來妻子戰死,大儒名聲被奪。”
“他爲儒家打下江山,鎮守封鎮城十多年,這一切,又是爲誰作了嫁衣?”
好吧,經高老頭的解釋,我這才知道儒法的玄妙。
血起、蕭茫、天倫不復、生死兩難,說的是路遙之前的事蹟,路夫人戰死,再也沒有相見之期。
其實從這些字句來說,路遙已經有入魔的徵兆,因爲字裡行間,都滲透着一種悲悽。
儒家自命清高、爲國爲民,只有蕩妖、保家衛國、斬妖邪之類的字句,纔是浩然正氣,才符合儒家道義。
“待日落冥山,血風再起,揚我往日威名。”
路遙長髮飄揚,無風自動。
“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骷髏也詭異地笑了起來,咯咯作響。
“儒家自命正大光明,以烈陽自居,而冥山乃魔修聖山、諸魔居所,路遙這是……”
“要跟儒家正式宣戰啊!”
高老頭顫抖着嘴脣,“瘋了,他已經完全瘋了,我們趕緊跑啊!”
“跑?怎麼跑?”
“你都說路遙已經瘋了,如果讓他跑到封鎮城裡,那得死多少人?”我搖頭道。
“那關我什麼事!尼瑪啊,我可還沒活夠。”
“你不理封鎮城的那些聽衆了?”
“哪裡有聽衆,那些都是骸骨了。”高老頭眨巴着眼睛。
好無良的死老頭啊。
調動剩餘的道力,身形閃爍,便已到了路遙身前,一拳轟出。
“靠!就算你要送死,也先送我出去啊!”高老頭表情錯愕。
“骨劍!”
一把由數節骨頭凝結的劍,突兀地出現在路遙身上,擋住了我的拳頭。
“血涌!”
一道道由黑血組成血柱,從地面噴了出來,仿如熔岩爆發一般。
噝。
我身形急退,被黑血濺射到的部位,膚表糜爛,血肉外翻。
好恐怖的腐蝕性。
“凝血成龍!”
數道血柱匯聚,化身爲一條血龍,張着血盤大口朝我噬來。
與此同時,骷髏大軍也發起進攻,整個天地,血紅一片。
“沒了。”高老頭頹然,身體搖搖欲墜。
四面楚歌。
我看了高老頭一眼,難不成,真要暫時退避,先帶高老頭離開再說。
“大日東來、浩氣徹地,耀我儒家大地,萬世榮光!”
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血腥大地上,一輪紅日驀然升起,光華耀眼,照得大地一片通明。
“啊啊啊啊……”
被日光照射的骷髏,冒出了陣陣濃煙,淒厲地叫喊着。
“丹書鐵卷,書寫萬古,留我儒家名,絕你妖魔跡!”
一本巨大的書籍、兩米高,突兀地出現在高空,書頁被極速地翻動着,白光刺眼。
每翻動一頁,就有一個儒家書生,從書籍裡走出,朝着骷髏大軍迎上去,眨眼間,最少有數百儒生,手持各類武器,殺進了骷髏羣裡。
白衣勝雪,仿若在血池裡,綻開了一朵朵雪蓮。
“靠,丹書鐵卷!儒家來人了!”高老頭精神一振。
“丹書鐵卷?又是什麼玩意?”
心神一鬆,還好,在這要緊的關頭,居然來了幫手。
“丹書鐵卷,那可是儒家的最強法寶,只有八品大儒,纔有獲得參悟的機會。”
“就算是路遙,戰功赫赫,因爲境界不到,也沒有獲得參悟的機會。”
“這,可是八品的大儒啊!”
高老頭扯了扯衣杉、榮光煥發,之前的頹然消失不見,遠遠看去,更隱然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這個死老頭,準備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