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用完晚膳，王嬤嬤也回到了五福堂。
她仍是恭敬謹慎地樣子，只有在見到老夫人時，眼中才流露出十分的忠誠與溫情。
“老夫人喚奴婢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囑咐的？”王嬤嬤上前給老夫人按揉着肩膀，用十分輕柔的聲音問道。
老夫人閉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兒，這才拍拍她的手讓她停下。
“我想把府上的產業分一分，所以來找你商量。”
王嬤嬤手上一停，收回了手有些不悅道：“老夫人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些，怎麼也要等兩個孫兒長大……”
王嬤嬤跟着老夫人這麼久，眼見着老夫人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也大不如前。現在又聽老夫人說起分家產的事情，心中只覺得揪心難受。當下也顧不上規矩了，只是不想老夫人再說下去。
誰家分家產不都是等着老人臨終之前才說。
王嬤嬤心裡可忌諱這個呢！
老夫人與王嬤嬤相處大半輩子，當然知道她心中想法。不過此時老夫人還是固執己見道：“你先聽我說完，然後再給我意見。”
老夫人緩緩說起自己的想法。
林氏近來的舉動都被老夫人看在眼裡，老夫人也是女人，如何會不懂她的想法？
無非就是怕若離回來，分走了黎府的財產。
老夫人之前願意將黎府大半財產都給若離陪嫁，這裡頭除了對若離的親情之外，也有其他不少的因素。就好比這是皇家賜婚，誰吃了豹子膽敢讓若離嫁得寒酸？
這不是打皇帝的老臉嗎？
別人不知道若離是皇帝親生，可黎府總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
再者說了，那些莊子從前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要不是若離。黎府單憑一個靠着孃家給錢的林氏，那日子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好的。
說句最難聽的，若離就算帶走了這些東西出嫁。將來黎府只剩下半座宅院，若離難道還會不管他們不成？
老夫人雖然疼愛若離，可是她也是疼愛兩個孫兒，更是一心爲着整個黎府着想的。
她眼看着林氏不安，然後各種小動作不斷，也幾次出言提醒過她。說是若離爲人大氣。知恩圖報。只可惜林氏只看眼前利益，非但沒將她的話聽進去，更是連她的苦心也體諒不了。
現在這種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分家產。
等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定下來，這人心也才能定下來。
老夫人說完這些話，王嬤嬤更是不高興了：“老夫人您處處爲她想着，自她嫁進府中也從未難爲過她。咱們府上雖沒有大富貴，可她一個商家女攀上侯府，難道還不該知足？掌家大權落在她手上，兩個男孫也都交給她了。她只需耐着性子等少爺們長大……難道她就連這個都等不了？”
王嬤嬤很少有這麼激動的時候。一翻話說完，臉色都漲紅了。
老夫人似乎對她這反應也早有預料，卻沒有先回答她的疑惑，而是心平氣和地問道：“你在林氏那裡待了這麼些時候，你覺得此人如何？”
王嬤嬤聽見老夫人問話，雖然還不服氣。但也先收了自己的脾氣認真思考起來。
“除了老夫人您方纔說的分家產一事上。林氏看得太重了些。其餘的，倒真讓奴婢沒話說。”
王嬤嬤覺得是林氏的急功近利。這才導致了老夫人想分家產理後事，所以即便是誇獎林氏，也沒一句太好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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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這樣任性的時候？”老夫人笑了：“你詳細說給我聽聽，她平日裡都是怎麼樣的？”
王嬤嬤知道自己終究不能替老夫人做主，她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將事情一一告知。
“林氏很有掌家的本事，做事幹淨利索。對於錢財和下人都很有一套。她平日裡對兩個少爺很好，奴婢看着，雖然對三少爺雷兒沒有四少爺留兒那麼好。但也是不錯了。”
“她對老爺呢？”老夫人靜靜地聽着。
“她對老爺也是盡心伺候，老爺有些不如意的時候，數落她三兩句，她都和和氣氣。只等事後再調笑回去。有時老爺喝醉髒污了身子，奴婢見她伺候起來也沒有什麼怨懟。”
“恩，這一點比當年柳氏不知要強多少倍啊！”老夫人點頭，“那她對你如何？”
王嬤嬤張了張嘴，不想再說下去，說了這麼多林氏的好處，老夫人可真是打算將黎府全交給她了！
“她知道奴婢是您身邊的人，當然對奴婢十分好了。”
老夫人知道了這些，也算是徹底下定決心了。若離回來之後，府中當然會掀起不小的波瀾。這個時候當家主母要是立不住，黎府又要亂了。
黎府一直沒有納妾的規矩，就是因爲想要減少爭鬥。
當一個家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時候，這個人才會願意爲這個家付出一切。否則總想着這些東西將來有一天會歸給別人，誰還能安生過日子去？
“四個莊子留下兩個，另外兩個分給雷兒和留兒一人一個。”老夫人這就開始唸叨起來。
既然老夫人已經開了口，那這就是大事！王嬤嬤立刻取來筆墨，小心翼翼地跪在老夫人面前，將老夫人的意思都寫下來。
“若離已經有了她自己的身份和產業，可我當她是親孫女一般，她要出嫁我不能不盡心，我那些嫁妝私房你取出一半來給她，剩下的一半，如果林氏將來再有子女，就都給她，如果以後沒有別的子女，等我百年之後這些東西也是她的。
“黎府還剩下的就是這個宅院了，我怕若離寒酸，曾說要變賣一半出去。現在看來恐怕是不用的。就立字爲證，這宅院永不變賣，只一代代的傳下去，這樣一來，林氏總該安心了。”
老夫人說完，王嬤嬤也已經寫了下來。老夫人伸手接過來就着燭光看了一遍，見沒有半字之差，提起筆在後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這才繼續交代道：“你將這個收好，等過兩天，大家都不忙的時候全召集到這來。咱們當着人面說個清楚，以後就不會有這些誤會和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