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敬宗帝賜婚給廣平候世子在京城裡引起多大的轟動,對於永寧候府來說,還算是好事一樁,永寧候滿意的看着被妻子一直寵愛着的孫女,心裡說不出的驕傲和滿足。作爲標準的大家族的大家長,他大部分的心思放在公事之上之外,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幾個兒子、孫子身上,對於他來說,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將來不僅要撐起一個家庭,更是一個家族重要的組成,所以他們絕對不能養於婦人之手,否則,他們的麻煩不僅僅是眼前,很可能會影響到一個家族的榮耀。而對於女兒、孫女輩,理所當然是要內宅婦人來教養,女子德言容功,是缺一不可,她們也是維繫家族榮譽的一部分,所以對於她們的教養,從來都不是紙上談兵而已。她們可以不聰慧,但必須要有胸襟,能忍人所不能忍,不能像落魄家族裡滿身小家子氣的女子一般,只看到眼前,對於蠅頭小利斤斤計較。
他相信,他的孫女能被同昌長公主看中,並不是因爲某種利益的結合,更多的是看到他孫女身上的品性和才能,因爲她能撐起廣平候府後院的天,能成爲廣平候世子最得力的助手。他不是樂觀,相反的,他看的很清楚,對於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來說,女子的容貌通常只是點綴而已,精明的世家子弟看中的女子持家的能力,能否讓他們不用顧慮太多,從而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們應該要走的道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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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候對於陸?耆鋝槐安豢骸3廖卻蠓降奶?羣茉奚停?雜謁?此擔?陀Ω謎庋??蘼酆問焙蔚兀?疾荒蓯r聳蘭曳綬叮?萌俗サ槳馴??p
永寧候滿意的點頭,對着永寧候夫人說道,“夫人教的極好,五姐兒沉穩大方、舉止有度,這幾日夫人就把她帶在身邊,多學學着中饋之術,她以後要擔起整個廣平候府,這上面可不能落了話柄,讓人說我們永寧候府。”
永寧候夫人看了看陸?耆錚?v仄涫碌某?濫?蛩檔潰?昂鉅?判模??磯u換崛煤鉅???摹!?p
永寧候淡淡的看了一眼永寧候夫人,夫妻幾十年,對於妻子的能力他還是很放心的,於是不疑有他的說起他今日的重點來,“顧氏百年大族,規矩就不用多說了,如今我們侯府既然跟廣平候府接親,不管行事說話,不能落了話柄給外人。這段時日,恐怕會有不少人入府拜請,至於,母親那邊,”說道母親兩個字,永寧候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語音都有些含糊,“她身體不好,要靜養,能推的就推了,不能推的,也不能讓人擾了。”
永寧候夫人眉心一跳,壓住心底裡的喜悅,遲疑的說道,“妾身明白侯爺的意思,只是,母親那邊,您也知道,孝字壓人,做兒媳婦的,就怕做的不過好,挑了毛病,鬧出來不好看。既然母親要靜養,何不送母親去個環境好一點的莊子上養着,這樣安靜清寧,母親也受不到什麼騷擾,對身體也好,侯爺覺得呢?”
永寧候沉默了一下,雖然他不管後院之事,可並不代表後院的事情能瞞過了他去。對於大不了自己多少的繼母,他其實是沒有多大感覺在裡面,不過基於自己父親臨時之前的囑託,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過去了。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相信以妻子的能力,絕對不會讓她翻雲覆雨。而妻子也是個知情識趣、明理之人,不管自己說什麼,她能很快的明白其中的關節,按着自己的心思去處理,很少反駁自己的意思。如今,聽她的意思,怕是自己的哪位母親做了什麼不容於人的事情,妻子要如此要求了。
永寧候睜開眼,看了看永寧候夫人,眼神無比的堅定,沉思了一下說道,“就照夫人的意思來,至於要送母親到那個莊子上,我看還是送到平縣吧,那裡有個溫泉莊子,正適合養病。這件事就交給夫人去辦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整理衣襬就要離開。
永寧候夫人眼裡的驚訝飛快的閃過,站起身,連同兒媳孫女鬆了永寧候出門,等到一干人等坐好,永寧候世子夫人再也忍不住的開口道,“母親,父親說送老夫人去平縣莊子,這要什麼時候出發?媳婦也好準備。”
永寧候夫人單手扶額,屋子裡都是她親近之人,不用在丈夫面前如此的掩飾,臉上的驚疑一層層的落下,留上了同情和感嘆。饒是她,跟永寧候同牀共枕多年,也沒有想到他出手就這般的厲害,平縣啊,雖然是屬於京城的管理範圍,可明眼的人都知道,那個地方,一般去的都是品行有虧或者某些原因被上位者強制送過的貴族子弟,不論男女,雖然美其名曰是養病,中間的意思也不用多說。
其實,說實話,她從來沒有想過將自己名義上的母親怎麼樣,雖然她總是在給自己找些麻煩,可是在禮儀道德之上,就算她心裡再怎麼厭煩,面子上的功夫自己還是要做到的。想想她這一生費勁心思的籌劃,到最後不過是沐猴而冠,徒惹人笑話,有時候,看到她上躥下跳的,心裡好笑之際,少不了同情在裡面。也只是個苦命的女人罷了,就算她搭上公公,也沒有用,她的把戲在一開始就已經暴露於人前了。
永寧侯夫人嘆了口氣,說不出到底在感嘆什麼,口氣軟和了幾分,“這件事,還是越早越好,你做的精細一點,別落了話頭就行。”
陸尹氏點了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她對於這個繼祖母其實是很討厭的,想當初,她才嫁入沒多久,她就仗着身份賜丫鬟給自己使喚,名義上是使喚,其中的作用誰都清楚,就算她前防萬防的,還是被其中的一個給得了手。她是深深的嚥下這口氣,雖然那個女子沒有挺過女子生產大關,但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深深的刺在她心上,隨着時間的累積,成了永久的難癒合的傷口,現在拔除這根刺就好了。
長影宮的佛堂,最近因爲主人用心虔誠的原因,乍然走進去,讓人難免有些身在佛寺中的感覺。枯燥的木魚敲擊聲,一聲聲的敲進人的心中,褪下華衣美服,一身素衣的汪德妃的背影頗爲楚楚可憐,再怎麼溫柔秀美的容顏,在歲月的累積中,不可避免的烙下了痕跡。眼角的細微、微微下垂的嘴角,沒有了胭脂花粉的修飾美化,此時的汪德妃看起來,如已經開透了花,不過是不甘心凋謝,想要抓住最美好的時光,卻還是抵不過大自然的規律。
緊閉的佛堂門外,采詩如同往常一樣靜靜的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打擾到佛堂中的汪德妃。
這時候采詩擡眼,許是太陽光線太過強烈的緣故,眼前一片空茫,緊閉上眼,猩紅一片,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采詩心裡一驚,急忙的睜開眼,就看到手下的心腹宮女潔兒急急忙忙的跑過來,采詩皺了皺眉,剛要訓斥她不懂規矩,要知道汪德妃禮佛的時候,是任何人不能打擾的,她老早就囑咐過長影宮所有服侍的人了,潔兒可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潔兒滿臉焦急的貼在采詩耳邊,看了看緊閉的佛堂大門,氣喘吁吁,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姑姑,不好了,皇上派牛公公給永寧候府的陸五姑娘下賜婚聖旨了。”
“什麼?”饒是見多了大場面的采詩重重的吸了口氣,驚疑的看着傳話的潔兒,餘光掃到佛堂的大門,拉着潔兒走到院子中間,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低沉、急促的問道,“你是從哪裡打聽的來的消息?有沒有打聽清楚。”
潔兒苦着一張臉,忙解釋道,“姑姑,這是千真萬確的了,牛公公已經回來了,”察覺到采詩不善的眼神,忙說道,“上午娘娘吩咐奴婢給陽平公主還有永安郡主送前兩日王爺帶給娘娘的小玩意兒,就在奴婢送完東西回來的時候,奴婢聽到壽康宮裡的宮女們在說早上牛公公去永寧候府下聖旨的事情,奴婢一聽就急了,忙忙的打聽了之後才知道,長公主殿下很滿意陸五姑娘,特意去求了太后娘娘,然後太后娘娘又跟皇上說了,爲了顯得體面尊榮,是太后娘娘特意要牛公公去宣旨的,如今這消息在宮裡都傳遍了。”
明明是大太陽,采詩卻感覺有一股從骨頭裡透出來的寒意,冷得她不住的打寒顫,無意識的環住身體,求住一點溫暖。
潔兒看着采詩這般模樣,有些擔心的扶着她的胳膊,“姑姑,您這是怎麼啦?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采詩遲鈍的搖搖頭,許是潔兒手中的溫度,讓她滿臉驚恐的看着潔兒,很快的又恢復了正常,語氣虛弱得經歷了重重磨難之後的有氣無力,揮了揮手道,“我沒事,你先下去吧。”
然後呆呆的回到她的崗位想,想到她將此消息報給汪德妃之後,自己要經歷的暴風雨,更加的冷了起來,擡頭看了看天,明明是青天白日的,怎麼一下子就烏雲密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