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首答道:“微臣仔細檢查過縣主身邊的東西,唯一有問題的,就是這薰香了。”
“不可能,”白芷水說道,“這薰香是我的香料店專門給嬌嬌配置的,嬌嬌一向不喜歡這些味道,用的很少,這些,都還是去年的陳品。”
如果真是這薰香出了問題,那就是她身邊的人出了問題,再說,這些薰香都是去年的陳貨,如此說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了?
緊眼,白芷水腦中迅速將有嫌疑的人過了一遍,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買通她身邊的人。
“這薰香被動了手腳?裡面加了什麼?”老皇帝努力剋制心裡的怒火。
院首答道:“回皇上,單是這薰香的話,是沒有問題的。微臣仔細驗證過了,薰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只是如果和別的東西混在一起,那就……”
欲言又止的話,暗藏殺機。
“繼續說!”老皇帝震怒。
“萬物相生相剋,所以若是薰香的香味參雜了桃花的香味,那就……”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琴相,這花是怎麼回事?”老皇帝明着是在問琴東山,實際上是在問白芷水。
白芷水神色複雜地看着屋角的盆栽,這花,是嬌嬌讓人搬進來的,說是春天了,給屋子增添幾分喜慶的味道。
“太醫,除了這花,嬌嬌屋子裡可還有別的東西,需要注意的。”白芷水岔開了話題。
“這個,微臣還在查。”
白芷水點頭,出了這樣的事,自然要把院子徹底清查一番。
不出一刻鐘,荔枝跟在院首身後,手裡抱着個陶瓷罐子,神色嚴肅地進來了。
“發現了什麼?”白芷水的語氣帶上了肅殺。
“琴夫人,這罐子裡的蜂蜜……”
“嬌嬌最喜歡喝蜂蜜,這些是她上次進宮,朕讓她帶回來的。”老皇帝的語氣不禁帶上了慈父一般的寵溺,只是在場的衆人注意力都在荔枝手裡的陶瓷罐上,沒有聽出來。
院首遲疑了一下,說道:“這蜂蜜裡面有……麻石散。”
“什麼!”白芷水聲音尖銳地問道,“你說這裡面有什麼?”
看着院首躲閃的眼神,不等他回答,白芷水咬牙切齒地說道,“查,給我徹底地查!”
嬌嬌才那麼小,居然有人這麼狠心,在蜂蜜裡面下了這等腌臢的東西!
這是要毀了嬌嬌!
如果只是壞了嬌嬌的名聲也就罷了,可他們明顯是要毀了嬌嬌的神智,讓她生不如死!
“那嬌嬌現在的情況……”琴東山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臉色焦急,心裡卻一陣竊喜。
同樣的心情,琴明月也有,可她到底歲數小,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臉上的激動,無措地看着院首。
“因爲不知道縣主喝了多久蜂蜜,也不清楚她的用量,所以暫時還無法判斷。”院首戰戰兢兢地說道。
盛怒中,白芷水反倒冷靜下來了,想到上午的事,對老皇帝說道:“聖上,八殿下那邊……”
涉及到宮裡的貴人
,白芷水不能說得太明顯,不過老皇帝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此看來,章鈺熙是被琴琬牽連的。
琴琬還只是個孩子,他明裡暗裡護着的,他們竟然敢對她動手!
是他太久沒有殺戮,這些人忘記他手裡的血腥了嗎?
“這事,我自有分寸。”
是“我”不是“朕”,在場的衆人也沒在意,以爲老皇帝是氣得狠了,所以才脫口而出。
“琴相,雖說這是你的家事,可嬌嬌的身份,朕不用多說了,嬌嬌這段時間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是你覺得腦袋上的官帽太重,你戴不穩了,想換頂輕的,還是覺得,朕給嬌嬌的縣主身份是兒戲?”
“皇上息怒!”琴東山一跪下,身邊的人也都跟着跪下,整個屋子裡只有白芷水直挺挺地站着,異常突兀。
可即便是這樣,衆人也沒懷疑什麼,護國公的身份在那裡,白芷水不過是仗着孃家的後臺,所以纔有恃無恐。
有了這個認知,琴東山對白芷水更加不滿。
他纔是一家之主,憑什麼他都下跪了,白芷水還站着!
她要是有心,他現在恐怕早就有爵位了,何必處處受制於人!
心裡的憤怒壓過了害怕,琴東山的臉色有了幾分委屈。
“怎麼,朕說錯話了?”老皇帝鼻音一沉。
“皇上息怒!”在琴東山的帶動下,衆人磕頭認錯。
老皇帝卻連個正眼都沒給他,半閉着眼睛,說道:“朕之前對嬌嬌說過,她是縣主,有自己的權利,那孩子心善,對別人的挑釁總是一忍再忍,所以,你們都忘了‘安平’兩個字的含義了吧?”
“微臣不敢!”琴東山神色大變,其餘的人也開始驚恐。
是啊,他們怎會忘了“安平”兩個字的含義,不是聖上對這兩個字寄語了多大的期望,而是這兩個字代表的權利——先斬後奏!
“你們有什麼不敢的,陽奉陰違的事做得還少了?”由始至終,老皇帝的語氣都淡淡地,這更讓衆人心裡沒底,“這些年,朕的手段柔和了,所以,你們一個個膽子都大了。”
琴東山不敢說話,琴琬這段時間“多災多難”是事實,他無法辯解。
老皇帝環視了一眼,“你們當中,有誰敢說自己是無辜的?之前嬌嬌出事,你們以爲朕真的就一點眉目都沒有?朕都記着的,朕只是還沒想好用什麼手段來折磨那些人罷了。”陰鷙的目光朝下一掃,琴明月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明明不是她做的事,爲什麼會心虛?
“皇上息怒,臣一直在關注嬌嬌的事,絕對不會放過歹人!”
“朕還是認爲,琴相先把後院整整吧,連後院都整治不好,又如何在朝堂上幫朕分憂,管理國家大事?”
“皇上!”琴東山心驚,這是,要降職了?
明明只是一般的家事,怎麼成了關乎他仕途的大事?
同樣震驚的,還有琴明月。
她想得沒那麼多,只是覺得如果父親不再是丞相,那她的身份也會跟着降低,太子妃的位置她就更坐
不穩了。
她本就是庶女,日後入主東宮着實牽強,不過,只要她父親和哥哥在朝堂上有所作爲,她又能長袖善舞,在人脈上幫助太子的話,沒人能撼動她的位置。可,如果父親不是丞相了,那她用什麼身份去壓住太子府的那些人?
雖說她是正妻,可如果她的孃家不給力,她怎麼站穩腳跟?
憤怒!
又是琴琬,每次都是她!
不就是點錯了薰香嗎,自己身邊的人有問題,卻要連累整個相府的人!
她知不知道她這個太子妃對相府有多重要!
知不知道,一旦她成爲了皇后,意味着什麼?
無上的榮譽與權勢。
相府日後就是外戚,她的兒子會是未來的皇帝!
可,這一切,都毀在了琴琬的手上。
此時的琴明月完全魔怔了。
她想了很多,卻全都是琴琬的錯!
“把嬌嬌身邊的人都帶來吧。”老皇帝這話是對白芷水說的,看樣子是要親自審問了。
一邊的文公公暗暗着急,不過想到琴琬縣主的身份,心裡也釋然了,琴琬的封號是“安平”,龍都最尊貴的長公主纔能有的封號,出了事,聖上出面很正常。
很快,琴琬院子裡的人都被叫到了正廳,除了三個一等丫鬟,一個奶孃,琴琬身邊伺候的人並不多。特別是年前她與容婷在街上打架,回來大病一場後,越發喜歡上了清淨,院子裡的人太多,她嫌吵,硬是將身邊的人手縮減了三分之二。
老皇帝睨着眼掃了衆人一眼,看似隨意,卻把每個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薰香是誰去拿的,由誰負責?”老皇帝問道。
“回、回皇上,是奴婢……”一年輕女子戰戰兢兢地磕頭。
“平日裡,薰香都放在哪裡?”
“放在小雜物間,就在院子的西北角,鑰匙在龔嬤嬤手裡,小姐要點薰香的時候,奴婢都是從龔嬤嬤那裡拿鑰匙。”丫鬟回答的還算條理清楚。
老皇帝目光一掃,看像了龔嬤嬤。
龔嬤嬤只覺得頭皮一緊,匍匐在地上,說道:“回皇上,奴婢是縣主的奶奶,也是夫人的陪嫁,縣主是奴婢一手奶大的,奴婢絕對不敢有二心!”
老皇帝對龔嬤嬤的話不置可否。
“這花是誰放進來的?”老皇帝又問道。
“回皇上,是奴婢。”荔枝顯然要比其他人鎮定得多,雖然聲音還在打顫,可臉色還算正常。
老皇帝緊了緊眼,正想再問點什麼的時候,荔枝不怕死地繼續說道:“啓稟皇上,這花是奴婢搬進來的,可卻是嬤嬤叫奴婢這麼做的。”
“你、你胡說!”龔嬤嬤心裡大駭。
“放肆!”文公公一聲訓斥,打斷了龔嬤嬤的話。
“荔枝,你繼續說。”白芷水冷冰冰地開口。
龔嬤嬤心急如焚,不斷地磕頭道,“請皇上與夫人明察,這桃花真不是奴婢讓荔枝搬進來的!”
的確不是,可,誰信呢?
荔枝冷冷地看着龔嬤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