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看周大人看出了他的焦慮,他看着周大人那溫和的面龐,心中憑着對周姑娘的愛意,他決定將自己的感情說給周大人聽,希望他能將他的女兒嫁給自己。
周大人聽完後,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竹林裡一個藍色的衣角一閃而過,藍衣主人的那雙芊芊玉手,緊緊的拽着衣角,心中很是不安與糾結,她在等待父親對趙淵的回話,她將自己押給了父親。
半晌,周大人回頭看着趙淵,他的語氣滿是嚴肅與認真,“趙公子,我知道你家中的情況,我那女兒從小也是在我的寵愛下長大的,雖然我家不是什麼大戶名門,但她怎麼說也是個小姐,若嫁與你做妾,定是會受委屈。”
趙淵一看周大人並沒有把話說絕,立刻對他保證道,“大人與我相處的這幾日,應該也看出我的人格了,趙淵在此保證,我此生只愛周小姐一個,從此之後再也不娶。”
竹林裡的那雙玉手突然猛地顫抖了一下,她緊緊地拽着身上的衣袍,雙眼閉起,嘴脣緊抿,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她的內心全是緊張,可別在聽到“我此生只愛周小姐一個”的時候,她的心止不住地拼命顫抖了起來。
周大人聽聞此話,他靜靜地盯着趙淵看了許久,他只在在趙淵的眼中看出了認真與堅決,他的心隱隱一驚,這男子,這樣的堅定,看來對他女兒的感情的確是真的,他的心漸漸平定下來。他周大人,閱人無數,眼前這位周公子絕對是個可靠的人,這是他能確定的事。
若是將自己女兒嫁給他,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對着趙淵說道,“若你能在三個月回來,並帶着聘禮,八擡大轎來迎娶我家姑娘,我便將她許配與你。”
趙淵一聽,心中大喜,他的臉上的笑容帶着些許的激動與感激,他對着周大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周大人放心,三個月後,我必定會回來,風風光光地將周姑娘娶回去!”
周大人將他扶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女大不中留啊。”
竹林的藍色衣袍靜靜地站着,她的眼角溢出了欣喜的淚花,她的心中炙熱,濃烈的感情,讓她忍不住想充上前去,現在就跟着趙淵離去。
她偷偷地看着趙淵與他的商隊會和後,與她父親告了別,騎上了馬,而後深情地往竹林裡看了一眼。
她看見後,嚇了一跳,立刻轉身將自己藏好。再回頭看時,趙淵已經跟着商隊,策馬離開了。她就這樣呆呆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升起了一陣惆悵。
而後的日子裡,周姑娘就一直在家等待着,她將手上那藤草編制的手環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放進一個精緻的檀香木盒子裡,每天想趙淵時就打開看一看。
趙淵在經商途中,每每看到青衣的女子,或是看到大湖,總是楞楞地發呆,而後嘴角勾起暖暖的笑意,渾身立刻充滿了力量,即使面前再有什麼困難,他也變得不再猶豫起來,他現在一心只想着回去,回去將周姑娘娶回家。
周姑娘每日都在思念着趙淵,想念着他嘴角的溫暖笑意,想念着他那寬闊可靠的肩膀,想念着他高大的背影,留戀着他溫暖舒適的懷抱,留戀着那
個落在她額頭上的吻,一切的一切都好似發生在昨天,又好似在很久遠的時候就發生過了的事。
三個月後,趙淵將帶去的商品全部都賣出去了,他將賺到的金幣,沿途買了許許多多的聘禮,還把商隊改成了婚隊,買了一頂大花轎,又僱傭了一個小樂隊,叫八個壯漢擡着,一路走到了滄海村。
他讓樂隊吹奏起喜慶的曲調,沿着紫竹林響亮地吹着走着,他自己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胸前戴了一頓大紅花,一行人熱熱鬧鬧地走進了滄海村。
村口住着的正是那日在周家守門的門童,他聽見這聲音,立刻從農舍中跑出來查看,一看高頭大馬上騎着三個月前那個自稱來自汴京的趙公子時,他吃了一驚,立刻撒腿往周府的方向跑去。
村中的人聽到了樂聲全都出來觀看,農田裡正忙着農活的人也捲起了袖管,從農田中走了出來,匆匆地走進人羣,好奇地看着趙淵的婚隊。
周府由於那個男孩的通告,周姑娘也得知了此事。她立刻欣喜若狂,她想立刻衝出門去與她那日夜相思的趙公子見面,卻被周大人攔住了。
周姑娘不解地望着父親,她很害怕父親要是突然反悔,不讓她嫁給趙淵,那該怎麼辦。
周大人看着自己女兒那副焦急的模樣,暗自搖了搖頭,他笑着對周姑娘說道,“女兒啊,新娘子可不能穿成這樣就出門見夫君的啊。”
周姑娘一聽,高興激動得落下淚來,她抱住了父親,說了一聲,“謝謝爹!”周大人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自己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他讓丫鬟把周姑娘送回房中換衣打扮起來,自己則是偷偷揩了揩溢出的眼淚,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這一天終於到來了,自家姑娘終於要離開自己了。
他邁着穩健的步子,往大門走去,他要迎接這個把自己女兒拐走的,接下來要照顧女兒下半生的男人。
周姑娘在閨房中忙得團團轉。她的丫鬟在幫着她梳妝,她拿出了她母親生前爲她做地嫁衣,那大紅色的囍袍上繡着兩隻漂亮的鴛鴦,那鴛鴦的羽毛散發着美麗的光澤,栩栩如生,彷彿下一秒就要從衣服上跳下來了。
那領口和袖口都繡着片片的七彩祥雲,衣服的邊角和盤扣都是用銀線細細地縫製了包邊。那根墜繡着鴛鴦戲水與祥雲的彩色腰帶更是美麗非凡,周姑娘用手指輕輕地撫摸着囍袍上的繡品,這一針一線的精緻,都是出自她母親之手,這一針一線的愛意更是超越了時空,多年地陪伴着她。
她從小便得到了這套漂亮的囍袍,她曾經多次地將它展開披在身上,想象着自己長大了結婚時的模樣。對她來說,這不僅僅是一件漂亮的囍袍,更是一件母親留給她的寶物。
今天她終於可以了卻小時候的夢想,也終於可以了卻她母親對她的希冀。丫鬟給她穿上漂亮的紅色裡襯,再小心翼翼地幫她穿上這件漂亮得非凡的寶物,銅鏡中的周姨娘立刻豔麗了起來。
她的黛眉黑目在那白皙皮膚的映襯下顯得十分顯眼,她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今日裡染上了幾分嬌羞與嫵媚,她拿起紅紙,放在脣邊
,輕輕一抿,那原本水潤的脣立刻變得鮮豔了起來,像是樹上熟透了的紅櫻桃,散發着誘人的幽香。
她的兩腮輕輕地揉上了桃紅色的胭脂,更襯得她的膚色白裡透紅,吹彈可破。她那如黑色瀑布的烏亮秀髮被挽成了一個合歡髮髻,其上兩邊交叉的插着兩隻金簪子,其上追下細細地金鍊,鏈頭上墜着顆顆石榴紅的漂亮水滴形紅寶石。
她的額頭處墜着一塊碩大的金絲瑪瑙,與她身上的紅袍子相互映襯着,十分美麗。她的丫鬟有在她的百合髮髻上戴上了一個黃金鳳冠,那鳳冠的前面墜下根根閃亮的金色流蘇,將她美麗誘人的面龐藏在其中。
丫鬟最後還在她的頭上蓋上一層大紅色的薄紗,使周姑娘的面容若隱若現,似乎是在挑逗着看客們的好奇心,使得新娘更加具有魅力。
趙淵騎在馬上,風風光光地走在這村莊的大道上,這樣的場面,不禁讓他想起他弟弟趙寅當上狀元后光榮回家時的模樣,現在的他,似乎比考上狀元還要興奮與激動。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農田,熟悉的湖面,熟悉的村舍,熟悉的鄉音,他十分地快樂,想象着他心心念唸的周姑娘,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溫暖了。
離着周府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那周大人熟悉的身影漸漸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立刻下馬,牽着那兒默默地走到周大人的身邊,向他行了個大禮,喜氣洋洋地說道,“岳父大人,女婿來向您提親了。”
周大人將趙淵扶起,他看了一眼背後那些豐厚的聘禮,他突然有些後悔,爲何當初那麼衝動就把女兒嫁給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了。
看着這些聘禮,周大人內心複雜而惆悵,總覺得眼前這個小夥子,是在用這些聘禮將自己的女兒換去。
然而再怎麼不捨,女兒終究還是要嫁人的,況且他還是有言在先,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周大人是個君子,當然是要遵守當初對趙淵的承諾。
想着那傻丫頭整天那思念的甜蜜模樣,周大人的心裡既是喜又是悲,喜的是,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她愛的男人,並且這個男人也深深地愛着她。悲的是,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的女兒,竟然在今天就要離開他,去一個新的家庭,以一個新的身份開始生活了。
周大人接受了趙淵的聘禮,他拍着趙淵的肩膀,嚴肅地說道,“我說話算數,說道做到,希望你也能履行承諾,揹負起你肩上的擔子。”
趙淵對着周大人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滿是堅定,他的語氣深沉而又嚴肅,“我明白了,請岳父大人放心,女婿一定遵守。”
周大人深深地看了趙淵一眼,便回頭朝正堂走去,正堂已經被熱心的村民掛上了紅燈籠與紅禮帶,連桌布都換上了喜慶的鴛鴦戲水紅綢緞,兩把太師椅上用紅綢帶與大紅花裝飾着,十分美麗。
桌臺上的兩對紅蠟燭被點上了火,那火苗快樂地跳躍着,似乎實在爲那熱鬧喜氣的樂聲伴舞一樣。周大人端坐在了太師椅上,從人羣中走出一箇中年女子,站在周大人的身邊,給在頭上別了一朵開得燦爛的紅杜鵑,喜笑顏開,口中喊着,“吉時已到,將新娘請出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