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夫爲難的嘆了口氣看向榻上緊闔俊目的男子道,“哎,這雪蓮丹只能暫時維持這位公子一日生命,若不能及時得到真銀草,恐怕……”
“這京城藥店之中沒有嗎?”
“其實,小的從未見過真實的真銀草,只是在醫典的圖解上見過繪製的圖而已。據說,就連西魏帝君,也不過只擁有一棵而已。”
“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救治他了嗎?”夏昀一聽,頓時,如遭雷擊,身子一顫,險些站不穩。
“丞相大人難道不知鳩毒乃是劇毒之物,若不是引鳳神醫破解過此毒,在他所著的醫典上留有方子,恐怕到如今,我們醫者都只當是鳩毒無藥可醫的。”大夫提到神醫引鳳,肅然起敬道。
神醫引鳳的名號,夏昀是知曉的,只是他向來遊歷天下,行蹤不明。所以四國人士,都是隻知其名不知其人。
“可一天時限,本相到哪去尋真銀草啊!”
夏昀絕望的留下兩行眼淚,這看的大夫有些詫異,心想,這躺在榻上的年輕人是夏相的誰?怎麼一向待人冷情的他,會對這個年輕人如此在意?
夏思雪看着迎風蒼白的臉頰,和發紫的薄脣,心中着實有些鬱結。他究竟知不知道鳩酒的厲害?居然還當作好酒一樣給喝下肚了。他明明可以選擇不喝的!
“風兒……”夏昀終於悲傷的站不穩腳跟,一個踉蹌就要摔倒在地,幸虧大夫及時扶住他。
“丞相大人,人各有命,您也不必太過悲切。”大夫在趕過來的徐伯協助下,扶着夏昀坐到一旁的圈椅上後安慰道。
“是啊,是啊,老爺莫要因悲而傷了身子啊!”徐伯附和大夫道。
夏昀撇了撇嘴,沙啞着嗓音從口中擠出幾個字道,“天要絕我啊……”
話說到這,他掃了眼大夫,最終忍下了後面的話,對大夫揮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大夫見狀,朝他行了禮,收拾了藥箱便離開了。
大夫一走,夏昀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切的情緒,一掀寬袖,將圈椅旁四方小桌上的茶杯、酒壺一股腦兒的拂到地上摔得個細碎,“天要滅我夏府的後麼?短短數日間,就讓我失去兩個兒子……”
說到這,夏昀伸手錘着自己的憋悶的胸口,朝老徐道,“老徐啊,你說說我怎麼就將趙姬這個禍害娶進門了!給我生了這些個歹毒陰狠的東西啊!……我這是又氣又恨又悲傷啊!……想我夏昀一輩子在權力場上打拼,臨了居然找不到一個人來繼承我偌大的家業……”
夏彩荷,當真以爲他不會拿她怎樣嗎?居然敢毒殺他的兒子!還說什麼會比夏晴雨順從他!簡直是可恨之極。
夏昀現下,滿心後悔殺了嫡女,提拔庶女夏彩荷爲後了。可後悔也沒用,嫡女已經死了,一切都是他被庶女夏彩荷給矇騙了。想起嫡女雖然性子倔強,不甚會維護夏府的利益,可最起碼不會殺害自己的手足啊!
“老爺您別太難受,傷了自個的身子啊!”徐
伯見狀,也是忍不住老淚縱橫的勸道。
“真銀草……真銀草,我上哪去能這麼快的找到真銀草啊!?”夏昀側首看着軟榻上躺着的兒子,心如錐刺般疼着,這麼好的兒子,眼看着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他怎能捨得!
夏思雪心裡得知真銀草的去處了,自然不像夏昀這番焦急悲傷。所以她故意在這裡站着,表現呆滯的看向夏昀。其實,只是爲了欣賞他悲痛欲絕的模樣而已。
眼見着夏昀哭的老臉上淚痕斑斑,上氣不接下氣的,夏思雪也失去了耐心了,便突然拍手傻笑着道,“哈哈,大伯好笨,真銀草都不知道去哪找!”
聞言,夏昀突然面色一詫,看向傻女道,“雪兒,你知道哪有真銀草?”
夏思雪頭一歪,一副驕傲的模樣道,“當然了,大姐夫那就有啊,上次我去玄武殿玩兒,看到一個漂亮的錦盒放在大姐夫的桌子上,於是我就去拿着玩兒,卻被大姐搶先一步,她說那東西不能玩兒。可我非要玩,最後,大姐只得將裡面的真銀草取出來,把錦盒送給我玩兒了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夏昀此時眼前一亮,激動的扶着椅子把手,站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大姐……不對,大姐已經死了……”夏思雪假裝傷心的嚶嚶哭泣起來,“大姐也是被二姐端的鳩酒毒死的!”
夏昀聞言,面色突然一冷,隨即,眸中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忙走過來,盯着夏思雪警告道,“雪兒,你記住,你大姐是自己喝的鳩酒死的,你不可以誣陷你的二姐,否則,大伯會將你丟到後山喂狼的!”
夏思雪本尊最怕的就是狼,所以夏昀說出這個威脅時,夏思雪趕忙裝出一副驚恐表情直搖頭,“我不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見狀,夏昀才舒了一口氣。隨即,他掃了一眼迎風,伸手摸了摸老臉上的淚痕,朝徐伯吩咐道,“備馬,本相要進宮!”
“是!”徐伯得令,忙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夏思雪見狀,這才心中一喜。這下宮中有戲可看了。夏昀如果能從雍帝手裡奪得真銀草,那麼雍帝會乘機要求他交出部分權利。這樣他們兩個無論如何都會加劇矛盾。
這一步好棋,倒是多虧了迎風以命相拼。夏思雪長睫美目微轉,看向昏迷中都緊蹙眉頭的迎風,心中有感激有內疚。
南秦皇宮內的鳳棲殿緊閉的硃紅色殿門前,站着一身藍色錦袍加身的男子,他丹鳳俊目直直盯着殿門,久久神傷。
一陣秋風卷帶幾片落葉向他襲來,吹翻了他衣袍的邊角,吹散了他披在背後的墨發,平添了一股落寞蕭索之氣。
“皇上,夏丞相求見!”
他向來警覺性極高,這次居然沒發現身後突然有人出現,直到對方開口,他纔回過神,發現背後有人。這讓他不禁蹙了蹙飛入鬢端的長眉,猛地轉過身瞪向來人,“你難道不知此處被禁了嗎?”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跟在他身後多年的三喜。三喜
本是擡着頭的,當看到皇上那凌厲的目光時,頓時嚇得胖臉發白,忙跪地,一首觸地的‘砰砰’磕着響頭道,“奴才不敢,奴才知罪!請皇上責罰!”
片刻後已是額頭滲血。
孤獨雍眸內的寒光這才慢慢消散,“念你跟隨朕多年,這次便放過你,若有下次,你就不要出現在朕面前了!”
話末,孤獨雍已經一甩廣袖,消失在來時路。
等他走遠,三喜才止住磕頭,看着雍帝消失處,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傷口,疼痛來襲,讓他知道皇上已經不是過去只會隱忍度日的雍王了。
孤獨雍剛一踏進正陽殿,就發現了跪在殿內紅色絨毯上的老者夏昀。一身硃色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和絨毯幾乎融成一片。
因爲南秦開國皇帝有色盲之症,對紅色和黃色不敏感,所以在定百官服飾和帝王后妃等服飾時,皆與以往帝王不同,他將藍色定爲龍袍主色,盛大宴會時都是用藍色龍袍官服作爲正裝出席,至於百官則統一以綠色爲主色,紅色爲輔色。也就是說,百官參宴時該穿綠色,上朝時該穿紅色官袍。
“夏愛卿快快請起!怎麼跪在地上了……”孤獨雍走近後,忙躬身攙扶起夏昀。
夏昀擡起頭,看着雍帝那俊臉上掛着的關切表情,可那關切卻並未達到眼底。夏昀知道雍帝巴不得他跪死在此,可忌憚他權傾朝野,所以對他假裝尊重有加。
而他又何嘗不是對雍帝虛與委蛇呢?
“老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夏昀輕拂掉雍帝攙扶他起身的手,跪地拜了一禮後,又擠出兩行老淚懇求的看向雍帝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皇上,若皇上不同意老臣就跪死在此!”
雍帝見狀眼前一亮,心想這老狐狸居然當着他的面落淚,究竟是什麼事值得他如此做呢?
“有什麼事,夏愛卿大可起來說話,這裡只有朕和你,這些虛禮就不必在意了。”因爲孤獨雍向來喜歡安靜,所以他身邊近身伺候的除了三喜和魏石外,別無他人。宮女太監大多都是候在門外。所以,此時偌大的正陽殿內,只有他和夏昀兩個人。
“老臣不敢。”夏昀聽雍帝這句話客氣有加,可就是沒回答同不同意他的請求。
所以他不想再拖下去了,忙開誠佈公的道,“皇上,老臣次子因誤飲了鳩酒,危在旦夕。臣請來京城名醫來診治,他開有一方,說是要天山雪蓮配合真銀草服用才能化解小兒身上的鳩毒。天山雪蓮丹老臣尚有幾顆,可真銀草據說只有西魏深海纔有,還說,西魏皇室也不過只有區區一棵而已。而臣就算派人日夜兼程的去西魏,也無法得到真銀草,並且小兒他服了一顆雪蓮丹,只能堅持一日。臣萬番絕望時,聽侄女夏思雪口中說曾在陛下您這見過一株……”
夏昀話說到這,停了一下,窺了眼雍帝的面色,見他表情漠然,一時間猜不透他的心思,於是,接着說出自己的目的道,“所以老臣斗膽想向陛下求得這株真銀草!請皇上開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