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拉巴阿爸將紫檀盒子放在前面的鐵框裡,那目光深邃,像是要穿透所有,車子離開拉布得寺,我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達旺拉姆山的雪像極了菩薩頭頂的寶冠,那麼神秘!
回到桑拉巴阿爸的家,只見門口停着吉恩的那輛黑色悍馬,桑拉巴阿爸取下頭盔,讓我先抱着紫檀盒子進去。
剛進院子,東子那熟悉的嗓音在耳邊炸開。
這小子又做什麼妖?
我翻了翻白眼,抱着紫檀盒子便要進屋。
“茴子,你小子一大早跑哪兒……”
看到我手裡的紫檀盒子,他瞪大了眼睛問:“這是啥?”
我躲過這小子的手,將紫檀盒子護在身後:“沒什麼……”
“沒什麼你藏什麼,拿過來讓哥們開開眼!”說着便要來搶,不過被我揍了一拳。
東子捂着被打的眼睛,氣得臉色發青:“茴子,你他媽有毛病是不是,不就是個破盒子嗎,老子看一眼怎麼了,你他孃的也忒小氣了吧……”
“不想被我再揍一頓,就讓開。”
我踢了這小子一腳,示意他讓開,雖然這貨生着氣,可還是乖乖讓了路。
我抱着紫檀盒子上了樓,將其放在佛龕旁邊,點了三隻藏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纔將藏香插進香爐裡。這時瑤瑤和吉恩也上了樓,身後跟着滿臉怒意的東子,我不理睬這貨,坐在黃花梨靠椅上。
吉恩轉動着他那灰藍色的眼珠,用一口夾生的中文問我:“馬茴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等吃了午飯再說……”
“茴哥……”
瑤瑤想要說什麼,可被吉恩瞪了一眼便默不作聲。
東子氣呼呼地坐在瑤瑤旁邊,見吉恩瞪了瑤瑤一眼,心裡的火氣一下子竄了上來:“你瞪什麼,老子告訴你洋鬼子,瑤瑤是東爺的女……妹子,你再敢瞪她,小心東爺將你的腦袋擰下來當泡踩!”
“東子!”
我踢了一腳東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雖然我們不清楚這個吉恩的來歷,可這個人顯然不好惹,而且我看到他手腕上的標記,是個奇怪的符號,這次進藏,我們是爲了找小癩叔而來,其他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再說了,這洋鬼子不簡單,不到萬不得已,還是避開他爲好。
時間過得很快,阿媽準備了熱氣騰騰的酥油茶,並做了手抓羊肉和肉丸湯。
吃完飯後,我們便收拾東西,之前拜託德吉買得安全繩、探照燈和一些簡單的藥品被東子全搬到了後備箱,阿媽準備了一些熟肉和牛肉乾,而桑拉巴阿爸將一隻鐵盒交到我手裡,並囑咐我只有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才能打開,我將鐵盒塞進揹包裡。原本不讓梅朵跟着,可這丫頭死活要跟着我們,最後桑拉巴阿爸沒有辦法,只好讓德吉也跟着我們。
這一來德吉對這裡的地形能瞭解些,二則是因爲德吉是多巴拉瑪族的後人。
所有都準備妥當,而瑤瑤和東子他們都上了車,我抓住車門,回頭看到桑拉巴阿爸眼睛裡含着淚,心猛地一顫。
“阿爸,您多保重!”
桑拉巴阿爸慈祥地看着我,嘴脣蠕動,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孩子,阿爸在這等着你們回來,記住,如果找不到,那就回來,萬事不要勉強,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阿爸,我記住了。”
阿媽捧着我的臉說着藏話,我微笑着點頭。
東子看到吉恩他們走了,急得哇哇:“別說了,快走吧。”
“……”
阿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脣蠕動卻沒能說出一句話。
我看向桑拉巴阿爸,說:“阿爸阿媽,我們走了……”
“孩子……”
我深深看了一眼桑拉巴阿爸和阿媽,強壓下心裡的不捨上了車。
東子將車倒退了一些,握着方向盤,拐了彎便從旁邊的大道駛了上去,在後視鏡裡我看到桑拉巴阿爸深邃的眸,看到那不斷後退的經幡,心猛地在胸口撞擊了一下,梅朵安靜地趴在車窗。
看着家越來越遠,眼淚竟從大大的眼睛裡滾落下來,德吉有些手足無措,從藏袍裡掏出一張粉白色的帕子遞給梅朵,可小丫頭不領情,德吉撓了撓頭求救地看向我,我知道梅朵是捨不得家,心裡盤算着該如何安慰她。
東子看向我不禁埋怨道:“幹嘛帶這小丫頭片子,我們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功夫去照料她,再說了我們去找人,可別到時候被這丫頭給拖累了……”
“行了,人已經在車裡了,說再多也無用,等到了崑崙山地獄谷,我們便會德吉護送她回去!”不知道爲什麼我右眼皮一個勁的跳,這個狀況好像去血嶺的時候有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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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又要出事了吧?
想到這,我暗罵自己想多了。
東子盯着前面的悍馬,罵罵咧咧道:“他孃的,那個洋鬼子到底什麼來頭,爲啥瑤瑤就那麼聽他的話,你剛纔那會是沒見洋鬼子對瑤瑤的神情,簡直喪盡天良,瑤瑤是誰,東爺內定的媳婦,這洋鬼子眼窟窿發癢了竟然敢瞪老子的媳婦,狗日的,膽肥了。”
“呦,東爺這是吃醋了……”
“屁,老子吃誰的醋也不會吃洋鬼子的醋,他算哪根蔥,要不是看在瑤瑤面子上,老子早就將洋鬼子揍成豬頭了!”這小子就知道嘴上耍橫,這都一年多了,這滿嘴跑火車的毛病怎麼還沒有改,看來老鐵說的沒錯,這小子以後要在這嘴上吃虧。
我白了這小子一眼,示意他好好開車。
這小子一旦開了話匣子,便剎不住閘,這不,又吹上了!
“小寶哥哥,天要變了!”
梅朵忽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我向外看去,發現原先萬里無雲的晴空此時卻慢慢起了黑雲,而且高原的烈風呼嘯而來,那飛揚的沙土噼裡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我盯着東北角那涌起的黑雲,心裡也七上八下的。前面是吉恩的黑色悍馬,車子一前一後向着不遠處的岡波仁次山脈駛去,這時太陽被那黑雲遮住,光線慢慢變暗,而且沙土也越來越多。
遠遠望去,那遠處的雪山罩了一層霧氣。
太陽時不時地從黑雲裡露出頭,那明暗相間的草原很是漂亮,草原上悠閒吃草的藏羊,看樣子明兒這天怕是不好,我擡頭看向遠處的雪山,心裡也越來越沒底,這次不知道又要出什麼事,如果真的找不到,那我真的要放棄了麼,真的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活着嗎?
東子瞥了我一眼,問:“茴子,你小子發什麼愣呢?”
“沒什麼……”
“哎,你小子又虛哥哥是不是?”見我愁容滿面,東子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放心,這次不會有事的,我們來這是來小癩爺的,又不是鑽窟窿眼的,再說了,若實在找不到那咱就原地返回,爺就還不信了,咱活人能被尿憋死。”
“……”
我沒有說話。
東子見我不吭聲,自己也沒話了。
前面的黑色悍馬停了下來,不一會兒瑤瑤便走了下來,因爲起風了,瑤瑤的臉被吹得通紅,她走了過來,拉開車門鑽了進來,使勁搓了搓手說:“茴哥,東哥,前面不遠處便有一個藏包,我們今天晚上在那歇一晚吧!”瑤瑤取下氈帽,抖了抖上面的沙土建議道。
我細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便點了點頭說:“也好,我們今天晚上就在藏民們的藏包歇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啓程!”
聽到我這麼一說,瑤瑤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東子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看到瑤瑤明媚的笑臉頓時羞紅了臉,那張喜慶的臉漲得通紅,我努力憋住笑,等瑤瑤下了車走到悍馬車旁這才破了功。
東子一記殺人般的眼神瞥過來,那張胖臉紅白相間,看起來特別滑稽。
“沒想到潘家園天不怕地不怕的東爺竟然還會臉紅,這真是一大奇事,這要是被五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那場面太美我有點不敢想……”
“馬茴,你他孃的腦子有病是不是,老子臉紅怎麼了,礙着你了啊,再說了老子在喜歡的人面前臉紅有錯嗎。誰像你個萬年和尚,整天只知道研究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項目課題……”我瞪了他一眼,可這小子卻滿不在乎的繼續道:“哎,你還別說,你小子是應該需要找個女朋友,你說你都快三十了,連妹子的嘴都沒親過,白活了你!”
我盯着不遠處白色的藏包,乾脆閉上眼睛不說話。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那白色的藏包越來越近,吉恩的黑色悍馬拐上了一條小路,我們緊隨駛上了小路,不一會兒便到了藏民的帳篷前。藏民的帳篷是夏季搭的夏帳篷,爲夏天牧民外出時使用的一種輕便帳篷。
它由白布帆布、藏布織成的長方形帳篷。四周飾黝黑、褐或藍色邊。帳篷周圍還飾有工藝精湛的吉祥八寶、五福捧壽、白雲點獅、六道輪迴等類圖案,具有濃厚的宗教裝飾色彩。在青山綠茵的曠野,帳篷飄出縷縷炊煙,別具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