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卻一句話都不說。
“蕭厚,我真的走不動了。”龐芷靜疼得嘴脣發白了,整個人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龐芷靜眼巴巴地看着他,卻見他皺了下眉,一話不說轉身,她以爲他不管她了,心裡一陣失落。
而就在這時,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龐芷靜被他這個舉動嚇住了,蕭厚要揹她?
她不禁看了下天邊,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天上下紅雨了?六月飛雪了?
可是那個好不容易拉下架子的人遲遲不見她動靜,耐心似乎被用光了,他轉頭,也不知是羞惱還是掩飾地語氣惡劣地道,“你再磨蹭下去,待會山中野獸出沒,可別怪本王沒有提醒你。”
而就在這時候,山林裡突然應景傳來一聲狼嚎。
龐芷靜嚇得再也顧不上探究他爲何會突然這樣做的原因,手忙腳亂地爬上了他的背。
蕭厚垂眉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然後護住她站了起來,朝來時的路走去。
心中的驚慌在手心下傳來的溫熱中慢慢消退,此時的她有了心情打量周身的一切。
“說實在的,這裡不是山就是樹,一點都沒有亭臺樓閣的富麗堂皇,讓人提不起勁來。”
龐芷靜的話語聽在蕭厚的耳裡,很是嫌棄的樣子。
他挑了挑眉,“看來你嚮往的是紙醉金迷的生活。”
話落,便看到一隻細長的手指在他眼前搖了搖。
“不不不,我只是欣賞,談不上嚮往,不過你的形容有失偏頗,紙醉金迷的生活我纔不要,而且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真正向往的是江南水鄉的溫柔,綠樹常青,沒有酷暑,也沒有寒冬,打一把紙傘,在煙雨朦朧中行走,那才真的是詩情畫意,讓人的整顆心都放鬆下來。”
她是北方的妹紙,一直都想着去南方走走看看,哪裡知道還未行動呢,就莫名其妙來了這個時代,而且南蒼國簡直就是與南方南轅北轍,每次看着那些風沙,她都在感嘆時運不濟。
雖然蕭厚沒有搭理她,卻因她的話而在腦裡產生了畫面,煙雨濛濛的江南,行舟碧波上,那應該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我問你一個問題。”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她並沒有給他機會回答,因爲她知道,他一定會不理睬自己,所以便自顧自往下說。
“你一直以着‘抱病在身’爲藉口,那麼長這麼大,應該都沒有怎麼出過遠門吧?”
蕭厚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龐芷靜在心裡吐槽他,真沒禮貌。
“我很同情你,身爲別人眼裡羨慕的皇子,卻因爲身份限制,出不了遠門,天地這麼大,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聽着她誇誇其談,蕭厚打擊她道,“難道你不是?”
身爲一國公主,自由度比他還低。
龐芷靜這才反應過來,她又把自己的身份給忘了,但是聽到他這麼不識趣,哼了一聲,“我還想着等以後我自由了,我帶你出去走走看看,現在,免談!”
蕭厚眸色微斂,一抹詫異浮過,他很不想告訴她真相,像她揹負了這麼多的怨債,若是沒有了他的保護,恐怕一出京都就會被那些等在暗處的殺手一刀解決掉,但是此時,他卻因爲她的話語,而沉默了。
第一次,有人會在未來的生活安排中帶上他,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意外。
沒聽到蕭厚的回答,龐芷靜心傷了一會,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計較了。
此時,兩人安靜着,龐芷靜發現,雖然蕭厚一直都以着幅十分病弱的形象出現在大衆面前,但是此時她趴在他背上,分明感覺到他的肩膀其實很寬闊,肌肉很結實,輕輕戳了戳,硬邦邦的。
“別亂動,不然把你扔下去!”蕭厚警告道。
小氣鬼!她心念一轉,伏在他的背上,湊到他耳邊問道,“蕭厚,人家都說,權利如腐肉,臭氣熏天,你爲什麼還要如此執着?”
清甜的少女馨香因爲她的靠近而撲在了他的鼻翼間,就像是無形的絲線,纏繞在他周身,而她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噴薄在他的耳際,像只小蟲子鑽進了他的心,癢癢的。
他不由側過身,避開了她,不想靠她那麼近。
“那是因爲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寧做人上人,不做人中人。”他涼薄地回道。
她傻了,“這句話我怎麼沒聽過?”
“有空多看看書,本王不會瞧不起你,但是別人就不一定了。”蕭厚再次毫不留情地道。
她撇了撇嘴,卻反駁不了,雖然她學過了那麼多的文化知識,但若是真的和古人計較起來,她還真是胸無點墨。
他這個人決定好的事情,是難以被人改變的,龐芷靜也沒想過通過幾句言語就讓他想通,伏在他的背上,默不吭聲。
耳根子清淨了,蕭厚便繼續往前走。
等到了馬車邊後,那些等待的下屬看到兩人以着這種姿勢出現,各個面面相覷。
王爺平時連讓人碰一下都不願意,更何況主動揹人這種事!
蕭厚一個冷眼過去,衆人立即低下頭,不敢隨便亂看。
龐芷靜從他背上下來,利落地溜進了馬車。
蕭厚看着她的腿皺了皺眉,在馬車內坐好的龐芷靜感受到了他的注視,不由也看了眼自己的腳,然後嘿嘿笑着道,“剛纔是很疼,不過不知怎麼的,就好了。”
蕭厚抽了抽嘴角,看來自己是太縱容她了。
回去的一路上,他閉目養神,便再也沒有搭理過她,不論她在旁邊怎麼嘰嘰喳喳吵吵鬧鬧,他都未在睜開眼睛。
到了驛站,蕭厚扔下她後,便揚長而去。
龐芷靜看着他們遠去的方向,摸了摸鼻子,她又不是故意要騙他的,當時真的是走不了路。
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幅模樣,真是稀奇。
而且如果他真的不願意揹她的話,那麼多暗衛跟在他身邊,他隨便叫一個人都可以,是他自己要主動的,又不能怪她!
她哼了一聲,轉身進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