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安德森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好奇地扭頭看愛麗絲，“你是黑夜教會的天使？”
嘉德麗雅對這件事倒不是太意外，愛麗絲曾在塔羅會上宣稱過黑夜女神是她的眷者，據她自己所說，她還曾經要求過黑夜女神變回神話生物形態……無論如何，她與黑夜女神關係匪淺應該是真的。
事實上，當得知格爾曼前來廢墟之海的目的是尋找美人魚時，嘉德麗雅就曾經疑惑過這個問題。
她知道黑夜教會圈養美人魚的事情，但考慮到愛麗絲上一次見到黑夜女神時曾經提出過的那個離譜的要求，嘉德麗雅並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
也許命運小姐在心虛呢？
當這個人是愛麗絲時，這本應極爲牽強的理由瞬間變得合理了起來，嘉德麗雅保持着這個猜測，直到剛剛，格爾曼·斯帕羅離開前的話暴露了真相。
愛麗絲並不知道黑夜教會圈養美人魚這件事情，在嘉德麗雅看來說奇怪也不算奇怪。
倘若是別人，嘉德麗雅可能會猜測黑夜女神有所隱瞞，但面對愛麗絲，嘉德麗雅只會覺得愛麗絲並不關心這些。
所以，格爾曼·斯帕羅沒提，她大概也就沒問過……
所以，格爾曼·斯帕羅爲什麼不提？
這樣的疑惑在嘉德麗雅心裡冒了出來，但她並未問出聲，僅僅只是看向了愛麗絲，等待着她回答安德森的疑問。
“其實不能算吧……”愛麗絲想了想回答道，“教會不給我發工資誒？好像也不對，教會之前的撫卹金還沒給我，現在又不給我發工資……是拖欠的工資加起來比較多還是撫卹金比較多？”
愛麗絲眨巴着眼睛，把視線從逐漸遠去的克萊恩身上移開，看着眼神逐漸驚恐的安德森，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了？”
這一段話雖然離奇，但裡面卻泄露了不少信息，早已習慣了的嘉德麗雅冷靜地分析出，愛麗絲以前或許是一名值夜者。
安德森沒回答愛麗絲的問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愛麗絲，充滿疑惑地問道：
“爲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缺錢？
“不過，教會的撫卹金應該和非凡者的等級是掛鉤的，你……呃，你爲什麼會覺得自己能領撫卹金？你不是還活着……”
“……”嘉德麗雅做好了愛麗絲給出驚悚解答的心理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愛麗絲的回答居然很正常，主要原因在於她沒有解釋她爲什麼覺得自己能領撫卹金：
“序列7，我當時是序列7。”
“啊？”安德森懵了一下，“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也不久吧，”愛麗絲回想了一下，“也就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
安德森停在原地，維持着震驚的表情度過了幾秒鐘之後，記憶在大腦內緩慢復甦。
哦，她說過，她是誤吞了一個“0”級封印物才成爲天使的……
安德森神情恍惚地看着愛麗絲，試探性的問道：
“你誤吞那件‘0’級封印物的時候，是序列幾？”
“序列5。”愛麗絲回答的毫不猶豫。
花費幾個月從序列7到序列5……速度很快，非常快，但序列5誤吞“0”級封印物……？
原本覺得愛麗絲腦子不太正常的安德森開始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打量愛麗絲。
接收到安德森的眼神，愛麗絲一下子忿怒地從原地跳了起來，瞪着他問道：
“你那是什麼表情！”
“不，沒什麼。”安德森收回了視線。
愛麗絲盯着他磨了磨牙，咬牙切齒地對他說：
“現在是四倍厄運了！”
面對愛麗絲的威脅，安德森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僅有的理智就是沒有說出來“你沒吃飯嗎”這樣充滿着關切意味的話語，只是朝愛麗絲露出了一個自以爲帥氣的笑臉。
愛麗絲冷笑一聲算作是對這個笑臉的迴應，隨後將注意力移到克萊恩身上。
克萊恩在美人魚的歌聲中服下魔藥，乘着小船回到了“未來號”附近，愛麗絲吃驚地看着他平穩地踩在一根拇指粗的繩索上，踏上未來號的甲板。
……？
“你有考慮過不當冒險者以後去馬戲團工作嗎？”愛麗絲真誠地詢問道，“或者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馬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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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恩面無表情地看向愛麗絲，愛麗絲在他的凝視中閉上了嘴，捂住嘴退到一旁。
下一個登場的是安德森，他以一種驚歎的眼神看了一眼愛麗絲，隨後開啓了自己的表演：
“原來你找美人魚是儀式需要，並非想獲取相應的材料。”
“這很清楚。”克萊恩簡短迴應。
安德森聳了聳肩膀道：
“不，並不清楚。
“正常人都會猜美人魚是你需要的材料，因爲這配不上序列4的儀式，可誰知道，海盜將軍級的冒險家格爾曼·斯帕羅只有序列6。”
只有……愛麗絲看了一眼也只有序列5的安德森，朝克萊恩鼓勵道：
“快，揍他！”
原本產生了操縱安德森靈體之線衝動的克萊恩立刻忍住了這種衝動，轉身朝船艙走去，沒搭理他們兩個。
在達成了最初的目的之後，“未來號”開始返程。
儘管愛麗絲向克萊恩表示她能隔絕貝爾納黛的監視，但克萊恩仍然拒絕了和她在“未來號”上討論事情，這讓愛麗絲重新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在甲板上逛了一圈後，愛麗絲忽然有了個好主意——她可以釣魚。
魚竿和漁網在一艘海盜船上並不是難找的東西，愛麗絲猶豫了片刻，在幾個熟人中間選中了弗蘭克·李。
“你知道哪裡有魚竿嗎？”愛麗絲朝他問道，“我，我想去釣魚……”
“釣魚？”弗蘭克·李愣了一下，隨即熱心腸地領着愛麗絲去找魚竿，“我這裡就有！我正想研究這裡的魚……”
愛麗絲在弗蘭克裡的帶領下找到了魚竿和漁網，她拿着魚竿剛踏上甲板，黑暗就席捲了整個“未來號”。
愛麗絲沉默地退回船艙，回去睡覺。
夢境同樣是個無聊的地方，愛麗絲很快想起她上一次在夢中睡着時的經歷，認真思考要不要再睡一覺。
愛麗絲還沒做出決定，就感覺到有一股力道若有若無的扯着她，似乎在詢問她要不要去某個地方。
無所事事地愛麗絲決定過去看看。
當重新睜開眼睛時，愛麗絲髮現自己正在一個旋轉樓梯的頂端，貝爾納黛和克萊恩都站在下方。
這反而有些太高了，居高臨下的姿態讓愛麗絲覺得這對自己的頸椎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她想了想，朝下方走了走，在距離貝爾納黛還有幾格時停了下來，坐在了臺階上，朝下方的貝爾納黛問道：
“你找我有事情？”
停頓了一下，愛麗絲忽然想起上個夢境結尾時貝爾納黛的問題，一拍腦袋問道：
“你想要我的獻祭儀式？”
“是的。”貝爾納黛承認了這一點。
愛麗絲看向了克萊恩，注意到這一點，貝爾納黛解釋道：
“他建議我直接問你。”
愛麗絲面無表情地看向克萊恩，幾秒鐘之後，克萊恩轉過頭對貝爾納黛道：
“女士，稍後我會將完整的儀式流程轉告給您。”
事情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了，愛麗絲於是看了眼克萊恩，朝貝爾納黛好奇地問道：
“所以……愚者怎麼說？祂同意和你交易了嗎？”
“……我還沒有詢問過。”貝爾納黛頓了一下回答道。
她還沒放棄從我這裡曲線救國？呃，好像也正常，畢竟在正常人的想法裡，打動一位真神遠比打動一位天使要難得多，沒人會想到愚者只有序列6……不，現在是序列5了。
愛麗絲看了一眼序列5的愚者先生，和他們一起陷入了沉默。
這是個相當尷尬的場景，片刻之後，最先忍不住的是貝爾納黛：
“關於這個夢境，或者這片海域，您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白嫖的機會，不要白不要……愛麗絲眼珠子一轉，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是你在庇護希斯·道爾？”
貝爾納黛點了點頭，解釋道：
“嘉德麗雅曾經給過希斯·道爾一件封印物，那件封印物能讓他只能聽見很近距離的聲音。
“在正常情況下，它足以幫助希斯·道爾避開一些危險的聲音，但，這片海域的囈語，來自‘真實造物主’……”
無需貝爾納黛繼續說下去，愛麗絲輕易理解了一切。
除了這個，和之前貝爾納黛答不上來的問題，愛麗絲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明確的想要知道的事情，她歪了歪頭，問了一個她覺得誰也不可能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知道怎麼去‘神棄之地’嗎？”
貝爾納黛停頓了一下，朝愛麗絲說道：
“傳聞通往‘神棄之地’的道路，就藏在對面的山峰，藏在‘巨人王庭’的投影裡。”
“你真的知道！”愛麗絲震驚地看着貝爾納黛，“如果我想進去應該怎麼做？”
貝爾納黛看了愛麗絲一眼，沒去詢問她爲什麼想要進入‘神棄之地’，就直接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並不知道答案。
“七神或許會清楚答案，除此之外……這裡有一位‘極光會’聖者的夢境。”
愛麗絲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兩米五的“黑之聖者”利奧馬斯特，她試探性地問道：
“……‘黑之聖者’利奧馬斯特？”
“是的。”貝爾納黛點了點頭，愛麗絲看不出她的情緒。
愛麗絲嚥了咽口水，忽然想起了那件會發光的長袍，那個被她命名爲“阿波羅”的長袍。
……不是吧？
——衆所周知，在“神棄之地”，無光的黑暗中藏着巨大的危險。
當然，愛麗絲認爲那些危險大多數對她來說都算不上什麼，“神棄之地”能真正意義上對她造成威脅的存在，應該只有兩個，一個是阿蒙，另一個是……在召喚她的那股力量。
就像現在，愛麗絲忽然有了種預感，她站起身，緩慢地邁着步子走下臺階，望着窗外喃喃道：
“我忽然感覺，我可能……回不去了。”
這話裡似乎藏着什麼不好的暗示，貝爾納黛和克萊恩都難以驚訝地看向愛麗絲。
對上克萊恩眼裡難以遮掩的擔憂，愛麗絲沉默了一下震聲道：
“我的意思不是說我要死了！
“我是說，我覺得我很有可能要去一趟‘神棄之地’！”
克萊恩收回了視線。
場面再次沉默下來，貝爾納黛想了想，開始當導遊：
“這個夢境世界並不廣闊，只有兩個部分，一個是對面山峰的巨人王庭投影，另一個是這邊的黑色修道院。
“這邊的黑色修道院看起來並不大，但每一棟建築，每一層房屋，都代表着這片海域的不同地方，每一扇門後或許都藏着一個生靈的夢境。
這樣啊……愛麗絲開始打量這不知道誰的夢境。
這樣啊……克萊恩瞄了眼樓梯扶手，發現上面的雕塑以人的頭顱爲主，粗看華美，細看滲人，於是隨口問道：
“這樓梯屬於誰的夢境？”
作爲一個合格的導遊，貝爾納黛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遊客的問題：
“靈教團的一位不死者，他來這裡尋找過去那位死神殘留的痕跡，這是人造死神必要的元素之一，卻在囈語裡失控，永遠徘徊於一座水下遺蹟裡，將每一位敢於進入的冒險者轉化爲屬於他的活屍。”
這樣……愛麗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女神，大地母神，真實造物主……不，這個應該是過去的遠古太陽神，白銀城所信仰的那位造物主，然後還有風暴，可能還有我，現在又多了一個死神……
參戰的神越來越多了……而且目前爲止，這些神裡好像就差女神沒有死或者死過了……呃，風暴如果是風暴之主的話，祂也沒死過。
其實大地母神死了這件事也只是傳言，沒有證據……呼，這樣聽起來就不像是flag了，還好……
愛麗絲鬆了一口氣。
導遊貝爾納黛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朝走廊走去，愛麗絲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