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凌家的那兩位兄妹又上山來拜訪。”
陡峭的崖壁上擺着一方圓桌,身穿紅袍的男子端坐其中,衣袖寬大散地,目光所及,是整個山巒。
山下的牌坊樓處,可以看見凌長笙和凌向月正恭恭敬敬的等候着莊子里人的傳候。
“打發他們走。”柳朗月隨意的看了一眼,便如此吩咐道。
下人彎腰行禮:“是,莊主。”
柳朗月身後站着一名身材異常高大迅猛的男子,滿頭黑髮遮住容顏,他原本是靜靜的立在一旁。
這時,他突然湊上前對柳朗月小聲說了幾句話。
柳朗月一頓,原本下人已經轉身離去,他又改變主意道:“讓他們上來。”
凌長笙和凌向月神情恭敬的上了莊子,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峭壁上。
“拜見柳莊主。”凌長笙行禮,凌向月亦是跟着大哥的步驟。
“嗯。”柳朗月淡淡的發出一個音節,也並未開口讓他們就坐的意思。
凌長笙直接說明來意:“上次得見柳莊主天容,一時竟忘了來意,這次再登門拜訪,實在是有要緊之事尋求柳莊主的幫忙。”
“哦?”柳朗月挑挑眉,他記得上次他們連向他打探紫霧山莊的事都不敢,這次就直接要他幫忙了?
“你們要我幫什麼忙?”
凌長笙整容道:“實不相瞞,還是上次那事,舍妹與十八年前的紫霧山莊有一段淵源,想去金三角一趟,可金三角路途兇險。不識路者踏入即死,所以,在下想請柳莊主幫忙帶個路。”
話落,場面一片靜謐。
柳朗月第一次正眼瞧了瞧凌長笙,半晌,緩緩說道:“你還真敢說,要我柳朗月給你們帶路?”
凌長笙嘆了一口氣:“這事在下也頗覺厚顏。可舍妹的夢境實在擾人。”
說着。看向凌向月。
凌向月配合的點了點頭,面上一片凝色和回憶:“在那夢裡,莊上有老人。有小孩,整個莊子分三層,最下面的一層是平日莊上人的活動場地,中間一層......”
她開始絮絮叨叨的講當初在紫霧山莊的一些事。
柳朗月聽她敘述。表情微微帶着一點錯愕。
凌向月看着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尚小。而紫霧山莊在十八年前就消失了。
她是如何得知內裡的一些事情的?或許是有人給她講的?
“......所以,我想去目睹一下夢裡的這些事是否爲真。”凌向月坦然的看着柳朗月,目光真誠。
身後一直站着的高大男子又上前在柳朗月的耳邊輕語。
柳朗月面色頓了頓,良久。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既然有人爲你們主動請路,那我便成全你們。”
“飛霜,你跟着他們去。”他微微一側頭。對那男子說道。
那男子微微一拱手,算是應了。
凌長笙和凌向月這纔將目光一起落在身後那高大男子的身上。
不是他們刻意忽略了他。而是他們真的一直沒注意到他。
這人滿臉的絡腮鬍子,除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根本看不出面貌。
凌長笙啞了啞嗓子:“啊......柳莊主......”
凌向月微微眯眼打量了一番那男子的身形外貌,總覺得好像在哪裡也見過類似的人。
她一時想不起來。
這男子明明長得異常惹人注目,人堆裡第一個看見的就應該是他異於常人的體型,爲何她和大哥竟然沒有注意到他?
難道是他使用了什麼隱匿術?
“柳莊主,他......”凌向月遲疑的開口,不知這個人可靠嗎。
柳朗月豎眉喝道:“你們有什麼理由質疑我?飛霜,還不帶着人離開?”
眉眼斜挑,已經開口趕人。
名爲飛霜的男子略一低頭,算是應了一聲,然後眼神示意凌向月和凌長笙跟他離開。
下山的路上三人無話。
凌向月率先打破沉靜:“哥,你不是說這莊上有溫泉嗎?既然我們來了,不如去泡一泡溫泉。”
凌長笙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泡溫泉,你是要飛霜大俠跟在身邊看嗎?”
凌向月俏臉一紅,有些無語的說道:“他可以避開啊。”
說着看了前面獨自走着有一段距離的飛霜一眼。
很少見到有人能長這麼高大。
就連她覺得長得很高大的蕭奕澈也差他半個腦袋,而且飛霜的骨骼尤其的大。
看起來不像是南方這邊的人......
好似在哪裡見過這類型的骨骼?
凌向月皺眉,就是想不起來。
“凌公子,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凌向月正盯着飛霜的寬厚背影回想,卻見他猛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滿臉絡腮鬍子盡現眼前。
原來會說話啊,她還以爲是個啞巴。
凌長笙哦呵了兩聲,退後兩步,以掩飾自己突然受到的驚嚇。
站穩後,他說道:“儘量越快越好,不知明天就出發閣下是否方便?”
飛霜眼睛看向凌向月,不知爲什麼,凌向月從他滿臉的鬍子當中看出了他在笑。
“好。”他說道。
他在笑什麼?
凌向月困惑的看着飛霜離去的背影,對凌長笙說道:“大哥,你有沒有覺得他有點眼熟?”
凌長笙搖了搖頭,別說眼熟了,他壓根就沒見過這麼高大體型的人,說話的時候他還得揚着脖子。
“別多想了,這麼特別的一個人,莫說眼熟了,就是見過一面也應當記得。”
是啊,長相這麼奇特。她不應該忘記啊。
一定是在京城見過的,可是柳州的人跑到京城去?
啊——
見過一面?
凌向月眼睛一亮,猛然記了起來。
是那個叫花子!
她記起來就在去年冬天的時候,有一天在回丞相府的路上,在巷子的角落裡遇見了一位身材異常魁梧,也是這樣滿臉絡腮鬍子的乞丐。
當時看他凍得快僵硬了,於是她順手給他扔了點銀子。
不過他們應該不是同一個人。飛霜在老遠的柳州。是柳朗月的心腹高手,怎麼可能跑到京城去當叫花子?
即便是到京城,也不應該是叫花子。
兩人都是滿臉的鬍子。還真看不出來是不是同一個人。
也許只是湊巧。
想通了這一點,凌向月便釋懷了,不然心裡;老是一個疙瘩。
這下好了,明天可以放心的上路了。
金三角在西南方向。離柳州不算太遠,約莫有三四天的路程。
凌長笙看她一會在那點頭。一會又恍然大悟,一會又在那愁眉苦臉的,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麼。
“走了,別在那多想了。回去準備準備,對了,還要把你那兩位保鏢叫上。”
他指的是凌霜和二十八。
由於帶上他們倆對柳莊主有些不敬。所以凌向月叫他們在山腳等着。
翌日。
飛霜果然很守信用的在凌府大門等着。
凌長舒死活要跟上一起,被凌長笙遏制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幫我頂着。還有剛買過來的蘇家煤礦,還需要很多工作要做,你就別去舔亂了,好好在家幹些正事。”
於是,一行六人上路了。
“哥,有凌霜和二十八跟着,其實你不用去的。”
凌長笙斜睨她一眼:“可我看你臉上沒這麼寫。”
“噗——”凌向月嘻嘻一笑,捋了捋胸前的青絲,繼而又察覺到一旁端坐的飛霜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她有些赧然,馬車裡她和凌長笙坐一邊,另一邊是凌霜二十八和飛霜。
飛霜坐在最邊上,一副魁梧的身體在馬車裡坐得十分憋屈,彎腰弓背的。
可就是這樣,凌向月依然從他茂密的鬍子中窺得他一派的閒適。
這人當真奇怪。
馬伕是凌長笙指定的,說是跟了他很久。
越是到西南的方向,氣候越是暖和。
凌向月本來還披着披風,過了兩天後便只着了一身的便裝。
“咕咕......咕咕咕......”
凌向月睜開眼睛,望着漆黑的車頂半晌,纔想起今晚他們沒趕在天黑之前到達有客棧的地方,只得露宿野外。
山間野獸蟲鳴較多,吵得她難以入眠。
她坐了起來,馬車裡只有她一人,其他幾位都是在草坪上支得隨車攜帶的帳篷。
凌向月掀開車簾子,想出來透一透氣。
剛下地便察覺到馬車旁站着一人。
她心裡一驚,藉着月光,定眼瞧去才發現是魁梧的飛霜。
“呼,你怎麼沒睡?”凌向月略帶責備的問道。
飛霜雙手抱胸,背靠在馬車廂上,仰頭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
聞言,他低下頭,似乎笑了一下。
“白天在馬車裡在下已經睡過了。”他說道,聲音醇厚。
凌向月想起來,白日他們在車上聊天,他的確很少參與,多半時間都是在那裡閉目養神。
凌向月哦了一聲,就準備掀開簾子又上馬車。
“凌夫人。”飛霜突然喊道。
凌向月腳下一滑,險些從馬車上摔下去。
她並未着少婦裝,也沒有對柳朗月說過她已嫁爲婦人的事情,爲何飛霜一開口就喊她夫人?
好似她在故意隱瞞似的,天地良心,她一點隱瞞的心思也沒有。
只不過是沒說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