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舞的桃花紛紛揚揚,觸目所及,一片粉紅。
鳳三在進入墨離的識海之前,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幕。
她站在薄薄的震霧中,怔然望着那一片花海里,折梅輕嗅的墨離,心臟噗嗵噗嗵狂跳起來!
識海里的墨離灰衣黑髮,俊美如神。
鳳三下意識的不想破壞這副畫面,遂見墨離一躍而起,到了一株老桃樹的橫枝上,手裡多了一壺酒,怡然自得的喝着酒賞着花,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生命垂危。
鳳三踩在厚厚的花瓣上,朝着那人走過去。
她到了墨離近前,他仍然彷彿看不見她,喝着酒便沉沉睡去。酒壺傾斜,帶着桃花清香的酒水緩緩垂落……
鳳三躍上枝頭,拿過那酒嚐了一口。
似曾相識的味道。
就在這時,沉睡着的墨離夢囈般喚了聲:“鳳三……”
鳳三心尖尖一顫,手裡的漂過脫手而出!
墨離似被驚醒,稍稍一動便跌下樹去……
鳳三撲上去將他抱住,落地的瞬間,衣發飛揚,花瓣四下驚飛。
墨離帶着微微的醉意,含糊的問:“你是誰?”
鳳三看着他這副醉酒的模樣,痞痞一笑:“我啊,我是鳳三。”
“鳳三……”墨離喃喃着,忽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吻着的她的嘴角,模糊的呢喃:“你終於來了……”
……
鳳三睜開眼時,屋外正是明白當空。
她下意識看向牀上墨離,夢中那些情形如潮水而至,縱然她向來臉皮厚,此時也不禁耳根泛紅。
屋外,月涼如水。
鳳三走出屋子的時候,老人正坐在那葉小舟上,從蔞子裡拿出什麼什麼做的丸子給小鮫人吃。
小鮫人正吃的歡,忽見月下白衣飄飄的鳳三,她興奮的一甩魚尾遊向岸邊:“大姐姐!”
譁!
鳳三被她拍了一身的水,一臉無奈。小鮫人每次見她都歡喜的很,在水裡咯咯的笑着轉着圈圈,一池湖水被她攪得波瀾起伏,連帶着湖上煙霧也動盪了起來,擋住了那清幽的月光。
老人一招手,小鮫人便撒歡似的遊了回去。
鳳三腳尖一點,便到了船頭。小船搖晃了下,老人渾不在意,繼續餵食小鮫人。
鳳三就在他旁邊坐下來,道:“他得多久才能醒來?”
“那得看你多久能驅散他靈魂裡的濁氣了。”
鳳三狐疑的望着他,不確定的道:“老傢伙,你沒有騙我吧?”
老人拂袖起身:“你大可以放棄,我老頭子也不差你這一個靈魂。”
說完竟就消失不見。
鳳三一頭霧水,轉頭問一臉無辜的小鮫人:“他怎麼了?”
小鮫人道:“奶奶要回來了。”
噗!
鳳三差點兒被口水嗆死,她震驚道:“他還有老婆?”
小鮫人睜着水汪汪的綠眼睛,尾巴在湖面上掃來掃去:“老婆是什麼?”
鳳三拿起一旁的丸子給小鮫人,小鮫人喜滋滋的張開小嘴,鳳三一連遞了幾顆過去,她的小臉被塞的鼓囊囊的,看起來可愛之極。
鳳三指間捻着灰撲撲的丸子,不由得想起竹子妖給她的那個,兩種大小與顏色別無二致,剛掏出來想問問小鮫人那是什麼,小鮫人一看到她手裡的丸子,哇地一下把嘴裡的食物全吐了出來!
鳳三:“……”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小鮫人哭啼啼的道:“大姐姐太壞了,在人家吃零食的時候拿這個東西噁心人家!”
鳳三恨不得回頭劈死竹子妖那貨!
她就知道她給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臉上的表情很是扭曲,把小鮫的嚇得躲在水裡不敢出來,只敢冒出半顆頭,兩個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鳳三意識到自己嚇倒了小孩子,忙微微一笑,和善可親的問:“小鮫人,這個東西是什麼做的?”
小鮫人是個誠實的丫頭,她嫌棄的看了眼鳳三指間的丸子:“這是小蜚哥哥用很多大妖的便便煉了七七四十九來煉出來的神便丸。”
鳳三的笑僵在嘴角:“什麼、什麼丸?”
小鮫人又退遠了些,脆生生的道:“神便丸。”
咔!
鳳三手指一用力,把那丸子捏碎了。
碎末落在湖裡,小鮫人慘叫着遠去……
鳳三:“……”她沒想到這東西對小鮫人來說這麼嚇人。
後來鳳三才知道,竹子妖給她的這東西,是他費盡心思花了幾百年才煉製而成,放一顆在身上,不僅能掩蓋她人類的氣息,妖怪們千里之外聞到這氣味便會退避三舍,就算是走遍整個靈山,都不會遇到攻擊,絕對是居家旅行都具備的護身神器!
天上地下,只此一顆。
當她知道這些的時候,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小鮫人哭哭啼啼的跑遠後,鳳三回到了岸上。
而此時,她明顯的感覺到,她一上岸,四周就多了許多好奇的小妖……以往他們都只敢遠遠觀望,現在聞不到鳳三身上那股氣味了,一個個都圍了過來。
不過好在這一片花海地界似乎有結界阻擋,除了小鮫人,其餘的小妖們都無法靠近。
鳳三有心想問一問老人關於墨離的事情,但她找遍了整個山頂,都沒找到人在哪裡。
這裡似乎是單獨開闢出來的一片空間,鳳三記得上來時還是大雪紛飛,山頂上什麼也無。然而當她一覺醒來,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
一念曾和她說過,有些厲害的大妖,能開闢出自己的空間領域,而那樣的領域裡,有自己的領域規則。
就好像流沙的桃花源。
這些問題鳳三並沒有多做深究,她第二次進入墨離的識海的時候,仍如第一次一般,墨離躺在桃花樹上飲酒,也如第一次一樣,他重複着同樣的問題,她重複着回答。
在他的識海里,她出現又離開,彷彿一次又一次相同的輪迴,一場交歡過後,便又是重頭開始。
到後來,鳳三已經忘了自己究竟來了多少次,每一次她都會告訴他她是鳳三,然而轉頭再見,他仍是會醉熏熏的問她是誰。
屋外的湖水被老人淘乾淨,小鮫人又遊了回來。她沒事的時候便和小鮫人說說山下的世界,逗逗那些對她好奇的小妖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