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白裙子,剛剛好像看到白裙子!
她立刻睜開眼睛。
昏黃的燈光溫柔的貼在牆壁、屋頂、地面,似乎在說剛剛的不過是個夢。
是的,夢總是會醒來的,尤其是從噩夢中甦醒過來,那是一種幸運。
可是她的確看到了白裙子,就在夢醒的瞬間,難道是眼花?或許是吧,因爲那只是一條裙子,裙子怎麼會到處走動呢?
睡吧,希望不再有夢。
江若藍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關燈,畢竟即便是從噩夢醒來也總會心有餘悸的。
可是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猛的坐起身來看向櫃子……
相架不見了!
……相架移動到眼前,而拿着它的居然是……自己的手……
怎麼會是自己的手?不是白裙子嗎?是的,白裙子只是幻覺……可是自己當時明明在做夢無法行動,怎麼會拿起相架?難道是夢遊?
而它現在的確不見了!
在哪呢?
從牀頭找到牀尾,沒有。ashu8
太奇怪了,既然是自己拿的,而且就算是夢遊也發生在醒來的瞬間,根本就沒有走出這間屋子,那它會跑到哪去呢?
對了,“啪”,是在聽到這聲響後醒來的。
她急忙看向地面……
有個東西在那灘污物的下面反着光,依稀可見那是自己的臉。
她捏着鼻子翹起兩根手指打算把相架解救出來,卻一下停住了。
好像什麼在眼皮底下耀眼的閃動着……
她放開捏着鼻子的手指,伸展開來……
一道奪目的光芒直刺入眼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固定在無名指上的小星星,這……不是樊影的戒指嗎?
門外“暫停營業”的牌子在風的調戲中無聊的打着轉,屋內靜悄悄的,一個女人正端坐在鏡前,鏡中映出一張消瘦的、眼窩深陷的臉。ashu8
雖然是對着鏡子,她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那張憔悴的臉,她的目光似透過這光潔的鏡面落在了無限遠處,彷彿那裡有個神秘的世界。
門被輕輕推開了,她的目光木然的跟了過去。
一個人出現在門口。
她仍舊是呆呆的,好像根本不認識那個人。
來人咬了咬嘴脣,很爲難的叫了聲:“藍姐……”
江若藍端坐在鏡前,仔細打量着自己。
由於整日忙着開店,忙着打扮別人,就算是照鏡子也只是在查看顧客髮型是否合適時順便在鏡中掃自己一眼,像今日這樣真正穩穩的坐在鏡前的日子在記憶中似乎只有在沒有來到這個城市之前有過。
鏡中人的背後是一堵淡綠的牆壁,是自己親自挑選的顏色,還有這頂燈、這鏡子、這桌椅,都是自己親自設計監工的,可以說每個角落都摻進了自己的心血,
除了對這項工作的熱愛,就是爲了賺錢。
賺錢賺錢,庸俗到心裡只有一個錢字,可是賺了錢做什麼?曾經有一個目標,她以爲它近在眼前,她像只蠢笨的驢子,被主人在眼前吊了個胡蘿蔔,它以爲只要上前一步就可以吃到,卻不想走了許久,胡蘿蔔仍舊在那個若即若離的前方晃動。
胡蘿蔔很誘人,卻不屬於自己。
一滴水滴落在桌面上,發出輕微的嘆息……
她拭乾淚,重新審視鏡中的自己。
看着看着,突然發覺鏡中的人變得陌生起來。
下巴尖了,成了現在許多女孩冒着危險磨腮骨才能做成的錐子臉,這顯得她的眼睛特別大,尤其是眼窩深陷再加上黑眼圈,乍一看去像是卡通片裡的精靈。可能許多男人會喜歡這樣空靈的美,可是江若藍卻覺得這張臉愈發陌生起來,不,還有一絲熟悉。
她死死的盯着它。
微蹙的眉心,憂鬱的眼神,落寞的神態……
那是樊影的影子……
她驚恐的逃離了鏡子,將自己藏到它照不到的地方,瑟瑟發抖。
可是鏡中沒有了人倒更顯得可怕起來,江若藍連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它,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鏡中便出現一個不屬於這個房間的東西。
一條短信擠進手機。
“只有你才能拯救自己。”
那天小可走的時候留下的就是這句話。
拯救?自己?
怎麼拯救?去警局告發樑梓?僅憑一本日記上的手印?而且現在還不敢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他的手印,畢竟一切只是夢境的演繹,難道要把夢說給警察聽?向他們申請保護?他們都是唯物主義者吧?會不會把自己當作精神病關起來?
和樑梓戰鬥?這個念頭讓她不禁失笑出聲,自己怎麼會是樑梓的對手?一個男人,哪怕是再瘦弱的男人也會比一個強壯的女人有力,更何況自己現在的樣子幾近弱不禁風。
看來自己的命運早已註定,就從照片被放在樊影的骨灰盒旁邊開始,不,應該從樑梓見到自己的第一眼開始,可是她不明白,爲什麼過了這麼久樑梓還不動手呢?
真相和猜疑往往會把人逼向瘋狂,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時候,世界是陽光燦爛的,可是當發現遠遠的天邊出現一朵烏雲的時候,人便開始憂心忡忡那雲會什麼時候飄來,會帶來怎樣的狂風暴雨。
她還不想死,任何人都不會心甘情願的等別人來殺死自己,尤其是她已經重溫了樊影在走向死亡時的痛苦。
她突然想知道那些個勇敢的自殺者若是經歷過這種痛苦還會那麼草率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江若藍看着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它正在熠熠閃光。輕輕轉動,幾條光瞬間交織出一朵七彩絢爛的菊花。
心似乎頓時被柔情擊中,恐懼也被沖淡了。
這團炫目的菊花在恣意的開放,花瓣不斷延長向她伸展過來,像水母一樣抖動着口腕把她包了進去。
她彷彿陷進了無限的柔波,一切像是溫潤的水輕撫着肌膚。
這種舒適讓人感到放鬆,睡意逐漸漫了上來。
迷濛中,一雙眼睛浮了上來,冷靜的看着自己。
她與之對視,沒一會眼睛就痠痛了,淚漫了上來。對面那雙眼睛似乎也累了,不過它滲出的是血水。
她哆嗦了一下,花瓣頓時收了回去,只剩下指上的一點亮光。
這個戒指……
她自然不清楚戒指是怎麼到了自己的手上,不過她知道一定是和樊影有關,那夜一閃即過的白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