蚯蚓?!一條蚯蚓正黏在她的頭髮上打鞦韆。
“啊”
她一聲慘叫,順手一撥。
蚯蚓蜷着着身子在空中進行了七百二十度的空翻外加一個自由轉體運動後垂直下落……
“啪”。
一聲輕響過後,顧客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條暗紅色的東西,它呆了一下,開始向着他的脖子下方進軍。
顧客先是大驚失色的看着突然尖叫的江若藍,又摸了摸有些異樣的脖子,結果看到在指上打卷的蚯蚓……更加大驚失色並伴發狂叫……
門外立刻衝進幾個人看着屋裡的兩個人手舞足蹈的又跳又叫。
一切最終還是安靜了,顧客面色潮紅的對着鏡子鎮定精神,而江若藍則顫抖手重新包好他的頭髮。
很快,顧客對着鏡子瀟灑的甩了甩長髮,整理了下衣服,又歪着做出一副極酷表情,看起來滿意極了。不過他滿意的對象並不是剛剛處理過的頭髮,而是帥得不像話的自己。
看來他已經忘記了剛剛令人大跌眼鏡的意外。
江若藍忍不住想笑。
顧客自然從鏡中看到了江若藍。嘴角不由略微上揚。
幾步路。他也走得風度翩翩。
江若藍不得不承認他地確是個帥哥。只是……看着怎麼這麼讓人反感?
他在江若藍面前停住了。伸出一直插在褲袋裡地手。用兩根細長地帶着戒指地手指夾着一章橙紅色地東西:“這是我地演唱會入場券。有時間可以來捧場。”
語畢。完美轉身。臨出門前不忘再欣賞下鏡中地自己。順便向江若藍拋了一個極具誘惑地微笑。
江若藍皺着鼻子看着他消失在門口,目光轉移到手中的入場券上。
“阿躍”。
阿躍是誰?
她搜索了腦中爲數不多的明星實在找不出這個人物,不過他剛剛的慘叫的確很“搖滾”。
一個橙紅色的小紙團在空中畫了道漂亮地弧線準確無誤的掉進了牆角的垃圾桶裡。
江若藍買了張新的SIM卡。
在將它安裝到手機上後着實激動了一陣,然後深呼吸了三下,鄭重地按下了那個號碼。
在等待的一瞬間,她的腦中快速閃過了三個結果:關機、拒接……空號,而後者則說
明……
正在她翻江倒海的猜測着。電話已經接通了,而短暫的“嘟”音後,竟然傳出個聲音:
“喂?”
腦袋一下子空了,瞬間鑽進幾百只蒼蠅團團亂轉。
她突然很恨自己的魯莽。竟然只想到這樣聰明的辦法,卻沒有想到一個聰明地開始,此刻改說些什麼呢?
現在輪到她沉默了,那邊“喂”了好幾聲,最後把電話掛了,而她居然慌得連那人究竟是誰都沒聽出來,只知道是個男人。頂遲遲不肯離去的那朵白雲,將目光落在眼前的照片上。
江梅昆和紀如萍笑盈盈的看着她。
淚又漫了上來。
拂去碑上的灰塵,蹲下身子,輕輕靠在上面,閉上眼睛,好像瞬間回到了幸福的童年。
淚順着眼角滑落。
柔和的陽光撒在身上,像母親溫暖的懷抱,輕柔的風拂過髮梢,彷彿父親慈祥地撫摸。
不願睜開眼睛。否則一切幻象都會消失,而自己會重新落回冷冰冰的現實。
如果就這樣……如果就這樣該多好,沉浸在美麗的夢中,永不醒來。
她突然想起小可,不知道小可現在有沒有甦醒,她的毫無預兆的沉睡是不是也是因爲有個夢在吸引她。那個夢是什麼樣子的?
和小可交往地時間並不長,她雖然天天開開心心的似乎很愛說話,卻很少談到自己,而令她們產生聯繫的是死去的樊影,還有……樑梓。
她的生命中除了這兩個人便是姐姐小薇了,究竟是什麼讓她如此留戀而遲遲不肯醒來?
對了,她的爸爸媽媽,他們去的早,想來生前也是極疼愛她的。還有……
……樹下的白衣女孩慢慢轉過身和她揮手告別。她卻驚異地發現那個女孩竟是小可……
雖然這已經是個有些遙遠地夢了,可是她總覺得這個夢好像預示着什麼。
難道真是龐遠鴻……
眼前忽然黑了一下。好像有個什麼東西撲了過來,稍遲的一瞬躍上心間地是她在墓地幾次見到的琢磨不定的黑影。
驚恐的睜開眼……
仍舊是陽光燦爛。
黑影……
她環顧四周,只有自己……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着將它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
《挪威森林》?
這個詞皮球一樣蹦上她的
萬柳楊最喜歡的歌……
她“噌”站起身。
鈴聲只響了一會就停止了,緊接着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聲音的方向好像是……萬柳楊的墓……
皮球開始在心上跳躍。
她彎着身子悄悄的潛過去,將自己藏在一個墓碑後面。
那個男聲很低很輕,她只能撿到幾個零碎的聽不清的單詞。講話聲跟着腳步聲一齊漸漸遠去……
江若藍慢慢的直起身……
一個背影在無數地墓碑下起起伏伏中最終消失了。
那身影好像……
她急忙奔到萬柳楊墓前……
一束百合,素白……新鮮……
鬼使神差的按下了那個號碼……
“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他在忙什麼?
江若藍可以肯定,這不是思念,只是……
她擺弄着手機,無數次排演再次接通那個號碼後她該怎麼說。
“哎呀,你果真在,下午我就過來了,門關着。”
一個大嗓門打斷了她的思路,她知道,是牛肉店的老闆娘來了。
老闆娘手裡拎着一小包糖果:“來。吃點喜糖,沾沾喜氣。”
說着就拿出一顆,剝開往江若藍嘴裡塞。
江若藍看着那兩根油乎乎的手指急忙躲避。
老闆娘看了看她的臉色:“唉,還是那麼不好。你這階段要注意休息。”
她自然是誤會了,從一開始就誤會了,不過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誤會。
“對了,你給我化地妝太漂亮了,比新娘子還漂亮,當時大家都只看着我,好像我是……”老闆娘的臉居然紅了起來:“還有一個同學。從一上學就開始追我……可惜沒成。這天又看到我,拉着我非要和我跳舞……”
江若藍的目光已經轉向別處。
老闆娘自知這個話題聽衆不感興趣,忙開始爆料:“你知道他倆爲什麼這麼着急結婚嗎?”
她眨眨眼睛,詭譎的笑了笑:“我那同學都有了,三個月。你說說這麼大歲數可怎麼帶哦。她自己也可小心了,敬酒地時候只邁小碎步,她那老公更是把她當寶貝似的……你,在等電話嗎?”
老闆娘終於看到了江若藍緊握的手機,緊接着眼睛一亮。
江若藍自然猜到了她聯想到什麼。她皺了皺眉頭:“這兩天總有人給我打電話,接通了也不說什麼……”
“那不就是騷擾電話嗎?是男的吧?你一個單身女人,自然總有人惦記着,要是結了婚……”
無論什麼話題,老闆娘總能繞到她想說的問題上。
江若藍覺得自己以後要是下定決心單身就是這老闆娘鬧的,她讓自己對婚姻本就逐漸淡漠的憧憬變成了反感。
“要不……我幫你試試?”老闆娘眼睛放射着強光。
這倒正合了她強烈地好奇
江若藍靈機一動。這倒不失爲是一個好辦法:“好吧,那個……你只要幫我問出他是誰就行。
老闆娘簡直是從她手中搶過了手機:“是這個號碼嗎?”
語氣因爲激動而有些顫抖。
離半米遠,江若藍仍舊能聽到裡面發出的一陣音樂,竟然是《挪威森林》。
手不禁攥緊了……
音樂聲停……
接通了……
手心冒出了冷汗……
“喂?你認識江若藍嗎?”老闆娘大着嗓門喊起來。
江若藍差點栽倒。
“認識?你趕緊來吧,她要不行了……嗯嗯,對……”老闆娘的語氣嚴肅緊張,眼睛卻向江若藍狡猾的眨了眨。
江若藍覺得自己的確是要不行了,她趕緊搶下電話:“你怎麼……”
“這多好,當面鑼對面鼓的談清楚。你放心。我就在這了。如果他是壞蛋我立馬把他送公安局去!不過我剛纔聽他的聲音好像很緊張似的……”
老闆娘“善解人意”的安慰她,說完。就門神似地坐在沙發上,突然又怪叫了一聲:“怎麼還有蚯蚓啊?”
江若藍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窗臺上正大模大樣的爬着一條蚯蚓。
“你別怕,有我呢。”
老闆娘立刻擔負起全職護花使者的使命,拿着笤帚就向蚯蚓衝去。
然後又裡裡外外的搜尋一圈,方拿着撮子走出門外:“你等着啊,我把它們扔遠遠的。”
江若藍看見她消失在夜色中,突然想起裡間地牀,那裡會不會有蚯蚓呢?
她急急向裡間跑去,剛剛撳亮裡間的燈就聽見……
“若藍……”
這聲音……
她僵直的轉過身子……
居然是他……果然是他……
“放心吧,我丟老遠了,累死它也爬不回來!”老闆娘喜悅的聲音氣喘吁吁的衝進屋子,卻一下子卡住了:“這是……”
她打量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神秘兮兮的繞過那人小跑到江若藍旁邊:“我看到的就是他,出現在髮屋附近……”
見江若藍不吱聲,再看看眼前這陣勢,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我先回去了,你們兩個慢慢聊啊。”
走到門口,又回頭張望一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屋裡,死一樣地靜,靜得發乾,機箱的轟鳴使得空氣更加乾燥。
“我……我走了……”來人舔舔乾燥地嘴脣,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