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說,“師父,他們幹哈呢,咋這麼熱鬧呢。”
“你說幹哈呢,給你家三個月不降水試試看,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站着說話不腰疼,什麼玩意。”九成又讓我給罵蔫了。
村長蔡光明和老村長帶頭,全村民在村口南面向東跪拜,“感謝龍王爺開恩,福澤陽村送來及時雨,解陽村大旱之危。”
我從墓中出來之後,總感覺身體哪不給勁,但又說不上來,以前跋山涉水幾十公里,都不帶喘氣的,可今天才走了幾步路,就感覺有些不舒服,我這是怎麼了。
陽光漸漸照射出來渾身冷汗直流,眼睛都睜不開,顫顫巍巍擡起手來,天啊,手臂上盡然大塊大塊的脫皮。
金先生看到我的奇怪之舉,問道,“山雲你沒事吧?”
我趕緊縮回手臂,勉強笑了笑,“嗷,沒事,咱們還是跟着全村人熱鬧熱鬧吧。”
我還沒走到祭壇跟前,就聽見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一聲,“牛山雲回來啦!”
“什麼,牛師傅回來了,我就知道這場雨是牛師傅請來的,還不快去迎接。快去快去快去…”
陽村人前呼後擁圍了上來,九成這有梯子就上的主給大家打起了招呼,“多謝捧場,多謝捧場啊,哈哈哈”
我也向大家的祝賀表示感謝,“好,降了雨就好,沒事就好啊。”
“牛師父,你可是咱陽村的大恩人,活菩薩轉世啊,我們大狗說了,您爲這事,老是費勁了,我們全村人給您磕頭啦。”老村長帶領大傢伙跪下來。
“哎呀呀,這是幹啥呢,這都是一個村的,我的巒山觀沒少靠大家救濟,大家也都是巒山觀的信徒,這祖師爺保佑信徒,那是應該的,你們快起來吧,在跪下去,祖師爺一不高興,就給你把雨停了。”
“大家聽牛師父的,快起來吧。”
“就是,快起來吧。”
陽村在居委會的辦理下晚上舉辦了一場篝火晚會,蔡光明湊上前來說,“牛師傅,剛纔人多沒好意思問你,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啊?咋掉成這個樣子啦?三個月前見你不是這樣啊。”
老村長這時候也來了,見蔡光明也在提出這個問題,插了一句嘴,“山雲啊,我還以爲你這是自己搞的新發型,仔細一看不對啊,你的頭髮怎麼掉成這個樣子。”
對於這個問題我也不好說,也就含糊了幾句,“老村長,蔡叔,你們不用擔心,也就是這幾天熬夜熬成這樣。”
老村長看出來我不想說,也就沒有多問,“那好吧,今晚我們晚會就樂呵樂呵,還有你帶回來的兩個朋友,都是自己人,別客氣,今天晚上我包。”
經過一番苦戰解決了如此大的困難,發掘瞭如此多的秘密,難得在一起聚一聚,今晚老村長坐莊不容易啊。
祭拜儀式完了以後,我一下子像散了架一樣,一頭倒下,再也沒起來,等到傍晚,人家把飯菜準備的差不多時,九成來叫我起牀。
當九成再次把我拉起來時,我變了,真正的變了,爲什麼這麼說,頭上剩下的幾縷頭髮全部掉光了不說,頭皮上炸開了白花花的泡沫片子,用手一搗鼓,嘩啦啦得往下掉,渾身上下整整蛻了一層皮,皮膚打了褶皺,眼角的皺紋疊了好幾層,臉色也滄桑一大截。
九成大呼一聲,“師父,你咋啦,這是你嗎?”九成也不敢相信我會變成這樣。
我只感到渾身乏力,並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當我擡起手臂,看到褶皺的皮膚,心中暗暗發抖:我這是怎麼了。“九成,把鏡子給我拿來。”
九成明顯被我這個樣子嚇到了,“我不。”
“趕緊把鏡子給我拿來!”怎麼突然感覺連咆哮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一下震得使我咳嗽起來。“咳咳咳。”
“師父,你到底是咋了,怎麼咳嗽成這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揮了揮手,“別廢話,趕緊把鏡子給我拿來。”
“師父,鏡子可以給你,但是你千萬要保持冷靜。”
“別廢話,趕緊給我拿來!”
九成戰戰兢兢地從窗臺上把那面鏡子交到我手中,再給我鏡子之前,特意叮囑我,“師父,你千萬千萬要冷靜。”
我接過鏡子,對着我的臉,看到鏡子裡的一幕,其實我早該想到,我會變成這樣。我半晌沒說話,從炕上下來,把鏡子放下,走了出去,九成跟在我屁股後面,“師父,你沒事吧。”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別跟過來,我想靜靜。
賽醫生扯着個大嗓門進來了,“牛師傅,幹啥呢,飯都做好啦,起來吃飯啦。蔡光明蔡村長給咋準備了一罈好酒,你今兒可得放開喝,不準耍賴皮。”
當賽醫生看到九成呆在那兒,眼角止不住的淚水,蹲了下來抱頭痛哭,就知道我一定出了什麼事。
“九成,九成?怎麼回事,牛師傅呢?”
九成沒說話,指了指我的去向,賽醫生準備跟上去,九成攔了下來,“讓他靜一靜。”
金先生,村長,老村長他們等不及了,都出來看看咋回事。“賽璐珞九成你倆幹啥呢,牛師傅咋還沒來?”
賽醫生跟九成兩個像霜打了似得回到房間裡,半晌不說話,金先生他們怎麼問都不說話。
“行,我得去看看。”說着金先生和村長他們找我去了。
傍晚星辰璀璨,天空那輪明月已經變成了殘月,烏雲來了,但沒一會兒又被清風吹散,我一人獨自跪在祖師爺像前,看着眼前停放着這口冰棺,我在問自己兩個字,值嗎?此時的我有點想笑,我從出生到現在,哪一件事是爲了自己,人常說希望纔是活下去的動力,那請問,我的希望在哪兒?我一直在問自己,我的追求是什麼,可到頭來,直到現在我好像想通了,難道這就是無爲而治,大道無邊嗎,呵呵呵。
求名要求千秋名,求功要求萬世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這些道理恍然間好像離我離得那麼近,那麼親切。
我一個人在這大殿之內,對着祖師爺笑了,人常說,放不下,我現在終於明白總有一天你放得下也得放下,放不下也得放下。
修道乃修心,修心乃修功,修功乃脩名,脩名乃修品,修品乃修德,修德乃修身,修身乃修人,無爲而治,不是讓你什麼都不幹,而是讓你站在無爲的角度去有爲,大方無隅,大道無形,行者無疆,攪大河爲酥烙,變大地爲黃金。
人只有在衆多打擊之下便能得到道的精髓。
此刻我忽然間好像什麼都放下了,沒有哪天向今天如此輕鬆,坐在坐在睡着了,朦朦朧朧我做了個夢,夢見我爹我娘給我做了一個鞦韆,我們全家樂樂呵呵在盪鞦韆,我娘問我我長大後想當個啥,我說我當個名副其實的中醫。我爹摸摸我的頭,我兒乖。
外面的門被人推開,金先生帶着兩村長衝了進來,“山雲,山雲!你沒事吧,我就知道你擱這兒了。”當金先生他們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他們目瞪口呆,金先生這麼多年的經歷,話都不會說了,“山雲,你怎麼..怎麼突然…突然變成這樣了。”
我轉身緩緩起來,很隨意的對着他們笑了笑,“我肚子餓了,回去吃飯去。”
三個人被我這一搞,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尾隨着我下山回到老村長家裡。
九成和賽醫生見我回來,“師父,你剛乾啥去了?”
“我出去溜達溜達。”
老村長和村長議論起來,“這牛師父,牛師父,咋一會功夫老的成這樣,這到底發生什麼事。”
“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我們大狗回來說,咱們陽村的事不簡單,大狗說是要保密,不能對外說,我糊弄了他好幾次,他都沒說,我估計此事還真不一般。”
“大家吃飯了,我餓成這樣了,蔡叔,你那酒給我滿上。”
蔡叔看着我突如其來的轉變及摸不着頭腦的態度,“哎,滿上,滿上好。”剛倒了一盅,我端起來,直接下肚。
“師父,您慢點喝。”
“九成,來,咱師徒兩走一個。”九成還有點不會操作,“楞着幹啥。”
“哎,哎,哎,走一個,走一個好。”
“金先生,賽醫生,我也跟你們走一個。”
“哎,好,好。”
“老村長,感謝您這一頓飯。來,端。”
“好好好。”
“都楞着幹啥,吃飯啊。”
大傢伙大眼瞪小眼,“好好好,吃飯吃飯。”金先生是個明眼人,我不想攪合大家的心情,先樂樂呵呵把飯吃了再說。
吃完了飯,開始侃大山,這男人一喝酒,啥事都沒有。
“山雲,金叔今天向你賠罪,要不是金叔,你不可能受到這麼大的災害。金叔對不起你。”
“金叔,快別這麼說,我走到今天,一步一步也懂得了很多,我天生孤命,要想與世長存,唯一的辦法,就是爲命請功。”
“山雲。”金先生還想說,被我打住了。
“咱們還是說點開心的。九成,你現在身上巒山大印看看還有沒。”九成掀開了自己的胸膛,“嘿,你還別說,你看,剩下這半邊,真消失了。”
“那九成,你下來可得好好找個婆娘過日子,再不能跟我過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師父,你是不要我了嗎?”
“看這話說的嗎,你要想回來,那就隨時回來一起幹唄,娶媳婦生娃可不能耽誤,這誤了你的終身大事,我死也不能瞑目。”
“行了,啥也別說,你自己定,好吧。”
“好,就喜歡師父你這暴脾氣,哈哈哈。”幾個人喝的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