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妝後,四太太領着瑜親王妃走了進來,瑜親王妃是祁榮幫着請來的全福人,負責梳頭賜福並且要跟到夫家去鋪牀的人。
好容易梳好了頭髮,穿上嫁衣披好霞帔,鳳冠戴上時甄婉怡人便往前栽去,還好虎妞一直在身前身後照看着,急時扶住了,但還是嚇了甄婉怡一跳,“這個鳳冠這麼重,怎麼戴得住呀。”
一聽這話,四太太忙啐了兩下,雙手合十,“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各路神靈莫怪莫怪。”
瑜親王妃笑道:“這鳳冠都是按規定製的,皇后鳳冠重三千三百三十克,親王妃鳳冠在三千克之下二千八百克之上,不算太重,多帶一會熟悉了就好。”
甄婉怡尷尬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重心下沉,單單鳳冠就接近六斤,鳳冠之下還有好幾支頭簪,這樣的裝扮真有如泰山壓頂一般,不一會,便感覺汗水浸透了衣裳。
四太太伸手幫甄婉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着一旁的冰盆用力的扇手裡扇子,“這麼熱的天等會怎麼出門哦。”
瑜親王妃也拭了拭汗水,擡眼一看,房裡角角落落放了十數盆冰,汗水都沒幹過,這要是出了門在烈日下坐轎走了一圈,只怕是要從水裡澇出來了。
“太太,還是想辦法多找些冰,一路上不斷地換冰說不定會舒服一些,若是這樣頂着日頭走,只怕要非中暑不可。”
四太太皺着眉頭,“我孃家侄子一路上倒是做了些佈置,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總比直直在日頭下曬要好,九娘多喝些綠豆湯,這樣的日頭也別想着禁食了,反正一路上會出汗也不怕失儀。太太也備些消暑的湯水等會我提前放進花轎裡。”
四太太連連點頭,感動地看着瑜親王妃,深行一禮,“瑜王妃真是多謝您了。”
瑜親王妃忙一把扶了起來,“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正說着怎麼降溫好的時候,外實響起了一陣炮鳴,室裡瞬間便慌亂嘈雜起來。
“迎親的來了,迎親來了。”
“榮王爺來了。”
“新郎來了。”
“快,快,蓋頭,蓋頭在哪裡,快蓋上。”
虎妞的聲音,“蓋頭在這裡。”今天虎妞的任務就是管服飾。
甄婉怡的視線便陷入一片紅火之中,外頭來往的腳步雜音瞬間消失,只留下“砰砰”地心跳如雷聲,手腳一片冰涼,這就來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被人扶着出了門,“小娘子拜別父母恩。”
頭蓋被掀起,入眼便是坐在主位的四老爺和四太太一身寶相花的絳紅新衣,四太太雙眼含淚,“小姐,吉時到了,該拜別老爺太太了。”甄婉怡看了看右手側的媒婆,跪在地上的蒲團上,連着磕了三個頭,“女兒拜別父親母親,父親母親多保重身體。”
四太太淚珠子不斷地滑落,起身將人拉起,“婉兒,快起來。”
甄婉怡擡起臉,亦是一臉的淚水,“母親,女兒捨不得您。”小手拉着四太太的袖擺,抓出深深的褶子。
四太太擡手用帕子幫着擦淚,“乖婉兒,快別哭了,今兒是你的大喜之日,王爺以後會照顧好你的。”說完就牽着甄婉怡的手往右邊移了移,一身大紅的祁榮身形欣長,站在那裡嘴角帶着溫和的笑意,看向甄婉怡的眼裡透着寵溺和欣喜。
“丈母放心,小婿會照顧好婉兒的。”說完便接過甄婉怡的小手握在了手心,兩手相交,一手汗,粘兮兮熱乎乎,手中的柔夷便如同那沁水的溫玉,鬆了怕滑走,緊了又怕傷了佳人,讓祈榮糾結着不斷的手鬆手緊。
四太太將頭蓋重新放下,甄婉怡也不知是何緣故,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墜,一想到要離開疼愛她的家人,去到陌生的地方,便是怎麼也挪不開腳。
祁榮感覺到手心的的顫動,用力的捏了捏,轉過身,湊到甄婉兒身邊,“婉兒,別怕,一切都有我呢。”
甄婉怡聽着熟悉的聲音,心裡慢慢安靜下來,隨着左手的力量慢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慢慢離開了甄府。
“新娘上轎囉。”
彎身進了花轎,首先感覺的便是一陣清涼籠罩,渾身毛孔一陣緊縮,“中途有冰可換,若是轎內的冰消了,踢一踢轎子,知道了嗎?”
甄婉怡點了點頭,坐了進去。
“吉時到,起轎。”
嗩吶聲響起,甄婉怡只感覺身子一陣搖晃,花轎起來了。悄悄揭開蓋頭,轎內寬敝左右兩側放着大大的冰盆,都已經消融了一半,整個轎內自成一個空間,涼爽不已。座墊上放了一個食盒一把團扇,甄婉怡抿着嘴笑了笑,伸手拿過團扇,搖了搖,若是一路都如此,倒也說不上受罪了。
天氣炎熱不過走出兩裡轎內的冰已經只有浮在盆中的一小塊了,該換冰了。甄婉怡踢了踢轎子,也知道是外面的嗩吶聲過大呢,還是踢的力氣過小,轎子並沒有停下,還是晃晃悠悠地前進着。
冰一點一點的消失,最終成了一盆涼水,轎子還是沒有停下,甄婉怡手裡的扇子搖個不停,偷偷從簾子往外看,卻見媒婆站得遠遠的手裡還舉着一把傘,慢慢地搖着手裡的團扇,紅色的五蝠墜子甩得飛快。
轎子裡溫度越來越高,甄婉怡打開食盒倒了半碗綠豆湯潤了潤脣,便不敢多喝。又踢了兩下,身上一層的汗,這怎麼回事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甄婉怡覺得自己被蒸熟的時候,轎子總算停了下來,甄婉怡忙放下蓋頭,兩盆水被端了出去,新的冰盆被放了進來,甄婉怡長鬆一口氣,總算是換了。
揭開蓋頭,不斷地扇風,長長地吐氣,可甄婉怡還是能感覺前胸後背溼了個透徹,兩鬢的汗水沿着耳根沒入衣襟,又是半碗綠豆湯下肚,抿了抿嘴,這漫長的迎親之路還要走多長呢?
再換入的第三個冰盆都化成一盆水的時候,花轎終於落地。
“新娘到,新郎踢轎門,日後無煩悶。”
甄婉怡端正地坐着,直見到紅色的綢緞遞到手中才抓住,在媒婆的相扶下下了馬車,踩着紅色的毛織毯,耳邊傳來“新娘舉步跨火盆,行爲端莊人溫存;夫唱婦隨同心腹,同輩相惜老輩尊。”
兜兜轉轉不知道行了多久,汗水溼了睫毛蒙了眼,甄婉怡晃了晃,張着嘴吐氣,真的太熱了,這三層的綢緞加上金線繡成的霞帔,將她裹得密不透風,衣裳也越來越重,壓得她快走不動了。正喘着粗氣,胳膊被人扶住,“馬上到了。”
甄婉怡長吐一口氣,輕聲嗯了一聲。等到跨上臺階,步入大廳,陰涼的溼氣驚得甄婉怡一個哆嗦,好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