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我恨你,我們這樣也算扯平了。”她這樣說對嗎?沒有愛,哪來的恨,如果他真這麼恨她,該是緣於相同程度的愛……他真的愛過她嗎?
清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流露幾分感觸。“你真的恨我嗎?”
夏語末低着頭,許久,才說:“我不知道。”
恨應該是一種很強烈的情緒,她沒有。面對他,她的心裡只有平靜,一種見到他終於安心的平靜。
是無法恨,還是愛的不夠?
“我也不知道。”方朔淺笑,有些無奈。“恨應該是一種強烈的情緒,但是面對你,我心裡只有平靜,只有安心。”
心裡的感受從他口中說出。夏語末愣住了。他也有和她一樣的心情?
“你消失了一個月,我的心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焦慮。擔心你下一個目標不像我這麼蠢,擔心你吃虧,擔心你被抓……”方朔自嘲的笑笑。“你重新出現在我面前,我有一種慶幸的喜悅,但是,你的背叛提醒我,不可以再相信你,不可以再把真正的心思告訴你,攻擊是最好的防衛,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憶,我都不想再陷進你的騙局。”
夏語末想到初見他時的情景,終於明白他眼中的敵意從何而來。
“欺負你,看着你無措的樣子,可以平衡我心中的憤怒,但那種痛快也只有一瞬間,你害怕我的眼神,委屈不敢出聲的樣子,讓我很不是滋味。原來的你不是這個樣子,大概因爲失憶,你沒有自信,沒有安全感,像只曾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卑微的向主人乞憐渴望關懷。”
“我不想被人同情。”
“你認爲那是同情?”
“不然是什麼?”
方朔開了口,卻沒有發聲,然後沉默了。
“我不知道你對我說這些是爲了什麼,過去對我來說是不存在的,我只記得你對我不好,高興逗一逗,不高興就踢開,就算對一隻寵物,也沒有你這麼過分。”過去的事,她想都不願意想,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她感覺到的冷暖纔是
真實。
夏語末離開護欄,低着頭從他身走過。方朔沒有阻攔她,看着她走進船艙,眼底蕩着一抹不明確的情緒。
***
儘管夏語末明確的表示出冷淡,可方朔視而不見,領她品嚐船上的美食,領她享受船上的娛樂,完全是強迫中獎。夏語末剛開始還很堅持,到後來磨不過他耐性,乾脆由着他了。
雖說是不甘願,但是和他像這樣相處還是第一次。他不再豎起冷漠作隔閡,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距離也不再遙遠。可現在,是她在用冷漠拒絕他,是她在將距離拉遠……她最不甘心的,是這種無法同調的時間差吧。
用完晚餐,侍者告訴他們宴會廳有一場舞會,建議他們去那享受海上熱鬧的夜晚。
精彩的娛樂,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方朔帶她進入宴會廳,通過門口時,香檳塔前的一位中年男子望向他們,眼中閃過驚異。
舞會很正式,男男女女穿着華貴靚麗的服裝,或圈成一個大圓跳起優美的華爾茲,或踩着輕快的節奏跳起歡悅的恰恰。
“我們也去跳。”
“我不會。”
“沒關係,我教你。”
“我不想跳……”
她的反對再一次遭到無視,方朔強拉着她進舞池,挽起她的手,環住她的腰,慢慢跟上音樂的節拍。
“我真的不會跳。”夏語末笨拙的跟着他移動腳步,不安的看着周圍翩翩起舞的人。
“擡起頭,不要看腳下,跟着我就行了。”
夏語末聽他的擡起頭,但是隻走了一步,就踩在他鞋上。“對不起……”
“不用道歉。”
他的話音剛落,夏語末又踩到他。“對不起……”
方朔莞爾,收緊環在她腰上的手,與她相貼緊靠,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這樣不會再踩到了吧。”
她動彈不得,想踩也踩不中。夏語末羞窘的低着頭,輕輕推他。“你放開……這裡很多人……”
“我在教你跳舞。”
“哪有這樣教人跳舞……”
“速成法。”
夏語末辯不過他,也反抗不過他的力氣,低着頭任他擺佈,暗暗生悶氣。
不知什麼時候,樂隊的演奏舒緩下來,燈光一一熄滅,只亮起裝飾用的彩燈,舞廳之內幽靜無聲,只有樂曲輕緩悠揚。
方朔的力量放鬆,雙手輕輕環繞着她,身體傾靠在她肩膀。夏語末感覺到他的變化,感覺到他在她肩膀留下的滾燙的氣息,她有機會逃跑,可是卻不忍心破壞這一刻的寧靜。
他第一次這樣抱她。
平常,簡單,恆久。
細想,滿是辛酸。簡單的一件事,對她卻是一件奢侈品。盼一次牽手,盼一次擁抱,要積累多少傷心才能換到?
如果現在遇見流星,她只想許一個願望。
一個擁抱,天長地久。
夏語末無言的閉上眼睛,眉間凝起一抹淺淡的憂傷。
還是愛他。
到現在,還是想跟他在一起。
她是不是很沒用?
“我和張玲沒有關係。”
突如其來的低語,驚醒了她。
“在餐廳,我吻她是因爲她要脅我。”方朔的聲音很輕,卻沉沉的有滲入心底的力量。“我委託她賣的東西是你的畫,她知道那是假的,她願意幫我保守秘密,但條件是……”
夏語末輕推開他,仰起頭。“她提那種要求你也答應?”
方朔扯出一抹安靜的微笑。“你知道這幅畫對我的重要性。”
她知道,但是爲了畫,他難道什麼事都肯做?
夏語末凝望着他,透過他眼中的迷離光影想要看到一些真實……不,就算可以解釋他吻張玲的原因,也無法解釋他事後對她說的那些冷漠言辭。“我不相信你。”
“我說過,不再對你說謊。”
“如果這是真話,爲什麼你當時不告訴我?”
方朔直視她的雙眼,淡淡開口。“當時告訴你,你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