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層,對於今日之災,這針線房的婆子已經是瞧得清清楚楚了,該當她受的,誰叫她當初貪了心,竟然膽大包天,連問也沒問清楚,收了錢就將人拉進來,在宮中謹慎多年,沒想到臨老失了腳,被人抓了把柄,這打也不冤。太子府極少往外收人,一般是內務府專門調教了丫頭送過來,就算是在外頭招,也是要找身家清白,面貌乾淨清秀的,就是連年紀大的嬤嬤,也都是有定製的,私下收了好處從外頭塞個把人進來,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可誰叫她倒黴,偏偏被抓住了?這番苦頭也是活該吃的!
針線房管事臉龐紅腫,不過挨完打,先是跪下叩頭謝了恩,態度恭敬,但仍舊是死咬着於舒豔並不是於氏的話,只說她是姓林的,到了此時,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回答說這於舒豔當真是姓於的,只恨葉家黑了心肝,送了這麼個禍害進來,今日她是註定得栽在這婦人手上頭,估計這太子府針線房管事嬤嬤的位置,怎麼也輪不到她了。
“於舒豔,你不是死了嗎?是誰把你弄進府裡頭來的。”明繡見針線房管事不見棺材不掉淚,也懶得再與她多說,轉頭看了於舒豔一眼,倒是隱隱好似猜到了些什麼,原本以爲是早已經死了的人,現今還能活着,只證明當初下手治她的那人手底下頭留了情,那人就是袁林道的夫人,只是袁夫人本來應該恨於舒豔纔是,可卻留了她一命,兩人之間肯定是做了什麼令人不得而知的交易,但不管這二人私下裡有什麼交易。一切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強權面前,卻是如紙般不堪一擊。
“哼!”於舒豔冷笑了一聲,聲音粗嘎難聽,不過卻是沒否認她就是於舒豔的話,在她心裡,一開始的僞裝被拆穿了,再裝下去也沒堪必要,至於這針線房的管事,死活又與她何干?葉家能不能受牽連。也不關她的事,只要她能報仇就是了,如果報不了仇,她連自己都管不了,哪還管得了其它。
她這麼一沒否認就算承認的態度,讓針線房管事臉色一下子煞白,看到明繡的笑意時,她更是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往身上四肢百骸竄。冷得她不住哆嗦。明繡問過之後,見她不開口,也不再追究,連再與她說話的興致也是沒有,確定了她是於舒豔本人,又知道她不懷好意之後。她也不想再問,至於誰指使幫忙,很明顯的就是有袁夫人以及葉家的影子,至於如今的於家有沒有摻上一腳。相信以於光左對於舒豔的憤恨,估計是不會幫這姑娘一忙的。
周臨淵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反正幕後的人已經是被揪出來了。於舒豔的死活他不關心,此時用她來泄恨,是最好不過,因此轉頭就看了明繡說道:“內院由你拿主意,按理說這婆子以下犯上,針線房的身爲管事,有督促管理不利,罪加一等,這丫頭擅自進你房,都應該一併杖斃,不過如今看你拿主意就是了。於氏進府,是葉家一手牽線,這事兒你先不管了。”
聽他這麼說,明繡點了點頭,葉家能摻與進這事兒來,不知道葉正華是不是以爲喬沐心給他戴了帽子,因此恨自己入骨,才鬧了這麼一出,或者是因爲葉明若,可不管怎麼樣,葉正華此人停妻再娶在先,拋棄糟糠之妻在後,爲人實在不可取,自己就不說了,壓根兒拿他當陌生人,哥哥葉明俊更是恨他極深,從沒有要將他認爲父親的打算,更何況這人汲汲營營,一心爲的不過是想靠着發達的兒子往上爬,親情能有多少,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如今不管葉家是什麼意思摻合進了這事兒,周臨淵要出手,給他們教訓也是好的。
明繡是巴不得葉正華一家倒了大黴,替哥哥出氣,自然不可能去多嘴求情,只是藉着周臨淵之前的話,衝在場的人點了點頭:
“容管事的想來也不是存心,只是擔憂侄女兒而衝動了,如今這兒沒你事兒了,回去吧。”之前周臨淵說的話沒有避開在場衆人,顯然有將她們當作了死人一般看待,死人是最能保存秘密的,衆人正嚇得魂不附體,針線房管事更是駭得面色蒼白,她原本一口咬緊了牙不肯承認於舒豔,可沒想到明繡壓根兒沒有再問下去的心,就要定了她們的罪,不止是逃不脫,如今更是連性命也不保,哪裡肯甘願,此時張嘴就欲要反悔。之前爲了保住性命與地位,不肯承認於舒豔的身份,與葉家人在了一條船上,可現在性命保不住了,就是給她一品大員的夫人位置坐,她也沒那福氣,因此張嘴就想要說話,元本等人卻是眼疾手快,拿了帕子就將她嘴堵上了。
此時院子裡的人被清了大半,只留了明繡心腹的春華與唐雙圓二人,還有元本和元月等四個太監,周臨淵身邊的護衛姑且不算,諾大的屋子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人,地上跪着的幾個早已經嚇得蒙了。原本臉色蒼白的容媽媽,聽了明繡的話時,心裡感激,可是卻又捨不得侄女兒,也不知道這針線房管事收進府的林媽媽到底是個什麼來頭,自己的侄女兒卻是沒頭沒腦,如今竟然連性命也保不住。
容媽媽正欲哭訴求情,雖然明知道希望不多,但哪裡忍心見侄女兒去死,可明繡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就冷言道:
“容媽媽想清楚了,這於氏是朝廷欽犯,你這侄女橫豎性命是保不住了,本宮話給你擱這兒,你要走,就活,留下,一同死,但不管如何,你管事的位置是不成了,要走的話,本宮明兒會將你送回宮中,是去是留給你一句話的時間選擇。”說完,也就閉了嘴不說話,看了容媽媽一眼,低頭端了茶杯抿了口,掩飾住心裡的複雜,擡頭時目光又恢復了清明與冷淡,看着她道:
“如何,可想清楚了?”
螻蟻尚且貪生,容媽媽捨不得侄女兒,心裡難受,不過在這樣的生與死選擇關頭,人本能的卻還是選擇了自己,雖然活着往後不像如今這麼風光,可好死不如賴活着,總是留了條性命。容嬤嬤一言不發站起身來,面色愧疚的看了自己侄女兒一眼,如何選擇,態度已經表露無疑。那小丫頭眼裡的希冀慢慢褪去,變得絕望了起來,嘴脣抖了抖,看着面龐紅腫的容媽媽,竟然說不出求情的話來。
明繡此時也沒有同情這丫頭的心,人做錯事,總得要付出代價,如果其心正,不貪不黑,自然不會有今日之禍,說來,雖然是被於舒豔連累,可這丫頭也不見得有多無辜,只是自己三言兩語間,就能要了幾人性命,這身爲下人,果然人命不值錢,難怪如此多的人想要往着向上爬,這也是讓明繡更是警惕了些,如今不是自己前輩子時所住的和平年代,此時位高者貴,幸虧掌握生殺大權的那人是她。
於舒豔等人被元本等無聲的拖了出去,臨走時元本等人已經拿了帕子將幾人嘴堵上,就怕她們已經是等死的人,破罐子破摔,混然不顧的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叫他們聽見了去,也被連累吃不了兜着走,所幸都是將幾人弄得有苦難言了,才拖了出去。行刑是在太子府正院外頭,叫了下頭的人來看着的。幾人足足是被堵了嘴,活活打到死的,衆人不明白其中的內裡,只當是這幾人私闖太子妃寢殿,才招了今日之禍,有幸災樂禍的同時,行事眼神也是更慎重了幾分,這殺雞敬猴的效果,倒當真是做到了。
針線房管事經營多年,身邊也是有親人的,人剛死,屍首就被自家人領了回去,而那姓容的小丫頭,也是被容嬤嬤親自帶了回去,唯有於舒豔,這樣一個抹了背景被塞進來的人,她一心報仇,府裡連個熟悉的人也沒有,活着悽悽涼涼的,死了連個收屍的也沒有,直接就被人用草蓆裹了,扔到了城西的亂葬崗裡頭。好端端的一個穿越女,說來也是有福的,出身比明繡好,又有父母親人的寵愛,可惜最後竟然落了個連埋屍之處也沒有的下場。
明繡有些唏噓,親眼讓人盯着於舒豔斷了氣,此時才真正放心,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於舒豔的人,不時會跳出來給她添點堵,讓她心裡噁心幾分,散些流言針對着她了,而同樣的,這世上與她來自一個年代與世紀的人,也跟着消失了蹤跡,也算是親手報的仇,以往再多恩怨,隨着這事兒,明繡也算是報了個乾淨,誰也不欠誰,心裡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兒,實實在在的消沉了好多天。周臨淵只當她是當日下了狠手,心裡不太舒服了,要想寬慰她,卻是不知該從何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