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 等
文氏拿着一隻煮雞蛋在文老爹有些淤青的臉上滾來滾去,心虛又心疼的不時瞄瞄文老爹和李強。
李強有些委屈的瞥了眼文氏,他沒想到腳跟碰到屁股的跑來,看到一個行事詭異的老頭舉着一根柴,看上去就要打人。他沒多想的就動手了,然後…
“跪老實點兒,還東瞧西瞧的瞧什麼?連你老丈人都瞧不清,還瞧得清楚什麼?”文老爹怒氣衝衝的拍了拍桌子。
自知做錯事的李強只得把頭低了下來。
“你不也沒瞧見我嗎?”文氏小聲嘟囔道。
文老爹一頓,又氣勢洶洶的說道:“我是你爹,打一頓又怎麼了?好好滾,沒看到我傷在這兒嗎?”文老爹指了指自己的傷處。
“是是是。”文氏喏喏。沒辦法,受傷的人最大,很何況他還是她爹。
看他差不多消氣,文氏又小心的問道:“爹,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裡了?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就到處亂跑,你不知道我多擔心啊。”
文老爹先是看了李強一眼,才含糊其詞的說道:“也沒去哪裡,就是隨便走了走。”
這像隨便走走嗎?簡直就是離家出走。
“說實話。”文氏停下動作,面對着文老爹,“不然我以後都不回來了。”
“你還威脅你老子了?!”文老爹眼睛一瞪,看威脅不到文氏,又撇撇嘴,從懷裡掏出幾張紙和一些碎銀子。
“這是什麼?”文氏拿起紙一看。頓時驚訝的捂住嘴,然後不可置信的說道:“找回來了?”
不用人吩咐,李強也站起來看。
“嗯。”文老爹點頭,“不過只有七十兩。”
“那也可以了。”文氏立刻欣喜道:“這下修房子的錢有了。”
“爹你這幾天就是去追回銀子了?”李強問道。
“難道我一把年紀還遊山玩水?”對剛剛差點重傷自己的女婿李強,文老爹可沒有好脾氣。
“是誰拿的?”文氏也從驚喜中清醒過來,問道:“劉二麻子?”
文老爹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當初我就說是那個小子,你們還都不信。”文氏尖銳的聲音有些抖動,“送官,一定要把他送去見官。”
李強倒是想得更加清晰點。“劉二麻子現在已經不在文家村了?”要是在村子裡還用得着文老爹消失幾天?
“在哪裡。他在哪裡,我一定要把他送去見官。”文氏說道。她差點兒就因爲這幾十兩銀子修不了新房子,還要面臨婆婆和妯娌的質問。這些天擔驚受怕,她是受夠了。現在一定要找罪魁禍首出出氣。
“我放了他。”文老爹說道:“反正現在銀子已經找回來了。你就得饒人處且饒人。”
文氏的情緒很激動。“這是找回來了嗎?還有二十多兩被他......”
李強一把捂住文氏的嘴巴,不讓她說話。很明顯的,文老爹是動了惻隱之心。纔會這麼雲淡風清得坐在這裡,和他們說這件事。
“錢被他用了,我還能讓他拉出來嗎?”文老爹有些惱怒的說道:“他就是個無賴,他就是不給你又能怎麼的?反正他就光棍一個,你就算把他送進官府,還不是讓他一輩子有吃有喝的。”
“那倒也是。”文氏重重哼一聲,“便宜他了。”
“這事兒就揭過吧,你們拿着這銀子修房子也不慌了。”文老爹說道。
“知道了,爹。”文氏喜笑顏開,總算不用到餘氏那裡低頭借銀子了,還推脫,真是。她現在得趕緊給大山買兩身暖和的衣裳送去。
等文氏笑眯眯的打了一盆水,去擦屋裡的灰,李強纔對文老爹說道:“爹,你好像有事瞞着沒說。”
“當你是官老爺啊。”文老爹翻了個白眼兒。
李強絲毫不以爲意,“只要您覺得對,我們都贊成。”
文老爹的神情緩了緩,笑罵道:“還是出去走走長見識,這才幾天,你心眼兒倒多了。”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大家都好過。”李強笑。不說,並不表示不知道。
“得了吧。”文老爹接過李強手裡剝了一半的煮雞蛋,站起來說道:“我得出去給四鄰說說話。你們在家吃了午飯再走。”
“嗯,我給荷花說。”李強點頭。
文老爹走出院子,屋裡又響起文氏的聲音:“相公,你去找找老五,給他說一聲,別讓他瞎找。”
“知道了,你也別忙乎,先準備晌午飯吧。”李強說道:“我下午還要去店裡。”時不時的請假,他都不好意思了,不知道金師傅會怎麼想。
出院門選了個向左的方向,還沒走出十米遠,李強就碰到了垂頭喪氣的李聰。
“老五,沒事了,我岳丈回來了。”還以爲李聰是因爲沒有得到文老爹的消息而心情不高興,李強先是說道。
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嚇,李聰腳脖子一崴,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喲,喝酒了?”李強也跟着嚇一跳。
“三哥,人嚇人嚇死人的。”李聰屈腰去揉腳脖子。
“明明就是你走路不走心。”李強過去扶了李聰一把,“有啥心事?”
李聰本不想說,又覺得這點小事瞞着李強也不好,便鬱悶道:“剛纔有個嬸子拉着給我說親。”
“好事啊。”李強捶了李聰的胸膛一下,“那你愁眉苦臉的做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還沒那個打算。”李聰也實話實說,“心裡怕,發虛。”
“你又沒做錯,虛什麼?這裡吃了虧就要長個記性,世上好女人多的是,你愁什麼?”李強說道:“我看你就是太閒了纔會胡思亂想,下午跟我去金師傅那裡學藝吧。”
“我不是那塊料。”李聰勉強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會再亂想的。”
“我也不可能就獨身一人過的......”他小聲喃喃道。
院子裡,鐵柱一聲聲的叫着二伯父。
聽見動靜的李家人都走了出來,打招呼問好。
“怎麼回來了,店裡不忙了嗎?”餘氏滿臉是笑,李武回家越是頻繁,他們倆之間的關係纔不會冷淡。說不定趁熱打鐵,她很快就能懷上孩子。
“今天不冬至嗎?”李武把手裡提的大包小包塞給餘氏。
餘氏點點頭,“晚上吃湯圓。”
接過餘氏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把臉,李武才問道:“家裡好像少了些人,他們去哪了?”
“文氏她爹聽說是不見了,老五陪着她回去看了。”餘氏把帕子擰乾,搭在架子上,出去把水倒了,又說道:“她前兩天問我借銀子呢,我沒應聲。上次給了她一百兩,都沒聽見個響就沒了,都不知道那銀子她貼補了孃家多少。”
“手頭有寬裕的就借給她,總歸是一家人,又不是不還,沒必要鬧得大家心裡都不愉快。”
女人家家的就是見識短,爲了三五兩銀子還結個仇,至於嗎?
李武便脫鞋子邊問道:“狗蛋那裡禦寒的衣裳送去沒?”
上回跟他絮叨的就知道他沒聽,餘氏也不想破壞好好的氛圍,就又答了遍。
“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麼?老貴的。”餘氏把新棉鞋遞給李武,又整理李武拿回來的東西。看着嶄新的亮色衣裙和整盒的脂粉,心裡歡喜,嘴上卻又捨不得。
“成親好些年我都沒給你添置件衣裳,你不怨我,我也覺得過意不去呢。”李武站起來,跺跺腳,拿起衣裙對餘氏說道:“試試看合不合適。”
“你挑的肯定合適。”餘氏臉上帶着兩朵紅暈,接過衣裙在身上比了比,想着今晚燒水洗個澡,再穿上新衣裳給李武看。
“要不要先睡會?”餘氏把脂粉和衣裳收起來,說道:“我去幫幫娘,再過幾天家裡就要忙起來了。”
十一月初十,是張家小夥下定的日子,算着也沒幾天了。原本狗蛋今天該回來的,餘氏都帶信沒讓,等秀秀下定那天再一併多請幾天歇歇。
原本是迫不及待就要跟餘氏說事的李武腦袋一清,才記起秀秀的事,頓了一頓,他說道:“你去吧,我眯一會兒。”
昏頭昏腦的,眼下顯然不是說他要迎娶李小妹這件事的最好時機,要是餘氏不同意,鬧騰起來,也會把秀秀的好日子給攪和了。家裡好不容易纔有一門兒喜事,可別被他攪黃了。反正就只有幾天的時間,等秀秀的好日子過了,他再跟餘氏說。離李小妹生產的日子還有兩個月,時間上也綽綽有餘,他這頭一跟餘氏說好,回頭立馬就籌備他和李小妹的婚禮。只要有錢,什麼事兒辦不到。
不過他也得先給娘通通氣,他說了再有娘勸勸,爲了狗蛋和她的以後,餘氏也不會不答應。他發達了,他們母子不也跟着受益嗎?而且他又不是要把餘氏休掉,只是把位置挪挪,變成平妻,還是妻子,也沒什麼變化。
但也得讓餘氏適應下,李武想了想,決定今夜溫存之後,慢慢給餘氏透點口風。徐徐圖之嘛。
“好日子就要來了。”李武雙手枕在腦後,美滋滋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