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坐在馬車前邊的李連山一直蔫蔫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李秀兒叫他都沒有聽到。
“爹。”李秀兒拽拽李連山的衣袖,示意他進馬車內說話。
李連山應了一聲,慢吞吞的爬進車內,就見吳氏打開她隨身帶的包袱,從裡邊拿出一個大大的荷包遞給李連山:“當家的,你看看。”
“什麼?”
李連山不明所以,打開荷包頓時被裡邊的東西晃傻了眼:“這,這,你們這是……怎麼來的?”
吳氏一撇嘴:“還能怎麼來的,不就是從你那好侄女那裡討來的。”
李秀兒一笑:“爹,我和娘這幾天住在客棧裡可沒得閒,和鸞姐姐討了七八十兩紋銀,又弄了好些珠寶首飾,這次進京,咱們可不虧呢。”
說話間,李秀兒拿出一支鑲粉珠金簪道:“這是我和鸞姐姐要的。”
又拿出一朵攢珠花:“這是娘去求鸞姐姐的時候她出去一會兒,娘就從她的梳妝檯上拿來的。”
她又得意的展示了好幾樣的首飾,不是她朝李鸞兒要的,就是她和吳氏偷來的,直聽的李連山有些傻眼,過了好一會兒才一拍大腿:“好,好閨女,有了這些東西,你哥娶媳婦,你嫁人可都不愁了。”
吳氏一仰脖:“雖然說咱們不敢再進京了,可這些個東西足夠咱們半輩子的花用了。”
李秋聽的也一改前幾日那愁眉苦臉的樣子,轉而興致很高的和李秀兒討論起銀子該怎麼花用了。
這一家子說的正高興間,卻聽得外邊有吵鬧聲傳來,李連山出了車廂朝前邊一瞅,頓時嚇了一大跳。
卻原來他們走的這路正是山間小路,前邊不遠處幾個蒙面大漢堵了路口,當前的大漢指着他們這支車隊大喊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須留買路錢……”
這是碰到劫道的了……
李連山趕緊回車內示意吳氏:“把東西都藏起來。快點……”
敢情,李連山也是捨命不捨財的主。
吳氏和李秀兒趕着將東西藏好,外邊已經打了起來,沒一會兒功夫,這車隊的保鏢都叫人給綁到樹上,那幾個大漢正一輛車一輛車的搜尋。沒多大會兒就已經搶了許多銀子和值錢的物件去。
搜到李家這一輛車子時。當前的大漢看到李秀兒先笑了起來:“小娘子長的怪俊的……”
吳氏趕緊擋在大漢前面:“大,大爺,你。你行行好,饒了我們吧,我們都是,都是鄉下人,沒啥好東西。”
大漢看不到李秀兒立時變了臉:“你說沒有就沒有,當大爺好唬弄啊。”
他一擺手:“搜。”
一個搜字出口,幾個人凶神惡煞般將李連山一家四口拽下馬車。把他們四個人渾身上下搜了個遍,吳氏和李秀兒還被人吃了許多豆腐,嚇的她們倆一直尖叫不斷,臉上也捱了幾巴掌,等幾個大漢搜查過後,四個人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了。更不要說他們藏的那些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
“鄉下人?”
當頭的大漢拿着做工精緻用料足足的金鳳釵冷笑起來:“幾時鄉下人也這麼有錢了。都能用得上金鳳釵了。”
吳氏和李秀兒瑟瑟發抖,娘倆個縮成一團。李連山和李秋被揍了一頓,兩個人都是軟蛋,竟然沒一個人敢過來護着吳氏母女倆的,倒是叫這娘倆好一陣心寒。
值得慶幸的是,幾個大漢只是劫財的,倒並沒有劫色,李秀兒和吳氏只是被嚇着了,倒沒有被怎麼着。
那幾個大漢走後,一起趕路的人才戰戰兢兢的給車隊保鏢鬆綁,那一隊保鏢一得自由便說什麼都不往前走了,也不顧別人的哀求和挽留,直接打道回京。
李連山一家是不敢回京的,走到了半路上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手頭上又沒錢,着實吃了大苦頭的。
這一家人幾乎是一路乞討回家的,等回到李家莊,一家子都沒個人形了,就是李秀兒這個清清秀秀漂漂亮亮的姑娘也瘦的脫了形,本來白嫩的皮膚也又黑又幹,臉上都起了裂子。
原本李連林一家得知李連山進京想瞧形勢的,等看到這一家人的樣子早嚇壞了,哪裡還敢進京。
李連山一家受了大苦頭的,回去之後休養了好長時間才緩了過來,憶及他們去了李鸞兒家多次都沒見着李連樹和秦氏幾個,李連山以已度人,直接在村子裡嚷開了,說是李連樹一家怕在路上遭了難,說不得已經丟了性命,又說李連樹到了京城得罪了人被關進衙門,不知道幾日就要處斬的,這謠言倒是在村子裡傳了好些時候,等到有行腳商入京碰到李連樹說起這事時,李連樹早已經不在意了,只是笑着搖頭罷了。
當然,這自是後話不提。
只說李鸞兒從嚴一那裡拿回自己的首飾,捧着金簪子笑的分外開懷:“真當我是傻子麼,首飾就在桌子上隨便放,由着你們拿?姑娘我的東西可都淬了毒的,怎麼拿的你們還得給我怎麼吐回來。”
她擡頭看看馬方,勾脣一笑:“去,跟嚴一說那些銀子我不要了,他們辦事辛苦,這是賞他們吃酒的。”
“唉!”馬方笑了起來:“嚴一幾個倒真真得了好處的,娘子大伯一家倒也有些家底,嚴一他們可是搜出二百多兩銀子呢。”
“呵。”李鸞兒也笑了:“倒是能買一座宅院了,嚴一辛苦一趟倒是真值了。”
說着話,李鸞兒從中挑出一支素淡的銀底鑲了白珠子的簪子扔給馬方:“賞你了,回家給你妹子玩吧。”
“謝大娘子。”馬方立刻笑的眉花眼花。
馬方告退出去,李鸞兒還沒坐穩,顧歆就一臉笑容的進來,許是顧歆走的急了些,這天氣已經涼了,她反倒是滿頭的汗。一屁股坐下後,顧歆拿了帕子擦汗,口中如放機關槍似的一迭聲道:“鸞姐姐。大好消息呢。”
“什麼好消息?”
李鸞兒拿了塊裁好的淡青料子慢慢繡着朵朵深綠的五瓣花:“說出來我也聽聽,什麼樣的消息值得我們顧娘子跑的這樣急?”
顧歆一笑,將帕子收好對瑞珠道:“好瑞珠,我渴的緊了,你們家娘子這裡有什麼好茶也與我些嚐嚐。”
李鸞兒收起活計對瑞珠笑道:“瞧瞧她說的這樣可憐,你也可憐可憐她。弄些茶葉沫子給她潤潤喉吧。”
瑞珠低頭抿嘴淺笑:“正是呢。顧娘子且等等,我這便拿茶葉沫子給你泡壺好茶。”
好茶的好字瑞珠咬的重重的,聽的顧歆也笑了。伸手欲擰她的嘴:“你也不跟你們大娘子學些好,淨學這些編派人的話。”
她的手還沒伸過去,瑞珠早跑了。
李鸞兒拉住顧歆笑問:“有什麼好事快些說,我一會兒還要做針線呢。”
顧歆這纔回轉身來對李鸞兒笑道:“是裴家有喜事,裴夫人前兩天食慾不振,請了大夫來瞧,卻沒想到竟是懷孕了。這下子倒是真真的好,裴大爺喜的什麼似的,裴家的三位娘子也高興着呢,一個個走路都帶着風,前天我和娘去裴家探望,裴夫人氣色是真真的好。裴大爺身子骨也壯實了許多。正跟家陪着裴夫人呢,我和裴家三娘一起玩。三娘歡喜的對我說裴夫人這次懷相和前三次都不一樣,怕懷的是個兒子,他們裴家有後了,以後,她們姐妹三人也算是有了依仗。”
李鸞兒聽的也一陣歡喜,很替裴夫人高興:“倒真真是個好消息,得,我明兒收拾收拾也去裴家道賀,說不得這會兒子裴大爺正高興,一時歡喜倒要拿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一番,再高興些,將賣與我家的各式花卉價錢再放低些纔是更好呢。”
她話音剛落,李梅就邁進屋裡,抿嘴一笑:“照我說,鸞姐姐該求告裴夫人叫她賣給姐姐一些稀奇菊花纔是正理。”
李鸞兒一拍腦袋:“是呢,我怎麼將這事忘了。”
說過裴家的事情,李鸞兒又扯着顧歆問:“還有什麼好消息?”
顧歆神秘一笑:“你猜。”
“這丫頭。”李鸞兒作勢要擰顧歆的嘴:“你說是不說。”
顧歆連連討饒:“說,說,快別擰。”
笑了一陣,顧歆咳了一聲:“再有就是張薇,張相公原是很寵愛張薇的,就是張薇鬧翻了天也只關了她些日子,可前段時間張家另外幾房鬧將起來,嫌棄張薇壞了名聲連累他們家的女兒尋不到好婆家,鬧的張相公沒法子,只得將張薇送進廟裡清修。”
“這是惡人有惡報。”李梅啐了一口:“活該她進廟裡去,我瞧啊,張家女兒就沒什麼好的,先前那個張鶯,這個張薇都叫人忒惡心,整天只盯着別人的夫婿。”
李鸞兒抿嘴淺笑一會兒,倒是將這些事情扔下了:“照我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是那些個男人沒定力,不是貪花好色便是貪慕虛榮,這纔給了旁人可趁之機,男人要是立身自正不被誘惑,誰又能將好好的夫妻拆散,就拿君莫爲來說,還不是貪圖崔家權勢,崔正功也是一樣的人,我這會兒正慶幸呢,幸好崔家將我趕了出來,纔有了我如今的好日子,不然啊,這會兒子我說不得還在崔家受苦呢,哪會兒子我見了張鶯可得好好的感謝她一番,謝謝她毫不利已,專門利人,以自身代替我去崔家愛搓磨。”
顧歆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姐姐這張嘴啊……我倒是真想瞧瞧張鶯那會兒子是什麼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