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 怎麼一個週末沒見感覺你又瘦了?”顏歆轉過椅子瞧着顧北。
“真的嗎?”顧北摸了摸自己的臉,本來就不大的一張臉上又少了一些肉,摸着有點兒骨感。
“誒, 你那是什麼表情?是懊惱嗎?給我們這些吵着減肥卻越減越肥的人一點兒尊嚴, 好!嗎!”
面對顏歆略帶調侃的要求顧北笑着吐了吐舌頭, 似乎是在表達歉意, 只是顏歆裝出一副不買賬的樣子轉過身去繼續工作。
營銷部經理甩着一張紙朝顧北這邊走了過來:“美女, 這是營銷部門這個月的業績彙報表,一會兒麻煩你幫我交給老闆審覈。”他把填了一堆數字的表格交到顧北手上。
“一般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經理親自彙報嗎?交到我的手上,我一會兒要怎麼和老闆解釋這一堆數字?”顧北邊想邊翻看了一下數據, 終於明白他爲什麼會把這個東西甩到自己的手上了。
“老闆,這是營銷部送過來的這個月的業績報表。” 顧北特意把那張紙夾在文件夾裡遞給李潔明。
“放着吧。”
看來他沒有打算現在翻看, 顧北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把文件放到了最邊上, 正打算功成身退的時候, 李潔明忽然意識到什麼叫住了她。
“營銷部的報表,怎麼是你來交?”
“他們……經理, 臨時有事來不及彙報,就……”顧北正硬着頭皮往下編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李潔明抄起了文件夾看到了裡面的數字,整個人像被點燃了的□□包一樣把報表摔到了地上。
顧北連忙蹲着撿了起來,把文件重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看着李潔明氣的用手指大力的戳着營銷部經理的內部分機號, 不幸的是電話那邊竟然接了起來。
“你馬上給我到辦公室!”聲音高亢的似乎不用電話線也能傳到營銷部經理的耳朵裡。
營銷經理顫顫巍巍的進來了, 顧北也不便在裡面聽着他捱罵, 趁着老闆還沒發火前她溜到門邊順了出去。
“顧北, 老闆發火了?”顏歆湊到跟前問她。
“嗯。”
“好慘啊, 今天是不是又要集體加班了……我還有約會呢!”
顏歆透過玻璃看着裡面的狀況,氣的在椅子上直蹬腿, 按照以往的經驗,業績不好的時候大家要加班,部門經理被罵的時候要加班……今天一下佔了兩樣,結論只有一個:今天加班。
因爲看到了晚上加班的命運,整個午間休息的時候大家都變得無精打采,不慌不忙。反正也要留下來,不給自己留點兒工作怎麼打發那漫漫長夜。顧北本想在茶水間給向南打個電話告訴他加班的事,只可惜茶水間早就被一羣女生攻陷了,她只能又躲到廁所裡。那邊向南聽見她要加班的消息以後語氣明顯加重了:“又要加班?怎麼沒見你做別的事情的時候這麼盡責,偶爾加個班!”
“你……”加班已經讓人夠上火的了,再加上向南的態度,顧北真想衝着電話咆哮,只是還沒等她發作那邊就掛了電話。
“你以爲錢是那麼好賺的嘛!一個是發工資的老闆,一個是欠他錢的大爺。顧北,這就是你的命。”她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發了一句牢騷。
顧北坐在椅子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纔回過神,剛拿起文件錄入系統,李潔明就叫她去了辦公室。
“一會兒把這個拿給莊總,然後你就直接下班吧。”李潔明拿起一個文件袋,顧北想了一會兒卻沒接過來。
“老闆,可以讓別人去嗎?我手頭還有點兒工作。”
“怎麼?讓你提前下班都不樂意了,你想在這加班?”
顧北聽見老闆的問話,心裡想着:“要我去見莊懿軒,我寧願在這加班。”可這裡不是包青天審案的公堂,是充滿是非曲折的職場,真心話哪裡有那麼重要。心裡想的永遠只能放在心裡,嘴上表露的永遠都是服從,感恩。
帶着文件顧北早早就離開了辦公室,同事們豔羨的目光讓顧北有一種窒息感,她真的想把這樣的機會讓給其他人,可是沒有人會相信吧。
穿過熟悉的馬路又站在這棟大樓前,過去每天從這裡進進出出,但從來沒有好好擡頭端詳過這樓的樣子。再站在它前面的時候,擡頭看着它的樣子似乎又和記憶裡的有所不同,說不熟悉曾經卻在這裡工作過,說熟悉可連陽光打在玻璃上反光的樣子都很陌生。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爬上了顧北的心頭,豈止是一棟建築物,人不也是這樣嗎?
“顧北,怎麼不進去?”莊懿軒從對面走了過來。
“我來給你送文件,剛好交給你,我就不用進去了。”顧北把手裡的文件遞了過去,可是莊懿軒並沒有接。
他轉身往旁邊咖啡廳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對顧北說:“不急,去旁邊的咖啡吧坐一下吧,在那說。”
整間透明的屋子裡瀰漫着濃郁的咖啡和牛奶混合着的氣味,香甜香甜的。只是顧北對於所有帶味道的水都沒那麼熱衷,她一直只喝溫水,就算點了咖啡每一次也都是擺在桌面上,直到離開,攪動咖啡的小勺都乾淨的可以照人。
“你喝什麼?”莊懿軒問她。
“卡布基諾吧!”顧北隨便說了一個名字。
兩個人安靜的坐着,咖啡吧裡換了一首又一首情調十足的歌,莊懿軒也喝光了面前的咖啡。
“我該下班了。”顧北把文件推到了莊懿軒的面前。
剛站起身準備離開,終於莊懿軒對她說:“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知道你要來送文件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坐立不安,我甚至接到電話以後就站在集團的門前等你。我還能期待什麼……”他拿起攪拌勺放到咖啡杯裡的那一刻才發現,杯子,早就空了。只有勺子落入杯底的時候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伴着顧北的那句:“對不起。”
一個揚長而去的背影,揉進了莊懿軒的眼裡,化作了眼角處隱藏着的水。
顧北迎着寒風正往公交站走,一輛車從後面靠近,直到她身邊停了下來。
“上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顧北問向南。
“我現在可是你們公司的一號投資人,你忘了嗎?”
“你打電話到我公司?”顧北有些驚訝,如果向南打電話到公司詢問她的行蹤,那他們的關係不就……
“不,我直接打給了李潔明。告訴他你不需要加班了。”向南一邊說話一邊看着資料。
顧北轉了個身子正對着他說:“你有什麼立場這樣做?你這樣我以後怎麼在公司裡上班。”
“立場?投資人,或者情夫,我都不介意。而且,我也不打算讓你再上班。”
“可我需要工作!”
向南聽見顧北略帶氣憤的語調放下了手裡的文件,把顧北攬在懷裡對她說:“顧北,第一天生活在那個別墅裡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你需不需要,不是你決定的。想上班,可以啊,明天我就讓李潔明設立一個投資人專屬情人崗給你。”
“你非要這樣嗎?”
向南鬆開了顧北,點了點頭。
“明天我要回M市一個月,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交接工作,足夠了。”
“你要回去……?”
向南沒有再回答顧北的問題,一直專心的翻看着手裡的東西。不知道爲什麼,在聽見向南要離開一個月那麼久的時候,顧北的心會突然沉了一下,從他們開始交易到現在向南離開她的時間從來沒有那麼久過。
車子停在了門口,向南下車的時候突然回身對顧北說:“我是一個公平的人,總不能厚此薄彼。”
和向南一起的這些日子裡,顧北似乎被漸漸麻痹了,她好像忘記了向南結婚了,而且是和顧雪,自己的妹妹。她正無恥的剝奪着原本只屬於顧雪一個人的男人,只是想到向南剛剛說過的“厚此薄彼”,顧北的心裡好像被注入了一股醋味,帶着酸意縈繞在心上。
晚上是和向南還有吳天一起吃飯,顧北全程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手裡拿着筷子夾着空氣就往嘴裡送,她以爲夾到的是面前的土豆絲,可吳天和向南兩個人眼睜睜的看着她吃進去的是一塊朝天椒。
“啊,好辣呀!”顧北吐着舌頭髮出嘶嘶哈哈的聲音。
向南和吳天兩個人同時把水杯遞到了顧北面前說:“喝水!”,顧北原本一個晚上就有些魂不守舍,兩個人異口同聲的氣勢硬是把她剛剛遊離的魂魄嚇得四處逃竄,只剩下肉身傻呆呆得看着面前的兩杯水說了一句:“我……我……不渴。”
“又不是因爲你渴才讓你喝水,是怕你辣死。”永遠都不會少說一句的吳天把水杯放在了顧北旁邊。向南呢?估計是擎着水杯太久了,手有些發抖,但是顧北依舊沒有接過那杯水,她傻愣愣的看着向南自己把遞過去的那杯水喝光。
“我吃飽了,去書房。”說完向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像自帶了一陣風一樣從顧北身邊經過。
“有沒有聞見酸味兒?”吳天問顧北。
“啊?”
“某人吃醋了,而且是陳釀。”吳天這麼一說顧北反倒臉紅了,她也推脫吃飽了坐到沙發上翻着雜誌,剛看到第二頁吳天也坐了過來。他打開了電視反反覆覆的播了幾個頻道,最後停在一個動漫電影的畫面上。
“你還看這個?”顧北有些訝異的問吳天。
“爲了保持一顆純真的童心。”
“幼稚就是幼稚,還給自己帶了一頂那麼大的光環。”顧北在心裡反駁他。
“我告訴你的事情,看來向南還不知道你知道了。”吳天眼睛直直的看着電視機,嘴巴卻在和顧北聊着極其嚴肅的話題。
“他應該不想讓我知道吧,要不然第一次……再見面的時候就應該開門見山的告訴我,他是帶着恨回來的。”
“帶着恨?你真這樣認爲?你們兩個纔是最幼稚的人。”吳天放下手裡的遙控器起身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
“我相信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愛,在見到的第一次,就註定要羈絆一生,就註定像一棵樹一樣,生長在心裡,生生世世。”
電視裡動漫的對白在不經意間撼動了顧北的心,她擡起頭長久的注視着剛剛以爲幼稚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