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斯趕到戰場時,局面已經毫無疑問的倒向卡里亞斯一邊。阿斯特爾雖然擋住了卡里亞斯的進攻,可是大量陷入混亂的左翼軍團與叛軍夾纏在一起,反而衝動了阿斯特爾的陣地。對於這些失控的軍團,即使是阿斯特爾一時也毫無辦法。
歐斯在擊退了擋在前面的兩個卡里亞斯軍團之後,同樣也面對了退下來的亂軍。歐斯望着眼前地獄般的亂像,不禁皺起了眉頭。
“將軍,這樣下去我們的軍團會被衝散的!”旁邊的副將說道。
歐斯望着阿斯特爾戰旗的方向,“沒有辦法,先行後撤,我們繞過這些敗軍再重整陣形。”
就在歐斯軍團後撤之時,迪亞斯帶着兩千衛士趕到了。
“爲什麼要後撤?”迪亞斯大聲問道。
“這是歐斯將軍的命令。”
“歐斯在哪裡,帶我去見他!”迪亞斯說道。
迪亞斯找到歐斯時,歐斯伯爵正相當惱火的指揮自己的手下,前方的潰敗也很快影響到歐斯軍團的士氣。
“伯爵,爲什麼要下令撤退?”迪亞斯問道。
“如果不撤退,我的軍團也會變得和這些敗軍一樣,”歐斯說道,“我現在需要避開這些亂軍,去尋找卡里亞斯的軍團。”
“任由卡里亞斯驅趕這些敗軍,很快會波及到中軍,連中軍也會變得混亂,”迪亞斯說道,“一定要制止他們!”
“沒人能制止這一切,”歐斯說道,“現在左翼敗局已定。”
“別人也許不行,但是歐斯你可以,”迪亞斯大聲說道:“不論你採取什麼手段,一定要在蘇瓦的中軍獲得突破之前阻擋卡里亞斯的軍團。”
“這......”歐斯想了想,“如果這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去阿斯特爾那裡,這裡就交給您了,”迪亞斯說道。
看着迪亞斯等人縱馬離去,歐斯露出一絲苦笑。
“將軍?”副將來到歐斯身邊。
“傳令下去,列盾陣全力阻止敗軍,通知敗軍中的那些軍團長,如果他們還有軍團長的話,告訴他們不得再後退半步,否則格殺勿論!”歐斯說道。
“可是這些人都是阿斯特爾將軍的手下,”副將說道,“我們這麼做是否合適?”
“是誰的人已經無所謂了,照我的話去做,”歐斯說道,“希望蘇瓦能夠儘快突破中軍防線,否則敗在卡里亞斯手下的就不止阿斯特爾一個人了。”
迪亞斯一行人都是清一色的騎兵,因此得以快速的避開敗軍,穿過草場來到阿斯特爾的陣地。
“這真是讓人頭疼,”法倫特望着敗軍說道。
維吉妮也露出困惑的神色,這已經是人力所無法掌控的敗局了吧?只有凱瑟琳在法倫特身邊全然不理會四面潰逃的亂軍,身處戰場,卻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迪亞斯,”阿斯特爾看見趕來的迪亞斯,面帶愧色的說道,“你應該留在中軍。”
“我聽說軍團中出現了叛亂?”迪亞斯問道。
“是的,”阿斯特爾說道,“我應該早做防備的,這是我的責任。”
“我們都沒有想到在這麼大優勢的情況下,仍有人決心冒險跟隨馬斯卡,而且還有這麼多士兵參與其中,”迪亞斯說道,“不過在亂軍中仍能結陣死守,阿斯特爾你做的很好,如果沒有你,左翼防線已經不復存在了。還有你們,”迪亞斯看着已經與阿斯特爾合兵一處的迪凱和奧爾森,“我知道你們作戰非常頑強,即使是卡里亞斯最強的軍團,也沒能突破你們的防線。”
“如果阿斯特爾將軍的黑鷹軍團還在,哪裡會讓卡里亞斯這麼囂張,”迪凱大聲說道。自己手下的大量陣亡讓好脾氣的迪凱也變得怒不可遏。
“還能守的住嗎?”迪亞斯看着阿斯特爾問道。
“沒問題,”阿斯特爾說道,“我的主力軍團大部還在。”
迪亞斯點了點頭,“我們必須制止左翼的敗軍,不能任由卡里亞斯突破這裡去攻擊中軍。”
“現在叛軍與敗軍混在一起,難辨敵我,”阿斯特爾說道,“我們既無法攻擊,也很難制止混亂。雖然希望敗軍真的能夠被制止,不過卡里亞斯的攻勢很強,我們現在也只能勉強支持。這些潰敗的軍團已經失去了掌控能力,他們大部都是賽蘭舊部,眼下軍心盡失變得不堪一擊,沒有全部譁變已經算我們運氣不錯了。”
“並非如此,”迪亞斯說道,“這些士兵在潰敗中仍然沒有選擇投降,說明他們是決心站在我們這邊的。”
“話雖如此,”阿斯特爾說道,“應該如何制止這些敗軍呢?我並不想通過殺戮來阻止他們的潰敗,這麼做有可能反而逼迫他們投向卡里亞斯一邊。”
“做爲北方的軍團,他們的戰鬥力是勿庸置疑的,雖然在叛軍與卡里亞斯的聯手打擊下出現了潰敗,但是他們絕非不堪一擊。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責任在我們這邊,不過我相信,只要他們能夠重新振作,誰勝誰負還未可知,”迪亞斯說道,“阿斯特爾,你負責駐守這裡,我去想辦法制止敗軍。”
“你要去亂軍之中?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這樣的風險,”阿斯特爾說道,“無論如何,你不必親自去冒險!”
在阿斯特爾看來,迪亞斯在北方士兵心中的威信,可能還不如自己手下的一個軍團長。讓佈雷特或者奎恩去做這件事只怕都比迪亞斯更合適,當然阿斯特爾不會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哪怕只是讓一個軍團重新投入戰鬥,即使只是一個大隊也好,我一定要做些什麼,”迪亞斯說道。
“這麼做有意義嗎?”阿斯特爾說道,“你是我們的主帥,不要只是在乎一兩個軍團,只要夏爾和左萊爾的援軍到來,我們會擊敗卡里亞斯的。”
“不,現在情勢一點也不樂觀,”迪亞斯撒說道,“阿斯特爾將軍你也一定很清楚,左翼的潰敗很快會波及到中軍,現在必須制止這一切!阿斯特爾,這裡就交給你了,讓我們盡力去做吧。”
面對迪亞斯的堅持,阿斯特爾沒再多說。
穿梭在敗軍之中,迪亞斯幾乎喊啞了嗓子,已經筋疲力盡的他卻無奈的發現,失敗的巨流根本無法阻擋。雖然有幾個軍團長也跟隨迪亞斯試圖重整隊伍,可是在卡里亞斯和亂軍的雙重打擊下根本無法維持陣形,失敗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上。而迪亞斯身邊的衛士也在亂軍中失落了許多,現如今身邊只剩下幾百人。衛隊長布恩此時也已經失去了耐心,看着曾經如同獅子般勇猛的士兵們此時卻如此順從的接受失敗的命運,如同羊羣般任人宰割,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們這也算是北方的軍人嗎!”布恩用馬鞭抽打着戰馬旁的士兵,“甚至沒有戰鬥便選擇潰逃,看到你們,連我也覺得恥辱!”
捱了鞭子的士兵沒有反抗,仍然跟隨同伴向後方撤離。
“可惡,”布恩再次舉起了手臂,“連一點火氣都不剩了嗎?”
“你們這些傢伙也配指責我們嗎?”布恩的胳膊突然間被人抓住了。
原本以爲身邊騎馬的軍人是自己的同伴,此時布恩才發現,抓住自己手臂的人竟然是一個軍團長。
“你們這些嫩鳥也懂得戰鬥嗎?”來人說道,“來這裡胡說八道,真是笑死人了。”
“你說什麼!”布恩說道。
“還有你,”來人對迪亞斯說道,“一個人如此冒失的跑到這裡,不是想是來送死的吧?”
“混蛋,”布恩說道,“你知道你是在同誰說話嗎!”
“不就是埃羅公爵那個了不起的兒子嗎?”來人嘲弄着說道,“出於禮貌,也許我應該下馬施禮纔對。身爲主帥卻跑到前線來,我是應該讚賞你的勇氣還是嘲笑你的無知呢?”
布恩注視着來人,目光變得凌厲,“看樣子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那麼你出現這裡是爲了什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你嘲笑我沒有經歷過戰鬥,那麼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好好打一場,我倒要看看你的劍是否如同你的嘴巴那麼厲害。”
“樂意之至,”來人說着接過士兵遞來的巨大長矛。
“我是迪亞斯手下衛士布恩,”布恩說道,“報上你的名字吧!”
“住手布恩,”迪亞斯說道,“這個人曾經是抗擊半獸人的猛將,勇武之名不亞於蘇瓦的格洛吉斯。”
聽見迪亞斯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格洛吉斯露出吃驚的表情。
“爲什麼,格洛吉斯,”迪亞斯說道,“爲什麼像你這樣的勇士也選擇像兔子一樣逃跑,甚至連起碼的抵抗都沒有做?”
“如果這是你對我的指責,要將懦夫的罪名加在我的頭上,”格洛吉斯拋下長矛跳下馬說道,“那麼就請你在這裡處死我好了。埃羅公爵手下的勇士,在他兒子手下卻成了懦夫,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也許我真應該殺了你這個囂張的傢伙,”迪亞斯說道,“不過我倒是想先知道,你是否心甘情願接受這個懦夫的罪名呢?”
格洛吉斯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迪亞斯也跳下馬來,“以你過去的勇名,我給你申辯的機會,說吧。”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告訴你,”格洛吉斯說道,“即使是勇士的血,也不是白流的,我的士兵根本沒有必要爲了這場毫無意義的爭鬥而流血。爲什麼北方的戰士要自相殘殺?爲什麼你一定要除掉卡里亞斯,而不是做出其他的選擇呢?昨天曾經並肩奮戰的朋友今天卻成爲了死敵,這難道不可悲嗎。我和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想參與到你和卡里亞斯的爭鬥中,更不願爲了這場無謂的戰鬥丟掉性命或是沾滿鮮血。這場戰鬥,無論是勝者還是敗者都不會得到勇者的名聲,愚蠢纔是對他們最好的描述。我親眼看見基森帶領軍團反叛,看見基森的軍團與奧斯瓦爾德的軍團生死相博,而就在昨天他們還在同一個營地中親如兄弟。我尊敬阿斯特爾將軍,也欣賞基森的勇力,現在面對激戰的他們,我不知道手中的劍應該砍向哪裡。我只是一個勇夫,並沒有過人的智慧去做出這樣的選擇。不過既然你與卡里亞斯選擇爭鬥,那就由你們自己去作戰吧,我們不想參與其中而白白丟掉性命,更不願手上沾滿兄弟的鮮血!”
“我能夠明白你的困惑,”迪亞斯說道,“可是你所做出的選擇卻實在是可笑。”
格洛吉斯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呼喝之聲,一支嚴整的軍團穿過亂軍來到近前,原來是阿斯特爾伯爵派來了大將佈雷特前來護衛迪亞斯。
“你的手下到了,”格洛吉斯說道,“過去埃羅公爵一句話就能讓我們拼死效命,而你大概就只能憑藉殺戮來要脅我們不得不戰鬥吧,可是你真的認爲憑藉這些人就能脅迫我們嗎?”
“阿斯特爾將軍命令我們來協助閣下,”跳下馬的佈雷特來到迪亞斯身旁一邊說,一邊打量了與迪亞斯對峙着的格洛吉斯等人一眼。
迪亞斯點了點頭。
“這個戰旗是阿斯特爾將軍讓我帶來的,”佈雷特從士兵手中接過了有着白色巨龍的戰旗,那是埃羅公爵不敗軍隊的標誌。
“阿斯特爾大概希望憑藉父親的戰旗喚起士兵們的鬥志吧?”迪亞斯想道。
“不要再侮辱埃羅公爵的名聲了,”有士兵大聲喊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埃羅公爵不會讓我們自相殘殺的!”有士兵喊道。
“我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北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有人繼續叫道。
越來越多的士兵圍了過來,敗退的士兵居然因爲這奇怪的原因而部分停了下來。
面對越來越多的叫囂的士兵們,布恩等人都握住了劍柄,而迪亞斯卻只是呆呆的注視着父親的大旗。
“夠了!”迪亞斯突然指着士兵們大聲說道,“你們,剛纔大聲說出不滿的你們,當年也是北方軍團中的戰士吧!你們也曾看見過這威風凜凜的戰旗吧,在與半獸人廝殺的戰場上!”
士兵們安靜下來,看着迪亞斯沒有說話。
“我也看過的,”迪亞斯說道,“雖然那時我還小,可是我很明白這戰旗的含義!那就是不屈的鬥志,就是捨我其誰的勇氣!那就是霸氣,就是勝利!十年過去了,我想問一問各位,現在的帝國還是當年的帝國嗎!現在的北方還是當年的北方嗎!”
迪亞斯環視衆人,“而現在的你們,還是當年的勇者嗎!”
周圍真正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遠處傳來的廝殺聲。
“爲什麼你們不是農夫、鐵匠,或者商人、牧師,爲什麼你們選擇成爲一個帝國士兵,”迪亞斯說道,“爲什麼你們要踏上這條勇者之路?爲什麼!”
迪亞斯在人羣前緩緩的走着,“我尊敬你們每一個人,就像我父親一樣,你們憑藉勇氣和熱血與半獸人長時間的對抗着,是你們使得帝國北方免遭獸族的蹂躪!決定帝國北方命運的,決不止是我父親一個人,你們每一個人的努力都是不可缺少的。而現在,帝國北方的命運再次面對着選擇,這需要你們所有人做出選擇,是支持我,還是支持馬斯卡!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曾經試圖避免這場戰爭,或是縮小戰爭的規模,儘可能減少北方的損失,可是我們失敗了。事已至此,這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命運。而現在,是你們選擇的時候了。不論你們如何選擇,即使你們像基森一樣選擇支持馬斯卡,我也會像尊敬一個勇者那樣的尊敬你們。可是不要聽憑命運的擺佈,不要像現在這樣隨波逐流,我希望你們知道,北方的命運是由你們所有人共同創造的。身爲帝國的軍人,你們手中的劍將決定北方的未來!不要爲眼前的殺戮而困惑了,你們正在做的,不是殺掉一兩個人這麼簡單,你們是在決定北方十年,甚至幾十年的未來,決定吧,士兵們,用你們手中的劍!”
“你並非埃羅公爵,說起來,你不過是一個初經戰陣的走運小子而已,”格洛吉斯說道,“迪亞斯,拋開你父親的名聲不談,你究竟能給我們,能給整個北方帶來什麼?我想不論是你,或者是馬斯卡最終獲勝,這又有什麼區別,值得我們拼掉性命去戰鬥嗎!”
“論智慧和勇武,我無法與我父親相比,”迪亞斯說道,“可是我至少知道,正直和誠實的人應該被信任,智慧和勇敢的人應該被重用,有戰功的人應該被獎賞,犯了過錯的人應該被處罰。只要做到人盡其用,北方就會強大起來,而不是像過去十年那樣。”
“這種話誰都會說,”有人叫道,“做起來可就難了。”
“普洛斯,說話的是你吧,”迪亞斯說道,“賽蘭手下十四軍團的軍團長,在埃森堡圍殲半獸人的戰役中曾立下赫赫戰功的你,卻因爲喜歡發牢騷而得罪了上司,雖然有指揮十個軍團的實力,現在也不過是一個軍團長而已,我說的不錯吧!”
“這......”普洛斯有些吃驚,“我們見過面嗎?”
“而你,剛纔一直在抱怨的你,”迪亞斯指着一人說道,“是波瑞爾吧,智慧出衆的你曾自稱是西克斯裡二世,在埃森堡之戰中出奇制勝,創下一個大隊擊敗兩千半獸人的奇蹟,可惜軍功卻被佩特奪去,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大隊長,忿忿不平的你空有一身本領卻無法施展,我說的對不對?”
“這倒是奇怪,”波瑞爾低聲說道。
“我好歹也是埃羅公爵的兒子,所以你們,”迪亞斯大聲說道,“不要小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