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點點的,一滴滴的流逝。
天海之雪纖細的手指按在吉他的和絃上,指尖下壓,鋼絲反饋出冰冷且疼痛的感觸。
在這一個多小時裡,她聽到好多次樂對小七說“喜歡”這兩個字。
每次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樂還在笑
樂很開心這樣。
那樂會喜歡自己給他寫的歌嗎?
會願意答應自己.和答應小七的一樣,會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嗎?
不知道.不清楚.不太明白
天海之雪低着臉,躲在海風帶來的涼意中,陽臺上的她抱住冰冷的吉他。
在這漫長的等待裡,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從前。
回到了那個從小到大陪伴她的臥室,在那寂靜空間裡,她常常凝望着窗外無盡的雪花紛飛,默默地坐在房間的一角,默默地等待時間的流逝.在那寂靜空間裡,沒有人來關心她喜歡的事情,沒有人關心她中午想要吃什麼東西。
相伴的.就只有過世母親留給她的一本日記.
天海之雪再次擡頭,目光再次看向了裡面對着小七微笑,還待在小七身上的樂。
*
“七月。”
“我對外一直有和異性保持距離,只是對家裡人都有照顧而已。”
榊原樂並非不知道yuki對待自己的想法。
可心裡確實是開心和甜的。
居然有人會爲自己寫一首歌,還想要送給自己。
她只是不服輸,不想在感情上輸給姐姐,不想在未來輸給姐姐。
“那我.”
“樂向小七撒嬌看到了。”
天海七明月也沒有拒絕他的這個要求,只是在執行這個臨走吻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明顯看到了陽臺後面那隻注視在這邊的眼睛。
她纔會迴應。
“想彈歌給我聽是吧?沒問題,現在就行,我會認真聽。”
“爲什麼,明明都是事實。”
“樂。”
“親一個。”
“對,就是這玩意,yuki你記得幫我保守一下,特別是別讓琉璃和阿鈴知道了。”
“有種東西.叫做羞恥心。男人這種生物啊,會渴望男人味,會喜歡強勢、要強,卻又有時候會像個小孩子一樣主動在女朋友的懷裡撒嬌,就想讓她抱抱自己,然後安慰自己說一句‘別怕,我在這兒’來溫暖一下心靈什麼什麼的。”
她什麼時候跑過來的?
自己怎麼不知道?!
榊原樂一轉頭,立刻看到了身影輪廓被月光勾勒的天海之雪。
“吉他?”榊原樂看看吉他,又看看她。
也沒有要完全與琉璃鬥爭到底的心態。
榊原樂還有點擔心,yuki看到自己和七月在房間裡卿卿我我,會不會失落什麼的。
平時她從來不會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不需要你特意提醒一遍。
以她對爺爺性格的判斷,父親很大概率與他協商不了。
“那就是有事咯?”
“是有事,但現在說出來沒有用處,而且這件事還沒有個定論。”
“不想打擾樂。”
他認真地對面前的天海之雪說道:
被.看到了。
榊原樂擡眼:“.你的驚喜,就是指現在這個。”
稍微在記憶點上犯了一點錯誤,她就罵自己一聲蠢貨。
“嗯?咋了,還不睡覺。”
從事實來看也確實如此。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不僅是姐姐,就連我也覺得你應該改改一改你這個中央空調毛病。”
“還有樂舔小七——”
“算了,知道yuki你不是故意躲陽臺的。你給我寫歌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兒,原來是問我要禮物禮物這件事你給我說一聲就好,我又不是買不起。而且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回去的時候給你買幾個當紀念品。”
天海七明月隨意應付着她,心神卻一直放在身後被紗簾遮住的陽臺上。
近期應該說最近這一段時間吧,yuki她的感情好像越來越多了。
“yuki?!”
“還想要樂的一個禮物。”
榊原樂還真是兩輩子都沒有聽過、遇到過這種事情。
天海七明月想到這些,翻了個身,她面朝半開紗簾的陽臺,突然皺起了眉。
“謝謝樂”
不然不得被yuki給悶聲看場大戲?
太險了.
“咳咳,”榊原樂清咳兩聲,正色道:“好了,回到正題,yuki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爲什麼?!”
“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伯父同意自己娶他兩個女兒了?
可七月不說,肯定是有她不說的道理。
“一直都是你主動親我這件事情我有點在意。”
嗯。
“一直都在?我和七月回房間的時候,你也在?”
“一直都在。”
“停!”
簡直不堪一擊。
那天在山頂上她主動親自己的動作,不過是她本身性格單純直白所導致的結果。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搭配。”
“怎麼這麼小孩子氣?”
因爲無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在平日的接觸上,自己都與七月更近了一步。
“嗯。”
變得不那麼呆滯。
熱水在榊原樂手中的杯子上空升騰出白霧,他感到奇怪,“怎麼忽然數落起我來了?”
“不懂就好!”榊原樂連忙說,“yuki你只需要知道剛纔那些事情我絕對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就行,明白麼?”
真到那個地步九成九就只能遠走高飛。
天海之雪再次點頭。
變得會感覺到開心,變得會在人的懷裡撒嬌,變得還會評價一件東西好醜。
“樂摸小七的屁股也看到了。”
天海七明月還不至於要欺負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天海七明月不與他說爺爺的想法,一方面是父親那邊還沒有消息通知過來,二方面是她覺得爺爺強勢剝奪伯母監護權的事情,絕對會讓榊原樂變得極其不滿。
“或許吧,我先回去了。”
那是爺爺的意志,與之雪本身無關。
“我先回去睡覺。”她翻身坐了起來。
她只有在自己對她說話的時候,向她搭話的時候。
“有話快說。”
好看是好看,可榊原樂現在可沒有興趣欣賞她有多漂亮。
“最近給樂單獨寫了一首歌想讓樂聽一聽。”天海之雪聲音越說越小,臉低了下去,眼眸也低着去看手上的吉他。
榊原樂不清楚她具體所指的事情是什麼,可也能猜個大概,八成和伯父有關。
“嗯。”
而與此同時,看見他這個笑容的,還有剛纔從陽臺外站出來,抱着吉他靜悄悄走到牀邊的天海之雪。
雖然今晚和她沒能她正式步入婚後生活,但榊原樂今天也相當滿足。
“yuki,我問你個問題,如果七明月不走的話,你是不是不會從陽臺出來了?”
開了個玩笑,榊原樂淡然一笑,一邊將手裡兩杯熱水放到酒店的牀頭櫃上,一邊對牀上坐着的少女說道:
“這兩天月初,我算過時間,你每個月都大概在個時間段來月事,大晚上的就不要隨便亂跑了。”
他也不禁好奇,yuki寫的是啥。
“嗯,也在。”
那裡有個人.
不像是姐姐。
但抱着吉他,應該就是之雪了。
“歌詞也寫了。”
“嗯”
也不想要她自己十多年的堅持淪爲一個笑話。
榊原樂凝噎半晌,以至於盯着天海之雪看了很久,“就只是這個要求?就只是想要一個禮物?然後你就單獨給我寫了一首歌?”
“.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故意瞞着你。”
天海七明月稍顯意外,“沒記性的開始有記性了,還意外的暖心。”
而到了現在,她還會因爲想問自己要一件禮物,而爲自己寫上一首歌。
摸摸肚子就羞得要命,還冷着張臉不讓摸了。
你來我往最後嘛榊原樂承認,完全鬥不過她。
天海七明月也不多說,不緊不慢地收拾好頭髮,整理好衣服,戴上帽子跨上腰包就走出了房間。
“嗯?”剛剛走到牀邊的榊原樂手裡端着兩杯熱水,他看向天海七明月的時候,表情有些驚訝,“七月伱今晚不在這裡睡?”
“看到了。”
“.”
“.”榊原樂凝噎了大半晌,再次看向了天海之雪那很是單純的表情,“也就是說,我在這期間,和七月她的那些.動作,你也都看到了?”
當然期間都是鬥嘴居多。
這個也是。
好吧,最近一段時間,的確都是自己輔導她的功課。
永遠都是呆呆坐着,呆呆地站着發呆,呆呆地看着樹下的螞蟻搬家.出去旅遊,也是呆呆地看着櫻花瓣飛落的樣子出神。
“不是。”
“難道就不能說是天真?”
“爲什麼?”
應該是自己引導她的感情有了成效。
這丫頭什麼時候跑自己房間裡來的?!
“送給樂。”
“就這麼簡單?”
“在門口你也親?”
“yuki你,會寫歌詞嗎?”榊原樂不禁問。
少女的小臉如同月色下飄渺的櫻花,純潔而空靈。她身後的陽臺敞開着,紗簾被風吹起的同時,少女輕柔的銀色長髮在風中曳搖。
天海之雪搖搖頭,並將胸前的吉他擡起來示意他。
什麼小惡魔。
爲自己寫歌。
就算欺負她,她也不會還手。
“在等樂回臥室,想給樂一個驚喜。”天海之雪空靈的聲音又小又好聽。
yuki,也有在很好的意識到她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啊。
“做什麼?”
“嗯。”
和她對話往往都會吃癟。
好聽不?會符合自己的喜好不?
這種期待和好奇的心理,導致七明月前腳剛纔的事情榊原樂都忘了。
她面前還抱着吉他抱着吉他做什麼?
儘管詫異,但榊原樂沒有因爲之雪的突然出現而亂了分寸,他再次看向側臉被月光所照亮的精巧臉蛋,嘗試詢問:
“.”
*
七月離開了。
時間過了數秒,他才反應過來天海之雪居然在自己旁邊。
老實話,榊原樂感覺自己到現在,也就在七月面前沒啥兄長的感覺。
這件事情
榊原樂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兄長也是要有點面子的。
榊原樂並不知道陽臺上有人的事情,所以只剩下是“天海之雪自己主動進了房間”這一個既定事實。
“樂教我的國語。”
“哦那把熱水捎上,我都給你倒了,放着不喝也怪可惜。”
“.”
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腦海裡回想的全都是剛纔的畫面。
“秘密。”
“真的嗎?”天海之雪將臉擡了起來,手都將吉他抱緊了一些。
偷窺想做什麼?
天海七明月趁榊原樂喝熱水的時候,偷瞟了眼後面紗簾縫隙後的影子,接着又將目光轉向了榊原樂.
她不會懷疑是他先前主動帶之雪進了房間。
榊原樂捏住熱水杯,見到了天海七明月揉眉心的動作:
“大姨媽來了?”
七月這姑奶奶嘴上是一點不留情。
“之雪你剛纔啥都沒有看到,明白麼?”
“搭配怪就怪,薯片海鮮椰肉和米飯你能搭配出什麼東西來?”
“這有什麼好謝的,應該是我謝你纔對。”
“就,只寫了和絃?”
她很喜歡很喜歡自己照顧她的感覺。
萬幸,還好沒和七月.那啥那啥。
榊原樂重新躺在了大牀上,雙手抱頭臉朝上,閉着眼睛回想剛纔七月在自己懷裡還有點小嬌羞的樣子。
至於爺爺?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不然爲啥會突然就要和我這啥那啥。”
自己當然不服氣,又和她回懟。
“不懂。”
她沒有那麼不好說話。
現在看來,她貌似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樣子。
“沒什麼,”天海七明月面色變平,語氣也緊跟着平靜,“只是嫌棄了某人剛纔對我所說的承諾,你說如果我再放任你這種中央空調的性格,又會多出多少的麻煩事來?”
琉璃和阿鈴,自己都是妥妥的長兄。
七月是個醋罈子,所以她忽然提這件事榊原樂並無意外。
“在說這話之前,好好回想一下你半個小時前的樣子。”
“單獨給我寫的?”榊原樂有點兒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聽錯了。
“不是。”
天海七明月半閉眼簾,眼神十分嫌棄,“今晚留在這裡讓你隨便揩油?
“不是你揩我油?”
到時候與整個天海家作對太不划算也是自討苦吃。
“.”
榊原樂抓起一杯熱水,“你可別看不起啊,我又不是以前琉璃的那種手藝。”
也不是鈴。
“.”
七月有時候嘴巴確實毒到讓人牙癢癢,榊原樂決定下次再聽她這麼懟自己,直接一嘴巴糊她的嘴脣上去吸個夠,看她囂張不。
“七月。”
榊原樂連忙伸手製止了她,在尷尬中扶住額頭,待到空氣完全安靜,天海之雪沒有再說一句話後,他才認真地坐在牀邊,咳嗽兩聲對天海之雪叮囑道:
“樂送了很多禮物給鈴,小九和小七也有好幾個.我也想要一個.”
“.你這話說的,我不時時刻刻都在暖人?”榊原樂右手撐腰,摩挲下巴琢磨片刻,“還有,你好久都沒吃薯片炒飯了吧,怎麼樣,要不要明天我給你單獨弄一份兒,受這邊椰子飯的啓發,我可以再加點海鮮,弄清淡一些。”
麻煩事.
天海七明月捏了捏眉心。
不想讓自己擔心、不想讓自己着急,這都有可能。
榊原樂還沉浸在剛纔與七月相處的畫面中,他聽出了yuki的聲音,下意識地回答到她。
“七月。”
“語氣有點不耐煩,絕對是。”
榊原樂聽出了她聲音裡掩藏的情緒,認真點頭:“真的,想要什麼類型說就是了。”
她從一開始就在那邊躲着?
她並不想對天海之雪出手,原因也很簡單,她太過簡單和單純。
前半夜榊原樂和七月聊了很多話,日常瑣事、情感想法、書籍交流.都聊了一點兒。
“禮物?”
“七月七月。”
“我去給你拿張小凳子,然後就可以開始了。”
“我可以自己拿。”天海之雪說完,快速回身去拉了一張椅子過來。
yuki寫給自己的歌,應該會很好聽吧?
榊原樂看着她的動作,不禁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