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山要把崔鳳剛投進大海里!
當鄭遠山把這個決定親口告訴崔鳳剛的時候,他的面部十分的平淡。
然而,崔鳳剛的心卻無法平靜下來了。
黃波大步踏近了崔鳳剛,壓低聲音道:“崔處,你,你,你就不能說句軟話麼?”
說着,黃波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鄭遠山,然後小聲地對崔鳳剛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崔處,您也是聰明人,您這麼無畏地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真的不值得啊!”
崔鳳剛一怔,擡起頭來,顧不得擦拭一下鼻孔和嘴角的血跡,直直地看着黃波,沒有說話。
人,都有弱點。想要對付一個人,只須緊緊抓住他的弱點,便可一舉將之擊潰!此時此刻,鄭遠山決定將崔鳳剛裝入麻袋之中,然後將之投入大海。這一決定,使得崔鳳剛的心理出現了疾速轉變。
崔鳳剛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這鄭遠山竟然要他的命!而他,曾經是林海省官場上的正處級官員啊!曾經是堂堂的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啊!難道,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麼?真的就這麼死了麼?
不甘心,崔鳳剛真的有些不甘心。他不想死。
抑或,崔鳳剛知道鄭遠山是在威脅自己,自己本可以與鄭遠山相持到底,可是,他怕死,他害怕鄭遠山真的將他投入大海之中!在這哥比倫城,從蘋果別墅到海邊,直線距離僅僅是三百多米,坐車僅僅需要幾分鐘便會到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黃波將這句話告訴崔鳳剛的時候,崔鳳剛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
無力地垂下了頭,崔鳳剛,折服了。
鄭遠山,笑了。
“崔處,這才叫識時務者爲俊傑嘛。”鄭遠山翹起了二郎腿兒,居高臨下地看着崔鳳剛,臉上現出了一抹異常不屑的鄙視笑容。
慵懶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鄭遠山對黃波道:“黃支隊長,你扶崔處起來,擦一下臉上的血,再給崔處倒一杯水。”
“黃支隊長?”崔鳳剛一聽鄭遠山對黃波的“稱呼”,不由得大爲驚詫。
“哦,呵呵,崔處,我忘記給你說了,黃波同志已經被任命爲海中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鄭遠山道。
“啊——”崔鳳剛被鄭遠山的這句話給震得有些暈頭轉向,他直直地看着黃波,眼睛裡透射着一股不可思議的光澤:“黃,黃處……”
黃波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脯,對着崔鳳剛道:“崔處,在兩個小時之前,我已經接到了林海傳來的命令,等這次的行動結束之後,我便回國,走馬上任。”
說着,黃波轉過身來,感動萬分地對鄭遠山道:“鄭書記,我,我真的感謝您,您的栽培……”
鄭遠山微微一笑,以一副高高在上卻又禮賢下士的口吻說道:“黃處,你別這麼說,其實呢,我鄭遠山也是一個很講情義的人,論資歷,論閱歷,我比你深了一些,論年齡,我比你大得多,我對於年輕人的前程問題,一直都很重視!你對我是誠心誠意的,那麼,我對你同樣不會愛搭不理的,該提拔的時候,照樣會提拔!”
“謝謝鄭書記,謝謝鄭書記,我,我以後一定服從您的指揮!”黃波激動得幾乎想要叫鄭遠山一聲親爹了。
躲在暗處的厲中河,聽着鄭遠山和黃波之間的談話,一個是高高在上在裝B,一個則是唯唯諾諾裝孫子,一個比一個演得好,一個比一個裝得像。
這,難道就是官場麼?厲中河轉動着眼珠子,官場,難道大多數都是這個樣子的麼?
與此同時,厲中河的心裡愈加的震撼,因爲崔鳳剛!崔鳳剛本不想背叛秦德來,本不想與鄭遠山同流合污,可是,在死亡的面前,崔鳳剛不得不低頭啊!換作任何人,也許都會和崔鳳剛作出相同的選擇罷?人,誰不怕死呢?
對於崔鳳剛的選擇,厲中河打心眼裡理解。這年頭的當官的精神狀態,崔鳳剛就是一個縮影——軟骨頭!
然而,對於黃波,厲中河就有點極度鄙視了,這小子,竟然變節降了鄭遠山,林海官場上的這場“秦韋之爭”,就好比一場戰爭,在戰爭之中,炮火連天的,誰都不想死,可誰又必須面臨着死,官場,距離戰場,並不遠,抑或,官場就是戰場!黃波變節,雖說是在情理之中,可他在厲中河看來,卻是沒骨氣,不像個大佬爺們兒!
操,黃波這小子竟然成了海中市公安局的刑偵支隊支隊長,以後可就是譚瑞秋的下屬啊,就他這樣的人,還想幹刑偵?呵呵,譚瑞秋不把他整死纔怪!厲中河暗暗下了決心:最近,一定要瞅機會,將黃波這小子幹掉!
正當厲中河這麼打算的時候,鄭遠山對黃波開口了:“小黃,你明天上午九點,就回國。”
“回國?”黃波一怔,隨即,他的臉上涌現一抹喜色,回國,就可以走馬上任了啊,這麼多年來的異域生涯,難道終於結束了麼?
厲中河一驚,鄭遠山竟然要讓黃波提前回國,他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呢?
不光是厲中河吃驚,剛剛變節的崔鳳剛同樣很吃驚,鄭遠山究竟要讓黃波回國去幹些什麼呢?
鄭遠山拍着黃波的肩膀說道:“小黃,你回國之後,只有一件事可辦,那就是迅速聯繫秦德來。”
“秦德來?”黃波一聽鄭遠山的話,嚇了一跳,趕緊說道:“秦德來知道我跟鄭書記您站到一邊了,他,他不把我吃了……”
“呵呵呵……”鄭遠山微微一笑,扭頭掃了一眼面前的諸人,包括崔鳳剛,然後對黃波說道:“這大廳裡的所有的人,都是咱們的人,而且,秦德來現在根本不會知道你已經重新選擇,你回到林海之後,告訴秦德來,就說秦小路已經死了,是厲中河害死的,厲中河已經把秦小路在哥比倫的一切消息向韋國標進行了彙報!”
“鄭書記,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厲中河和秦小路肯定與秦德來保持着密切的聯繫,如果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秦德來,秦德來一定不會相信。”黃波面帶猶豫地說道。
鄭遠山微微地一笑,道:“小黃,看來你真的缺乏學習啊!你知道麼,秦德來最牽掛的是什麼?是他的女兒秦小路!我這回讓你回國,面見秦德來,把我的意圖告訴秦德來,那麼,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秦德來都會方寸大亂!一個人,一旦在思想上出現了不穩定,必定會出現決策上的失誤,到時候,秦德來就算不倒臺,那也必定會損失慘重!”
頓了頓,鄭遠山又道:“小黃,如果你完成了這項任務,到時候,那可是大功一件啊!這,難道對你還有什麼壞處麼?”
黃波一聽,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對鄭遠山道:“鄭書記,您真的是太有遠見了,以,以後,您不光是我的上級首長,也是我的老師……”
鄭遠山一揮手,打斷了黃波的恭維:“黃波,有兩點你要注意:第一,明天上午登機回國,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除了在座的人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許通過任何通訊工具對任何人講起這件事!第二,回到林海之後,你要立即隱蔽起來,聽我號令!”
“鄭書記,您,您不讓我去見秦德來了麼?”黃波面現詫異之色。
鄭遠山淡淡地一笑,道:“我剛纔是想讓你回去之後立即去見秦德來,可是,現在,我變了主意,我的這一招,只有在關鍵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
“關鍵的時候?”黃波有些不解。
不光是黃波有些不解,躲在暗處的厲中河同樣有些不理解鄭遠山的真實意圖。
鄭遠山神秘地一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相信韋省長近期將要對秦德來出手了,秦德來當初在雞鳴縣的時候,對時任縣委書記謝天成交好,韋省長想把謝天成作爲突破口,到時候,秦德來必定一門心思來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他必定無暇顧及哥比倫的形勢,到時候,你猛地出現在秦德來的面前,將秦小路被害的消息告訴秦德來,到時候,你覺得秦德來難道還會繼續坐懷不亂?”
“哎呀,哎呀呀,鄭書記,您的遠見卓識,實在是太讓我佩服!”黃波再次拍起了很響很響的馬屁。
鄭遠山淡淡地一笑,道:“小黃,你一定要記得,這是你向韋省長表現忠心的時候,如果這件事完成得好,那麼,韋省長難道還會虧待你麼?”
黃波一聽,激動得心都顫抖了起來。
鄭遠山扭過頭來,看着崔鳳剛,道:“老崔,你就留在哥比倫配合我的工作吧,有什麼意見麼?”
“沒有,我沒有什麼意見!”崔鳳剛滿臉堆笑地道,他臉上的血跡還沒有乾涸,甚至,嘴角還殘留着滴滴血跡。
鄭遠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