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先前投入的100億,他在下馬區的投資就接近了140億元,接近了飽和,也達到我們的底限。而且我估計到了這個時候,就是元明亮準備大幹一場,準備全面操縱房價,然後陸續拋售的時候了……”
李沁點頭,會心地一笑:“第二階段其實還是我們繼續放水的階段,我們投資的樓盤表面上是壓價和元明亮對着幹,實際還是爲了攪亂元明亮的視線,不讓他如願以償,最終他提出收購的時候,我們可以提出高出市場價格的價格出售,再小賺一筆,等於是一舉兩得。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什麼時機出手才最合適,就是說,下馬區的房價到底要漲到一個什麼價位,纔是心理底限?才能在既保證利潤的同時,又不至於雪崩之後,徹底摧毀房地產市場的正常秩序?”
李沁看待問題的角度一向很刁,也很準,她的問題再一次問到了夏想考慮問題的支點之上,也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點上。
根據夏想的推測,以及他後世的經驗得出的結論,現在燕市的房價平均價格在2500元以上,精品樓盤已經到了3500元的價位。考慮到下馬區地理的優勢,以及下馬河以後長遠的前景,下馬區的房價最高在4000元比較合適,當然也有平均價格在3500元左右,最高4500元以上的精品小區,甚至5000元以上的別墅,也算合理,就另當別論了。
基本上元明亮出手之時的樓盤,購進價格在2200元左右,最高不超過2500元,現今大部分已經漲到了2800元左右,馬上就會突破3000元的大關,兩三個月後,有望突破3500元的心理關卡。而且根據工期,下馬河在今年夏天之前要全部通水,下馬河百里河水完全暢通之時,就是下馬區的房價再次全面上漲之日!
不出預料的話,今年秋天,下馬區房價可以創下燕市有史以來的新高,達到3500元的價位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加上人爲的操縱,甚至在秋天來臨之前,就能提前達到3700元的價位。
到時,以2200多元價位買進,能賣到3700元的話,利潤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
當然,夏想不是經濟學家,不會精確計算利潤率,但他也清楚,除去一些必要的開支和其他因素,如果他的所料不錯的話,元明亮精心運作之下,利潤達到百分之六十也不是沒有可能。
絕對是暴利!
以上只是基於最理想的狀態,元明亮不可能將房子全部拋售一空,肯定還有一些不好的樓盤壓在手中,再除去正常的損耗,就算一部分房子爛在手中,元明亮也能達到百分之五十的利潤。
如果讓夏想知道元明亮和趙小峰談判之時,給趙小峰百分之二十八的利率還覺得太多的話,他就對元明亮的小氣嗤之以鼻。不過他不是元明亮,不明白元明亮的謹小慎微的原因在於,元明亮已經做好了損失一半的打算,他是按照最保守的算法來計算利潤率的。
元明亮以前也曾經樂觀到認爲能輕鬆拿到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但最近下馬區一系列的舉動,白戰墨的落馬,夏想的上臺,數家新開發商的殺入,一下讓他提高了警惕之心,就自動降低了利潤率,而且做好了隨時撤資的準備。
元明亮就如一隻精明的老鼠,聞到空氣中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他就會停下來小心翼翼地觀察仔細了,再決定下一步。
因此他在和趙小峰會面之時,纔始終不願意給趙小峰開出高額回報,而且平心而論,他甚至不想要趙小峰的投資。當時趙小峰說得輕鬆,可以隨便找到好的項目,實際元明亮看了出來,趙小峰並沒有太好的項目可以用來投資,他的30億是閒錢,錢閒着就是一堆廢紙,不能生錢的錢有什麼用?所以趙小峰最後答應了百分之二十八的利潤率,不是他大度,而是他審時度勢的英明決定。
元明亮的心思夏想不清楚,夏想的心思,元明亮更不清楚。如果元明亮知道夏想正在針對他的計劃又制定了一系列的阻擊計劃,他說不定現在就撤資逃離了。
現在撤資,還能賺上一筆。再越陷越深的話,不一定會出現什麼未知的陷阱。
也確實,夏想正在一步步挖大陷阱,而且還巧妙地設了一個坡度很緩的下坡,讓人走在上面,不覺得是在走下坡路,並且還覺得輕鬆好走。等他驀然發覺不對的時候,舉目四望,原來已經到了谷底!
夏想雖然能大概知道元明亮到京城肯定是另有謀算,也推測或許是和趙小峰有了經濟上的合作,卻並不太清楚元明亮已經有了提防之心,不過還好,他的策略還是基於不破壞正常的市場的秩序的方法,他點頭一笑,回答了李沁的問題:“房價究竟漲到什麼時候到頂,我也說不好,我不是預言家,更不是經濟學家。但有一個底線就是,在我們幾家房地產商的樓盤宣佈開盤之後,開盤價格要定的低一些,吸引一些確實需要住房但經濟實力又一般的市民先行購買,有利於緩解我們的資金壓力。隨着樓層的起高,價格也逐漸提高到平均標準。當然,各家有各家的定位,高檔或中低檔的,不能一概而論,但也都要和平均價格看齊,根據各自的優勢,適當和長基商貿的樓盤保持一定的價格的優勢。至於下馬區房價全面上漲的時機,應該和下馬河的全面通水之日有關連……”
“怪不得領導一直沒有提到遠景集團在這一次阻擊戰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原來一直是您最大的埋伏。什麼時候通水,什麼時候放水,以您對遠景集團的影響力,提前或錯後,還不是由您說了算?”李沁掩嘴而笑,一臉得意,顯然爲她猜到了夏想的用意而沾沾自喜。
李沁確實猜到一點真相,但不是全部,遠景集團是夏想的埋伏不假,還是一個最大的殺手鐗,不到最後的關鍵時刻,不會動用。
“遠景集團是一着棋,不過不是我的全部底牌。”夏想對李沁報以一笑,李沁太聰明瞭,商業方面的頭腦讓他也大爲佩服,“作爲下馬區委書記,手中還有最大的一張底牌,可以隨時拋出。”
“我明白了。”李沁又是第一個搶話,孫現偉一張嘴,話未出口又被李沁搶了先,就被噎得翻了個白眼,對李沁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李沁回敬了孫現偉一個白眼,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說了出來:“領導的意思是說,可以給元明亮製造幾個虛假的消息,比如說讓區政府收緊地根,讓銀行收緊銀根,讓元明亮誤以爲下馬區無地可批,無錢可貸,就會讓他判斷失誤?”
不得不說,李沁的思路一直十分正確,緊跟着他的節奏,夏想只有點頭承認:“猜得八九不離十,不過這個辦法雖然是最大的底牌,但也是最不靠譜的底牌,因爲現在我不是區長了,區長李涵未必會和我一條心。”
孫現偉終於逮着說話的機會了,哈哈大笑:“李涵、李沁,聽上去象是兄妹兩個。如果李涵不聽領導的話,就讓李沁出面,認一個乾哥哥,保證馬到成功。”
李沁惱了:“在說正事,你能不能少貧嘴?少胡說八道兩句?”
孫現偉嘿嘿一笑,沒有閉嘴,不過倒是也說起了正事:“行,聽領導的安排,步步爲營,頭頭是道,我就完全遵從領導的指示。反正跟了領導好幾年了,從來沒有吃過一次虧,領導也沒有沾過我的光,這樣的領導,我百分之百相信。不過領導剛纔所說的那個李涵,弄不好還真是一個麻煩,要不要我出面擺平他?”
“暫時不用。”夏想擺擺手,“你和我之間的關係,燕市許多人都清楚,你不方便出面……和李涵之間如果出現問題,我自有辦法解決,大家不用擔心。”
作爲他和李涵之間的橋樑,或者說作爲長基商貿的攪局者,趙康出面再合適不過了。趙康雖然能如願爲他所用,但夏想也自有辦法讓趙康投誠。
孫現偉出面去和李涵接觸,就太明顯了,明眼人都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不要說付先鋒會有牴觸心理,葉石生知道後,也可能心裡不舒服。而且孫現偉的爲人夏想心裡有數,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聲色犬馬全方位上陣,非得把李涵完全拉下水不可,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有心人會認爲是書記陷害區長。
“最後的關鍵的一步,領導到底是怎麼安排的?”李沁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如果說前兩步還在她的意料之中的話,最後一步的決戰局,她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來夏想還有什麼手段可以盡情施展。第二步如果順利的話,長基商貿再順利收購了新上馬的幾家房地產公司的全部樓盤,又重新掌控了下馬區房地產市場的大局,難道夏想再變戲法一樣再新註冊幾家房地產公司,再批出新的地皮,再注入新的投資,再興建新的樓盤,再拉下價格?
“房價從98年到現在,年年漲,從來沒有降價的時候,但在下馬區,說不定還真有可能降價。政治層面上的引導,再有表面上的巨資涌入,再有商業上的長遠考量,等等,最後的決戰來臨之時,首先下馬區會出臺新的政策來平抑房價,其次燕市也有可能有相關規定頒佈,以上如果還撬不動高高在上的房價的話,就會有空前的巨資從天而降,提出產業地產的大概念,爲下馬區擴容,直接出資100億在下馬區西部的出河口重新規劃一片新城,作爲下馬區向西的延伸,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在下馬區一下多出上萬畝的地皮和幾十棟小區的話,下馬區的畸形的房價會不會應聲而降?”
夏想所說的設想可不是信口開河,而是早在最初規劃下馬區的時候,就有三套方案,一套是保守方案,一套是現行方案,還有一套就是大躍進方案,夏想剛纔所說的,就是大躍進方案的雛形。
大躍進方案沒有幾個人知道,是他和陳風、成達才私下裡商議的結果,雖然也形成了文字和圖紙,但並沒有對外公佈,鎖在了陳風的保險箱裡,胡增周就算略有耳聞,恐怕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付先鋒就更不知道了。
當然既然是一個沒有采納的過時的方案,也沒有什麼實際價值。但用來扯虎皮做文章卻是再好不過的素材,也就是夏想所說的政治層面上的引導。當然,只有政治上的虛晃一槍也只是空中樓閣,並不能對長基商貿的佈局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夏想也不會是隻放火不點燈,他還有後手。
後手就是遠景集團和達才集團了。
當年成達才答應借他50億,他要的不是實實在在的50億,而是讓達才集團高調宣佈用來迷人眼的50億,或者是,只是帳面上的50億。同時,還有遠景集團在關鍵時刻也要出手50億以上,兩家集團到時聯手行動,互相呼應,下馬區的房價在兩大燕市人民心目中最有實力的開發商的夾擊之下,必然會有理性的回落。
不是房價理性了,是消費者理性了。歸根結底,在最後的決戰時刻,就是要看在消費者的心目之中,更相信哪家開發商多一些!
當然,夏想在遠景集團和達才集團之後,還有最後的一手,但願不用被形勢所逼,使出最後的手段纔好。
不過夏想對於最後一手佈局還是沒有透露太多,只點了一點,就說:“總之,此次和長基商貿的交戰,有三個原則,第一,我們應得的利潤會保證。第二,允許房價合理的上漲。第三,不讓長基商貿席捲走燕市人民的血汗錢,我們想要在有燕市長遠的發展,就不允許外來者破壞正常的市場秩序,不讓別有用心的人殺雞取卵!”
李沁帶頭鼓掌,現場一片掌聲雷動。
會議開得很成功,夏想的解釋讓衆人很滿意,也讓他們心中涌動着激情。長基商貿破壞的是整個正常的市場,如果不加以制止,以後市場一片狼藉,損害的是所有人的長遠利益。
會議達成了共識,各家在半個月之內,相繼破土動工,高調開盤,並且隆重推出很有價格優勢的開盤價,打響第二階段阻擊戰的第一槍!
中午夏想沒有留下吃飯,下馬區事情太多,他匆匆趕到區委,批示了不少報告,快要吃中飯的時候,慕允山敲門進來,就幾名科級幹部的工作調整,向他做請示彙報。
夏想就讓慕允山先將材料放下,他稍後再看。慕允山應了一聲,放下之後,卻站着不走,遲疑片刻,才說:“夏書記,上次事幾名副科級幹部的提拔問題,我沒有及時向您請示是我的不對,不過經過我的調查發現,莊書記有故意刁難的嫌疑,因爲他的一名親戚在提拔名單之中,但因爲不符合提拔條件被我拿下了,所以他對我就十分不滿……”
夏想擡頭看了慕允山一眼,好嘛,慕允山的反擊來了,直接就給莊青雲上綱上線了,公報私仇,發泄私憤,給莊青雲扣了一頂大帽子。
同時夏想心中暗暗嘆息,胡增周在用人方面,確實眼光不夠毒辣,遠不如陳風既有眼光又有手腕,否則莊青雲、慕允山和滕非三人如果在下馬區保持一致,確實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可惜了,莊青雲心機太深,慕允山好鬥而爭寵,滕非又事事聽從慕允山,三個人分成兩派,窩裡鬥,大大消弱了力量。
“我知道了,有時間找青雲瞭解一下情況。如果情況屬實,我會批評他。”夏想身爲一把手,必須擺出公正的態度。不堅持公平的立場的話,他也就沒有了威望。
吃完午飯,夏想帶上司機和晁偉綱,直奔市委而去。
到了市委,他徑直來到陳風的辦公室,先和陳風見面符合規矩,畢竟陳風現在還是一把手。
陳風正在親手動手寫什麼材料,一見夏想就站了起來,來到夏想面前,呵呵一笑:“要去京城了,還真有點捨不得燕市。”
陳風的去向有了準信?夏想忙笑着恭喜:“恭喜陳書記,此去拜新職,爲榮近故園……可喜可賀!是哪個部委?”
“發改委副主任。”陳風用手一指沙發,示意夏想坐下,“怎麼樣,有什麼感想沒有?”
“排名第一?”夏想一下就問出了問題的關鍵點,以陳風的資歷,不可能排名靠後,畢竟作爲副省級城市的市委書記,又有省委常委的頭銜,陳風的資歷很耀眼。去發改委擔任副主任,應該是過渡性質。
陳風微笑着點了點頭。
夏想就笑了:“過渡一年還是半年?過渡後,是直接扶正還是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