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省紀委也算仁至義盡,雖未明說,也是爲了讓齊省方面放心,以免懷疑是燕省方面自導自演,故意爲之,非要帶領齊省紀委前往出事地點看個明白。
到了出事地點時,汽車已經被打撈了上來。車上空空如也,不見活人不見屍體,圍觀的人羣議論紛紛,說是當時車速不快,但突然就有一輛三輪車橫穿馬路,爲了躲避三輪車,汽車才一下失控衝到了河裡。
可憐了車上的人,好象車上有兩個人。現在看來,估計都被河水衝到下游去了。
現今的下馬河,河水洶涌,水流湍急,河水深達十幾米,河面寬約上百米,就算浮出水面,就算會游泳,估計也難逃被淹死的下場。
河面上,幾艘打撈船正在緊急地作業之中,拉開漁網,正在打撈屍體——肯定是屍體了,此時距離出事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是人在水裡半個小時都得淹死。
齊省紀委方面無語了,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變故?想不到,萬萬想不到,怎麼就無巧不巧,就出了車禍,到底是誰的晦氣?
如果燕省方面遷怒於齊省方面,齊省怎麼面對死者家屬?
關鍵是,現在齊省還沒有對宮小菁定罪,只是調查而來,而不是抓捕或提審。
一個調查就能調查出人命,也有點太出師不利了?而且事情也太湊巧,怎麼就掉到河裡淹死了。關鍵是現在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是死是活還不好說。
但話又不能說出口,別說家屬聽了會發狂,就是燕省方面聽了,也不會高興。齊省紀委幾人一合計,得,請示一下週書記再說。
請示了周鴻基之後,得到的答覆是,再等一天。
不提周鴻基聽到消息之後的震驚和猜測,只說齊省紀委一邊向燕省紀委委婉地表達了歉意之後,一邊提出想等確認宮小菁遇難之後,要適當給宮小菁的家人一定的經濟補償,畢竟事情是由齊省紀委挑起。
齊省紀委的說法合情合理,而且還做出了高姿態,燕省方面也沒有異議,一口答應。
隨後,公安機關介入了事件調查。
不過齊省紀委明顯感覺到了燕省紀委方面態度的顯著變化,出事之前,是熱情有加,出事之後,是敬而遠之。有事情開口,也會幫忙,不過十分冷淡,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沒有事情,燕省紀委也無人出面作陪,就讓齊省紀委人員住在省紀委招待所中,度日如年。
也可以理解,齊省紀委也不好抱怨什麼,畢竟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誰也想不到,誰也不願意。不但晦氣,而且事情還沒有辦成,基本上可以說白來一趟了。
但又不甘心,因爲總覺得事情太過蹊蹺,世上哪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縱了一切,問題是,再有人幕後操縱,也不大可能拿宮小菁的性命開玩笑?
是不是有另一種可能——宮小菁根本不在車上?
齊省紀委一干人等也不閒着,商議了半天得出的結論就是,肯定有人在其中搗鬼了,要麼就是宮小菁不在車上,是想幫宮小菁瞞天過海,要麼宮小菁真在車上,是有人想殺人滅口!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只是猜測,只有調查之後才能得出結論,但身爲齊省紀委的工作人員,在燕省如果沒有燕省紀委的幫助,寸步難行,況且又無法插手公安方面的調查。
怎麼辦?只好再請示周書記,希望能通過齊省方面,請求燕省公安廳介入調查,還原事件真相。
隨後,齊省紀委再次請示了周鴻基。
周鴻基此時正茫然不知所措,因爲宮小菁的意外車禍加落水事件,一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有點暈頭轉向的感覺。
因爲他對從宮小菁作爲突破口,寄予了厚望,原以爲會有一次重大的勝利,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竟然是如此結局,怎麼收場,怎麼辦纔好?
再次打來的請示電話,讓周鴻基也從慌亂之中發現了一絲可疑之處,果然,果不其然,肯定是有人搶先一步下手,不管是想替宮小菁掩護還是殺人滅口,事情顯然是人爲事件。
調查,一定要一查到底。
周鴻基出離憤怒了,挫敗感讓他大感面上無光,不管是夏想還是別人,一定要讓幕後黑手嚐到苦果,別以爲他對燕省沒有影響力,他可以自上而下施壓。
周鴻基一個電話打到了京城!
半個小時,燕省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馬傑接到指示精神,要求他配合齊省紀委的工作。
放下電話,馬傑會意地笑了,心想夏想真是讓人防不勝防的精明,提前將齊省方面的路子全部堵死,步步搶在對方面前,對方還想在燕省打開局面?
白日做夢。
馬傑親切地接見了齊省紀委同志一行,對齊省方面提出的要求,全部一口答應,並且派出一名副廳長全面負責此事,並當着齊省紀委同志的面下達了命令,對於齊省方面提出的任何要求,要盡最大可能提供便利。
齊省紀委方面,十分感謝馬傑的熱情,在馬傑的身上,彷彿又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但隨後迅速展開的事件調查,又讓事件的進展,陷入了停頓之中。
省廳並燕市市局聯合調查組,在幾個小時之後就初步得出了結論,事故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件,綜合齊氏大廈提供的信息,以及實地走訪,再加上目擊證人的供詞,從而得出的結論是:宮小菁確實在車上。
但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沒有辦法,下馬河水流湍急,想要打撈到屍體,也許一兩天,也許半個月,更有可能一直打撈不到。
齊省紀委沒轍了,燕省方面從工作配合到態度上面,都沒說得,他們還能怎樣?最後只好再次請示周鴻基。
周鴻基見事情已經沒有了挽回的可能,只好下令返回,總賴在燕省也不是個事兒,趁對方還沒有反感之前,走爲上策。
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見識了燕省方面高效的辦事效率之後,齊省紀委連再住上一個晚上的心思都沒有,連夜踏上了歸程。
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齊省紀委一幫人說什麼也不會走夜路返回。
燕市距離魯市400多公里,又是全程高速,不出意外,5個多小時就能順利抵達。主要也是穆正一回魯市心切,所以纔不顧衆人反對,要求必須連夜返回。
在燕市遭遇了重大失利,穆正一作爲周鴻基最信任的省紀委副書記,不但大感面上無光,也總覺得燕省處處受阻的背後,是一張看不到的大網籠罩在齊省紀委一幫人的頭頂之上。
說不定再呆下去,會有更不可預測的危險,不如先返回自己的地盤再說。
也是基於安全的角度考慮,雖然有點過於謹慎了,但穆正一是隊伍中的最大領導,他說了算,其他人就只能服從命令。
穆正一的好心,卻辦了壞事!
出了燕市不久,車隊一路向東,兩個小時後,出了清河,就駛離了燕省地界,進入了齊省的管轄範圍。
穆正一一行一共三輛汽車,其實人並不多,一共也就是七八個人,本來兩輛汽車足矣,但想到萬一要帶回宮小菁,就有多備了一輛。
三輛車,穆正一的專車居中,一前一後都是工作人員,他的車上,只有秘書和司機。而前車人多一些,一共四人,其中還有一位女同志。
帶女同志前來,也是爲了萬一和宮小菁問話的時候,也方便一些。
一路平安無事,到了齊省境內之後,才晚上9點多,如果順利的話,11點左右就能返回魯市,穆正一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就要求可以適當放緩車速,不必緊趕慢趕了。
事發之後,在穆正一的回憶之中,總是覺得事發之前並沒有任何徵兆,彷彿一切發生得都那麼自然,那麼完美,就如天會下雨人會犯困一樣,汽車,也有出現意外失控的時候。
一輛嶄新的沒上牌照的汽車——電影中無數人爲車禍的時候,都掛着車牌,簡直是對犯罪分子智商的污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超過了穆正一的車隊,又迅速回歸中間的車道。穆正一有點困了,迷糊中看了新車一眼,心中還想新車還開那麼快,不懂新車還有磨合期?
念頭剛起,忽然感覺哪裡不對,究竟是哪裡,腦子還沒有運轉過來,就見前面的新車忽然就失控了,好象司機喝醉了一樣。穆正一一下睡意全無,心中打了一個激靈,暗叫不好,正要吩咐秘書通知前車緊急避讓,小心對方使壞,卻已經晚了……
在前面汽車性感的“S”形路線的干擾之下,前車驚惶失措,心理素質顯然並不過關,估計也是司機平常開車耀武揚威慣了,很少被人練過,一練,就露出養尊處優的壞處了——半個回合之後,前車失控,衝破了高速公路的欄杆,衝向了黑暗中的高速公路一側的壕溝。
而未上牌照的新車,似乎也一下酒醒了,迅速加大油門離去,片刻之後跑得無影無蹤。
不幸中的萬幸,穆正一的司機心理素質不錯,剎車,向右變道,緩緩停在緊急停車帶之後,保證了穆正一的安全。
此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穆正一大腦一片空白,人已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