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庚狠狠地擺了擺手,“都給我幫着大家幹薦去。
馬副鎮長趕緊帶着幾個鄉鎮以及村幹部們熱火朝天地幫着菜農們幹起活來。站在地頭等待的吉普車上似乎還有個人,一看情勢不對,也沒下車,直接讓吉普車掉頭去了縣城。
杜廢一邊幫忙,一邊跟張喜旺說着些家長裡短,時不時還給他鼓鼓勁。知道他是市委書記、濱海最大的一個官兒,看上去有些豪爽的張喜旺反倒是有些怯怯的了,見杜庚俯身幫他伴着土坯,很是有些手足無措。
馬副鎮長搬着一塊土坯,小心翼翼地跟在安在濤後面小聲賠笑道。“安秘書,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們沒有想到杜書記會來安秘書。你看看這事兒鬧的,是縣上領導的意思,我們鎮上也只能執行喲。”
安在濤淡淡笑了笑,“杜書記一早就來了。”
馬副鎮長暗暗叫苦,但嘴上卻說不出什麼來,有心想要求這個市委書記的秘書在杜書記面前美言兩句,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他心裡酸澀,心道今天真是太到黴了,竟然在市委書記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醜,哎!
高覽縣長正在京裡出差,在家的只有高覽一把手,縣委書記張小川。張小川帶着縣上的有關部門正在跟孫副市長等市裡領導繼續開着這個漫長的救災現場會,卻見會議室裡闖進他的秘書肖鋼來。
肖鋼臉色很難看。匆匆走過來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聽完,張小川臉色大變,見孫軍勝仍然在抑揚頓挫地發表着講話,便皺了皺眉。他稍微一猶豫,起身打斷了孫軍勝的講話。
在正式的會議場所,尤其是當着很多下屬的面,被下級打斷講話,領導權威被嚴重挑釁。而作爲下級來說,這樣做也是一種大忌諱。除非是傻子,一般人都不會這麼幹的,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讓領導把話說完。但話說回來了,傻子又怎麼能當上官呢?
孫軍勝頓時一陣惱火,差點就當場發作起來,但接下來張小川的話讓他又將滿腔的怒火又化爲了漫天烏有。
“孫市長,不好意思,我網接到通知,市委杜書記現在就在馬橋鎮的蔬菜大棚地裡跟老百姓一起救災張小川匆匆道,也顧不上看孫,軍勝的臉色,“您看我們是不是孫小軍勝徒然色變,立即起身揮了揮手,“走,都走,我們趕緊去馬橋鎮。”
杜庚是沒有完全掌握起濱海的大權,但他卻是薦委任命的市委書記。濱海的一把手。話說回來了,沒有背景的人豈能空降來濱海乾市委書記,這本身就說明了杜庚的能量。孫軍勝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瓣市長。他可沒有蒙虎那麼大的底氣敢跟杜廢做對,要是惹惱了杜庚,他辦不了蒙虎,動他一個普通的副市長應該是不難的。
七八輛黑色的轎車飛馳而至。一個個衣冠楚楚的官員下了車,遠遠望去,見那陰沉沉的薄霧籠罩下,這一片蔬菜大棚地裡菜農們正在乾的熱火朝天,而孫軍勝和張小川才下了車就一眼看到了在那最頭上的一幢大棚處,杜庚正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衫,俯身搬着溼漉漉的土坯和稻草做成的墊子。
孫軍勝心裡一驚,趕緊就向的裡邁去,張小”緊隨其後。
馬橋鎮政府的幾個工作人員趕緊遞過來幾個塑料袋子,媚笑道,“孫市長。張書記。地裡泥濘不堪,還是在腳上套一個袋子吧。”
孫軍勝低頭一看,見馬橋鎮衆人以及身邊市裡縣上各有關部門的主官們都在腳上套上了一個個花花綠綠的塑料袋,也點了點頭,匆匆接過俯身套在了鋥亮的皮鞋上。
雖然寒風凜冽,但幹了一個多小時的活,杜康和安在濤兩人熱汗蒸騰。並沒有感覺到一絲冷意。安在濤扭頭看見一羣人走來,便低低笑了笑,“杜書記,孫市長他們來了。”
杜庚回頭掃了一眼,見一羣大大小小的官員腳上纏繞着花花綠綠的塑料袋踩在泥地裡發出颯颯的聲響。正臉帶笑容地向自己走來,不禁皺緊了眉頭,他瞥了安在濤一眼,又繼續幹起活來,小安,別理他們,我們幹我們的。”
孫軍勝和張小川一前一後來到大棚跟前,身後站着十幾個級別不一的市裡縣上的官員。孫軍勝尷尬地笑着招呼道。“杜書記!”
杜庚慢騰騰地擡起頭來,在擡頭的瞬間,陰沉的臉色已經變得陰轉睛,他微微一笑,“老孫啊,你們不是在開現場會嘛,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孫軍勝見杜庚語帶譏諷,不由更加尷尬,低低地搓了搓手,“杜書記。你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杜庚笑着沒有說什麼,只是他將陰沉的目光在衆人腳上套着的塑料袋子上掃過,張小川心頭一顫。見杜庚兩隻黑色的皮鞋已經沾滿淤泥草根,陷在冰涼的泥濘中,與之相比。自己等人腳上的塑料袋顯得是這樣的刺目!
他下意識地趕緊俯身扯去了腳上的塑料袋子心盯在了一人見狀,也古即回討神來,趕緊效仿!爭的塑料袋子扯落扔掉,於是乎,黑乎乎的泥地裡就落滿了一地花花綠綠的塑料袋。
安在濤和張喜旺正從一側搬過一個大草甸子來,見此不禁皺眉道,“你們都把塑料袋子撿起來吧,扔在這裡污染土地,人家還怎麼再種菜!”
安在濤已經脫去了自己的皮衣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這毛衣還是去年夏曉雪一針一針學着編織出來,這是她生平第一件手織的作品。儘管有些“粗糙。”但總是一片心意,安在濤還是穿在了身上。只是張喜旺見他毛衣單薄,就將自己的一件翻羊毛皮坎肩給他套了上,再加上幹了這一個多小時的農活,他的褲腿上泥點斑斑,臉上也有一道道的泥垢,猛一看上去,倒像是張喜旺的兄弟子侄。
高覽縣農業局的局長詹乾佑見一個毛頭小子也說話這麼不遜,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當着這麼多領導的面他也不好出言斥,只是將腳下的塑料袋用勁踩進了泥水中。
見這羣官員這麼官僚,安在濤心裡本來就有些不忿,見他這樣,不由就有幾分火氣,他放下手中的草甸子,上前去俯身將詹乾裕踩進泥水中的塑料袋子摳了出來,然後又就的撿起了幾個髒乎乎混雜着泥水的塑料袋子。
詹乾佑雖然只是一個科級局長。但在這縣上也是一方部門領導,當着縣裡市裡的這些領導,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就恨恨地一跺腳,噗嗤!泥水點點濺起,差點濺安在濤一身。
安在濤起身用袖口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點子,嘴角的怒火一閃而逝。他猛然扛起地上的草甸子,霍然一個轉身,草甸子上沾滿的泥水泥垢洋洋灑灑地甩了出去,濺了詹乾佑和鄰近幾個縣上官員一頭一臉。
詹乾佑再也按捺不住,怒道,“臭小子,你作死嗎?”
安在濤冷哼一聲,沒理他,大步向大棚走去。他的腳步很大,也很用力,黑色的皮鞋使勁落在泥水中一走濺起泥點無數週遭的官員們趕緊躲避不迭,無數道憤怒的目光都向他投射而至。
安在濤裝作什麼都看不見,只是繼續笑吟吟地跟張喜旺一起往大棚上部已經修整好、鋪上塑料薄膜的地方蓋着厚厚的草甸子。張喜旺暗暗吐了吐舌頭,回頭掃了那一羣尷尬的站在那裡進退兩難的大小官員。突然就覺得非常解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張喜旺家的大棚很快就休整完畢,杜庚長出了一口氣,順手從大棚上的草甸子上抹了抹一手的泥水,接過安在濤遞過來的外套披上,冷冷地目光從一個個想要幫忙但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官員們身上滑過。
孫軍勝有些難堪地低低道,“杜書記,您看”
杜庚擺了擺手,“老孫,你是市裡工作組的組長,這救災的事情還是冉工作組來做的,我沒有什麼意見。我只走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不過,同志們哪,我覺得這現場會應該在這受災現場開而不應該躲在有暖氣的會議室裡開老孫,天氣還要轉寒,必須要馬上組織起縣上和市裡的人力物力資源,儘快幫助受災羣衆將所有受災的大棚整修起來。免得羣衆遭受更大的損失”此外。我建議市民政局配合縣民政局抓緊擬定一個補償方案,對受災羣衆進行一定的補償。”
孫軍勝網要接口說幾句,突見杜庚又擺了擺手,“市民政局和縣民政局的人來了沒有?”
濱海市民政局副局長佔祥,高覽縣民政局局長網續起緊從人羣中站了出來,“杜書記”。
杜庚深深地望了望這兩人,神色非常淡然,只是眼神中的凌厲之色一閃而逝,他朗聲道,“我希望市縣兩級民政部門趕緊發動起來,在最短的時間內調集塑料薄膜和稻草墊子,統一免費供應給受災的羣衆。這筆錢市裡和縣上各出一半吧。”
杜庚說完,低頭開始用一張面巾紙擦拭自己臉上的泥垢。
孫軍勝趕緊笑了笑,大聲道。“杜書記已經做出了指示,希望市裡和縣上的有關部門立即行動起來。堅決貫徹落實杜書記的指示精神,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協助受災羣衆將所有受災的大棚整修完畢書記。您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杜庚嘴角浮起一絲很隱蔽的曬然,“我只有一句話,同志們,災情大於一切,羣衆的生產生活高於一切”立即行動起來吧!”
“;卜安,我們回濱海!”杜唐率先行去,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地頭走着。安在濤應了一聲,也匆匆穿上自己的外套,隨意摸了摸臉上身上的泥垢,將翻羊毛坎肩還給張喜旺。又順便拍了拍張喜旺的肩膀,追了
去。
人羣后的詹乾佑等人這才醒悟過來,這毛頭小子竟然是”竟然是這兩天市縣機關上悄然流傳的新聞人物:市委杜書記網調進市委來的新秘書,夏副市長的女婿,來自濱海晨報的首席記者安在濤。一時間,詹乾站的
安在濤從他的身邊走過,其實壓根沒有看他一眼,但詹乾裙卻敏感地覺得安在濤向他投來一道“不懷好意”的怒視,他心頭一冷,涼了半截。他只是一個縣裡的科級局長。的罪了市委書記身邊的心腹,對他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大大不妙的事情。
杜庚從始至終沒有看高覽縣婁書記張小”一眼,張小”心下有些忐忑不安。他雖然是蒙虎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對於蒙虎和杜庚之間的“糾葛”也有幾分瞭解,但他畢竟不是蒙虎,雖然有蒙虎的庇估,但杜庚真是要撕破臉皮收拾一個縣委書記。他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張小川匆匆前行了幾步,跟在了安在濤的身邊,陪笑道,“安秘書吧?久仰大名了”你看是不是跟杜書記說說,這天已經不早了,都來到縣裡了,是不是讓我們縣裡管頓飯呢?再說了,杜書記這一身泥水的,是不是找家洗浴中心洗吧洗吧?要是讓縣裡的同志知道杜書記來縣裡卻不留下,我可是沒法交代喲!”
安在濤腳步一停,轉頭看着張小川,笑了笑,“張書記,杜書記工作很忙,他晚上還有很重要的外事活動一還是下回吧。”
老趙已經將車開了過來杜庚在車下跺了跺腳,又皺了皺眉,竟然將沾滿泥水的皮鞋脫下了一隻,然後鑽進車裡,又飄着腿脫下了另外一隻鞋。老趙趕緊遞過一個塑料袋子。將杜庚的鞋子給裝了起來。
安在濤匆匆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一大羣送行的官員。
安在濤網要上車,杜庚在車裡說,“你也脫下鞋子吧,太髒了,弄髒了車,老趙又該罵娘了。”
安在濤嗯了一聲,學着杜庚的樣子交替脫下了鞋子,用一張報紙捲起自己的髒鞋,就關緊了車門。
杜庚竟然連個禮節性的招呼都沒有跟那羣招手送別的官員打,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孫軍勝臉色變得很難看。安在濤透過車窗望着,孫軍勝猛然揮了揮手,“走,走,都去幹活去!”
車慢慢地開着,漸漸進了高覽縣城。杜原默默地坐在後車位上,臉色非常陰沉。他來到濱海快一年了。對於濱海機關的工作作風他非常地不滿意,但就因爲有蒙虎在其中站着,他有心要展開一次機關作風大整頓,但卻一直有些猶豫,擔心會遭到蒙虎的“陽奉陰違”和從中阻礙。
想起蒙虎那張驕矜的臉龐來。他心頭的怒火便一點點高漲起來。
拿不下蒙虎,他就永遠不可能掌控起濱海的一切,而這時間拖得越長對他越不利,現在濱海幾個區縣的一把手,大多是蒙虎的嫡系。他這個市委書記的權威在基層根本就是形同虛設。別看張小”們面子上有些“誠惶誠恐”但心裡卻並不怎麼真正懼怕他。
進了寬闊的大馬路,老趙的車就開得飛快。
杜庚的臉色漸漸變得和緩羊靜起來,他突然張口道,“小安,我看我們找家商場買雙鞋穿吧,這鞋子溼乎乎的,根本沒法穿了一老趙。去濱海百貨大樓小安,你一會去買兩雙鞋,我們一人一雙。”
老趙答應着,不多久,卓子就進了濱海市區,去了濱海百貨大樓。老趙將車停下,安在濤已經問清了杜庚的鞋子尺碼,穿好自己的鞋子跳下了車。
他穿着自己的那一雙髒鞋走進了百貨大樓,上樓直奔三樓的賣鞋專櫃。他經常被夏曉雪拖看來逛商場,對於賣鞋的地方到是熟悉的很。
網上三樓,裡面走來一個穿着黑色長風衣脖子上圍着一條紅色圍巾。手中握着一斤小“笨重”手機的公子哥兒,胳膊上還椅着一個嬌滴滴的妙齡女子。
竟然是民泰大老闆路逢春的兒子路兵。路兵上上下下打量了安在濤一眼,誇張地張開雙臂訝然呼道。“兄弟,怎麼回事?你看看你這一身泥知
安在濤已經成爲杜唐秘書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在濱海手眼通天的路兵,路兵再見安在濤自然又比以前多了幾分親熱。
安在濤呵呵一笑,“原來走路總”呵呵,我跟杜書記下縣,搞了一身泥水,這鞋子也不能再穿了。上來買雙鞋穿。”
路兵眼前一亮,趕緊上前來拉住安在濤的胳膊,“真是巧啊,我也正好來買鞋文霞,你去給我們一人挑一雙鞋來。”
路兵不由分說就將安在濤扯住在買鞋專櫃的休閒座椅上坐下,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向妙齡女子使了斤。眼色。
那女子也就是力多歲的年紀,人長得非常秀麗,白白淨淨地,身材高挑,胸前非常火爆。
女子笑吟吟地上前一步,“不知道您穿多大的尺碼,是喜歡硬底還是軟底的皮鞋?”
“路總,這怎麼行呢?我自己去買就好了,怎麼能麻煩這位小姐。”安在濤眉頭一皺,網要起身卻被路兵死死拉住,動彈不得。他回頭瞥了這公子哥一眼,心道這胖乎乎的傢伙到是還有幾分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