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大吉大利,諸位書友閤家幸福萬事如意,老魚給大家拜年了!
石青要看新聞,但夏曉雪卻要看青春偶像派的電視劇,母女倆竟然說着說着就開始爭搶起電視來。石青霸道地將遙控器握在手裡,死活不肯讓步,夏曉雪“氣得”起身拉起安在濤的手來,“這裡看不成,我去小濤家看。”
夏曉雪分明是借題發揮,但一向看上去挺古板的丈母孃竟然也有這樣“可愛”的一面,安在濤不禁莞爾。見夏天農沒有反對,石青還是梗着臉在看電視,安在濤只得匆匆跟夏天農兩口子打了個招呼,兩人一起出門而去。
兩人感情擺在那裡,又已經訂婚,夏天農明知夏曉雪想要做什麼,但還是裝起了糊塗。
濱海的冬天即乾燥又陰冷,刺骨的寒風吹着,一出樓洞門夏曉雪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安在濤急忙給她掩好大衣,又給她緊了緊圍巾,這才拉着她的手出了家屬院的大門,攔了一輛出租車。
回到安家,竹子還是在做作業,安雅芝也沒有看電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着幾張過期的報紙。見兩人進門,起身笑了笑,“曉雪來了。”
夏曉雪乖巧地上前去擁抱了下安雅芝,嘻嘻笑道,“媽媽,我今天又來了……”
安雅芝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曉雪,你等着啊,廚房裡有我剛燉好的雞湯,我去給你盛一碗去,外邊天寒地凍的,你喝了暖暖身子吧。”
“謝謝媽媽,不過,媽媽,我自己去盛就好了。”說着,夏曉雪笑嘻嘻地自己跑到廚房裡,也不客氣,隨便找了碗就自己盛了一碗出來。
安在濤剛剛脫下外套,他的傳呼機就響了起來。看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是也有一條留言,留言只有四個字:我找牛刀。
安在濤心頭一跳,想了想,又穿上了衣服,跟夏曉雪和安雅芝打了個招呼,出門而去。他出門跑到外邊的公用電話亭裡,這纔回撥了回去。他爲人謹慎,不願意將自己家的電話號碼暴『露』給一些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電話那頭仍舊是那個帶有磁『性』的男『性』低音,“牛刀吧,還記得我嗎?我準備給你寄第二批證據了……”
安在濤皺了皺眉,低低道,“我已經不在晨報,不做記者了,所以,你這些東西還是該給誰就給誰吧。”
“不,你會感興趣的。”那頭那個男人咔嚓一聲就掛斷了電話,沒有給安在濤一點“回味”的時間來。
安在濤慢慢將電話筒放了回去,眼前慢慢浮現起之前這個男人寄來的一些證據和一些照片,照片上那個威棱四『射』的男子摟着一個妙齡女子的身影逐漸投放在他的眼前。他的心裡一個激靈,一時間面『色』變幻起來。
這打電話的男人是誰?究竟是誰?
濱海市委和市『政府』相隔不遠,都在同一條馬路的北側。一大早,安在濤蹬着自行車先把夏曉雪送到了市『政府』門口,然後才定了定神,飛車直奔前方不遠的市委大院而去。他推着自行車進了市委大院,放眼四顧找了好半天,纔在辦公樓背後找到了一個停車棚。
北風呼嘯,天寒地凍。清冷的冬日雖然絢爛升騰在東邊的天際,但卻沒有給這天地間增添多少暖意。他慢騰騰地走進了常委小樓的門,走上二樓找到了市委辦主任宋亮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沒有人,宋亮沒有在辦公室。他向前走了幾步,向隔壁秘書科的大辦公室掃了一眼,裡面已經有幾個男男女女在忙着收拾各自的衛生,而就在這一『露』頭的功夫,市委辦配屬給杜庚的秘書張亞楠端着一盆水從杜庚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看到安在濤神『色』一冷,低着頭也沒理他,匆匆走進了洗手間。
張亞楠這兩天心情很鬱悶,甚至可以說很是憤怒和不滿。他給杜庚服務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杜庚不肯讓他跟班,但他畢竟也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儘管只能做做打掃衛生之類的服務。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他夠謹慎和努力,最終還是會得到杜庚的賞識和重用的。
可是,卻突然傳來杜庚將晨報首席記者安在濤調進市委辦任秘書的消息。這個消息,讓張亞楠簡直無法接受。明明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被一個外來者橫空搶了去,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當然會擔心,安在濤會取代他的位置。但事實上,後來他才知道,安在濤並沒有取代他的位置,只不過——
秘書科裡除了張亞楠幾個領導的秘書之外,還有好幾個管理日常事務的不是“秘書”的秘書。劉克的秘書孫淦馬上就要下放某區一個實權部門做主官,這幾天心情非常好。按理說,這領導秘書的心態也真夠詭異的:服務的領導要船到碼頭車到站了,馬上要卸去一身的權力,但作爲領導秘書的孫淦,卻終於迎來了下放爲官的機會,得意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十年的媳『婦』熬成婆,不再侍候人,馬上就會有人侍候自己,孫淦心裡美滋滋的。當然了,這種情緒他自然是不敢在劉克面前表『露』出的。在劉克面前,他仍然是一副誠惶誠恐、留戀不捨的樣子。雖說是退居二線,但劉克的一句話還是能決定他的命運。
孫淦拖着地倒退着來到門口,擡頭一看到安在濤,打量了他幾眼就認出了安在濤,畢竟,這個風生水起的濱海名記、夏副市長的女婿、市委書記的新秘書早已成爲市委大院裡熱議的新聞人物。
孫淦笑『吟』『吟』地道,“是小安同志吧?你好,我叫孫淦,是劉克書記的秘書。”
安在濤趕緊上前跟孫淦握了握手,正在跟孫淦寒暄着,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發現秘書科辦公室裡大多數人看他的眼光並不怎麼友好。安在濤心裡笑了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可以想想看吧,這幾個人是距離市委書記最近的幾個人,在他們看來,如果杜庚相不中張亞楠,大可以在他們幾個人中重新再挑一個當秘書,可杜庚卻選中了一個做記者的,這些人絕了心裡的念頭,也隨之對安在濤滋生起幾分無形的怨氣來。
孫淦領着安在濤去了市委辦副主任孟冬玲的辦公室。果然在安在濤的意料之中,孟冬玲對他的到來很是熱情,熱情到一個讓孫淦心裡訝然的程度。孟冬玲已經是快要到40歲的中年『婦』女了,但她卻親親熱熱地拉起安在濤的手來,跟他一起並肩坐在了沙發上,問寒問暖,讓孫淦看得心裡惡寒。
暗暗心懷叵測的笑道:這老孃們該不會是看中這英挺的小夥子了吧?想要老牛吃嫩草?嘿嘿,可惜就怕你有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喲,這可是夏副市長的女婿,要是……
孫淦嘿嘿笑了笑,“孟主任,小安就交給你了,我去忙了呵。”
孟冬玲擺了擺手,“你去吧,小孫。”
孟冬玲轉頭望着安在濤,笑『吟』『吟』地,只是這笑容顯然很虛僞也很假,鼻孔裡傳進身邊這個中年『婦』女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重的香水氣息,安在濤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着痕跡地往後挪了一挪。
“小安啊,宋主任去天南開會了,臨去之前把你的事情交代給我了——按照杜書記的意思,由你擔任杜書記的跟班秘書,平日裡的主要工作呢,就是負責安排杜書記的日常工作日程……這是最近三天宋主任事先擬好的杜書記最近三天的行程安排,當然了,另外有特殊的安排,我會通知你的……此外,杜書記的辦公室衛生你就不用管了……”
孟冬玲聲音壓低,“內務的事情還是由張亞楠來做,你只負責跟杜書記的外事工作……”
安在濤訝然,但臉上卻還是掛着微微的笑容,連連點頭應是。
他心裡明白,孟冬玲之所以對他這麼客氣,絕不僅僅是因爲自己的老丈人,還在於因爲他的到來,宋亮畢竟由此從瑣事中脫開身去——這是宋亮進入常委擔任秘書長的重要前兆,而只要宋亮當了常委,這市委辦的權力就落在了孟冬玲的身上。這纔是她最高興的地方。
孟冬玲親自領着安在濤去了杜庚隔壁的一間小辦公室,裡面有一套辦公桌椅和一臺電腦,兩個單列的帆布沙發,陳設很是簡單。
孟冬玲笑了笑,“小安,這就是你的辦公室了,離杜書記近些也好方便工作。好了,我還有事,你自己稍微打掃一下吧。”
“謝謝孟主任。”安在濤笑了笑。
不去秘書科的大辦公室裡辦公,當然不是孟冬玲對於安在濤的特殊照顧。一把手的秘書不同於其他領導的秘書,因爲需要協助處理杜書記的各種事務,所以是不太方便跟其他人一個辦公室的,這倒也是濱海市委的慣例。
前任高洋書記的秘書就是在這裡辦公。而張亞楠一直沒有能走進這間辦公室,其實就意味着他沒有真正得到杜庚的承認。
張亞楠眼看着孟冬玲領着安在濤進了那間辦公室,心裡的嫉妒就不用再提了。他暗暗地咬了咬牙,準備過幾天壯着膽子找找宋主任,反正當不成市委書記的秘書了,也不可能再給其他領導做秘書,乾脆就申請外調去其他部門,哪怕是給他個副科長的實職,也勝過在這裡受氣憋屈。
他剛爲杜庚打掃完辦公室的衛生,猶自賭氣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咬牙切齒,卻見孟冬玲走了進來,向他擺了擺手。張亞楠不情不願地起身走了過來,有氣無力地道,“領導召喚小的有何貴幹?”
孟冬玲是在機關工作近20年的老油條,怎麼能聽不出來張亞楠心裡的幾分怨氣來,但她哪裡還顧上一個小下屬的不忿情緒,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大刺刺道,“小張啊,按照杜書記的指示和宋主任的安排,你以後還是負責杜書記的內務管理,包括辦公室的衛生,文件收發,下電話通知等等。”
孟冬玲轉身就走。張亞楠腦袋瓜子轟地一聲,頓時有些頭暈目眩。
好半天,他纔回過神來,嘴脣差點沒被咬破:tmd,這不是太欺負人了嗎?跟着領導出頭『露』面有好處有油水的事情都讓這小子幹,躲在背後幹活侍候人的玩意兒讓自己去幹?什麼東西!杜庚你狗日的,宋亮你個狗日的,孟冬玲你這沒人要的老女人老『騷』貨,該死該死!
張亞楠轉過身去,慢慢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神『色』非常難看,在片刻間他就將杜庚、宋亮以及孟冬玲的祖宗八代都在心裡暗罵了一個遍。
辦公室裡其他人都向張亞楠投過“可憐”和同情的一瞥,其實這種同情不過是幸災樂禍罷了。機關就是這樣,尤其是越靠近權力核心的機關,更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更加奉行優勝劣汰的世俗法則,你沒本事被淘汰那是你的事情,沒有人會同情,只有幸災樂禍和落井下石。
在這種環境中工作,大多數人都迫於無奈,變得非常謹小慎微,人人都戴着一面假面具,言行舉止非常注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有把柄落在別人眼裡,而這種把柄又很有可能被人當做暗箭『射』向自己。
當然也有那種『性』情直爽的另類,行爲做事大大咧咧,不過,這種人不是有很大的後臺就是恃才傲物,如果是前者安然無恙,如果是後者就只有一個下場:走人,或者長期鬱郁不得志。
還是那句話,縱然是有萬般才華和超羣的能力,如果你不會做人,在機關里根本就無法生存。
……
……
安在濤走到秘書科大辦公室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其實門就敞開着。濱海市委機關裡一些爲領導服務的部門,無論春夏秋冬,一般是開着辦公室門的,方便領導呼喚,另一方面也起到“哨兵”的作用,防止一些人不經允許就闖到領導辦公室裡去。
七八個人複雜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安在濤的身上,但多數人就又馬上低下頭去。仍舊擡着頭看着安在濤的人只有三人,一個是劉克的秘書孫淦,一個是張亞楠,另一個是一個目光陰冷的30出頭的男子,有些矮胖,安在濤眼角的餘光從他的身上瞥過去,猜到這人大概就是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孫福利的秘書郭淑奎了。
張亞楠投『射』過來的目光很是有些惡毒和瘋狂,但他慢慢地也低下了頭去。他雖然心裡的不滿已經到了一個極點,但他卻不敢發作出來。不要說安在濤身後還有一個副市長,就單單是杜庚的青睞,就讓他不敢做什麼了。
要知道,一旦讓杜庚對他的印象惡化,他的仕途就算是徹底完蛋。
孫淦笑『吟』『吟』地起身來,向安在濤招了招手,“小安,有事嗎?”
安在濤笑了笑,“孫哥,我想借用一把拖把。”
孫淦呵呵一笑,“門後就有——這樣小安,你一會按照電話給後勤打一個電話,他們會給你配齊這些東西的,可能是你剛來報到,後勤還不知道你已經上班到任了。”
安在濤點了點頭,徑自取了拖把,去衛生間裡涮了涮,然後開始打掃自己的辦公室衛生。剛剛收拾完,杜庚就夾着一個公文包慢條斯理地邁着威嚴的方步走上了樓梯,看到安在濤腳步沒有停,只是在路過他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輕輕呼了一句,“小安,你來一下。”
安在濤趕緊放下手裡的抹布,跟着杜庚進了杜庚的辦公室。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杜庚並沒有安排他什麼活計,而只是有心無心地跟他聊着一些家常,包括他的家庭情況和夏家父女的一些事情。安在濤心裡一動,不由就生出了幾分警惕之心,他梳理着自己的心緒,用恭謹適度的態度回答着杜庚的問話,該說的說的很詳細,但不該說的一句也沒有說。
他已經隱隱猜出,最近杜庚會有很大的動作,他不願意自己和自己的老丈人成爲被這位越來越『摸』不透脾『性』的市委書記利用的刀子——他早已下定決心,不管杜庚要做什麼,他絕不會摻和進去,躲在一邊靜觀其變看看風景就行。這種層次的權力再洗牌,不要說他初入官場攪和進去很容易成爲犧牲品,而縱然是夏天農捲進去,也有被拋棄的危險。
幸好在安在濤的暗示和提示下,夏天農也轉過彎來了。杜庚肯定不會甘心濱海的大權被蒙虎霸着不撒手,他肯定是要儘快地掌控起濱海的局面,從而獨攬大權,而他要安定濱海的局面,就需要構建自己的班底——在沒有太多人可用的情況下,夏天農只能是他選擇之一。
而既然如此的話,夏天農又何必要表現得這麼急切呢?這場波瀾,就看杜書記怎麼攪動了,在局勢不明朗之前,就先看杜庚和蒙虎二虎相爭吧,坐山觀虎鬥是一種聰明的選擇——當然了,要掌握好“觀虎鬥”的時間和尺度。
杜庚問了半天,見沒有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便有些興味索然。他擺了擺手,笑道,“小安啊,你剛進機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要多向老同志請教……嗯,其實我也沒有多少事情要你做,你就是跟市委辦的兩位領導溝通好,替我安排下工作日程就好——另外,下午你跟我下縣上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