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桐繼續讓人四處尋找名醫,只是那些找來的大夫,不是對他的傷勢束手無策,便是跟之前那個大夫一樣的說辭,而且,這些大夫裡頭,竟然還沒有敢幫他真的斬斷胳膊的, 他痛的幾乎發狂,每天暴躁得打雞罵狗。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陣子,人人都已經知道他現在是個瘟神,連他的親衛和僅剩的兒子也不敢再到他跟前去惹眼了。
木桐自己清醒的時候也知道,這樣拖下去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他終於下定決心,讓大夫動手截掉半邊胳膊。
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木桐的語氣森冷, 目光也冷的嚇人,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個大夫,冷冷的提醒:“你心裡可要有數,若是真的能把我治好,我給你多少賞賜都捨得,可若是切斷了胳膊,我還是好不了,你可就得全家爲我陪葬了!”
那個大夫戰戰兢兢的應是。
天氣終於逐漸變得涼快了一些,夏日的煩躁也減輕了許多,蕭恆將手裡的摺扇往桌上一放,看着進來的蘇嶸挑了挑眉,臉上還帶着笑意,問:“如何了?”
他們這一次實在是打了一個太漂亮的仗,哪怕是成國公當年,也沒有如此大的成績,他們直接算是把木桐的半壁江山給打沒了,這怎麼能不讓人興奮?
消息已經報上朝廷去了, 想必這一次,朝廷裡那些原本還說這一戰拖的太久了的朝臣都啞口無言。
不過, 他們的雄心還遠不止如此。
蘇嶸臉上也難得的有輕鬆的笑意,笑着點頭道:“消息傳來了,木桐已經病急亂投醫,沒了法子,答應了大夫所建議的切胳膊的提議。”
蕭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眼裡卻絲毫情緒也沒有,聽見這個消息,更多的是漠然。
而後他淡淡的喝了杯茶,挑眉說:“機會難得,那就一鼓作氣吧。”
蘇嶸立即應了一聲。
蕭恆這邊本來就兵強馬壯,加上木桐來送了一場人情,更是讓他得了兩萬俘虜,一萬多套兵器,還有兩千多匹馬,如今要再一鼓作氣攻打大理,幾乎人人贊成。
而且這一次,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打仗之前,崔大儒已經事先安排了細作潛入大理府, 到處散發朝廷這邊的檄文和招安文書。
檄文自然是針對木桐的, 由崔大儒親自操刀, 上面將木桐弒父殺兄,
逼死親兄的罪名一樁樁說的清清楚楚,讓人似乎能夠身臨其境,又數落了木桐當政以來的種種暴行,直接斥責他是亂臣賊子,天降煞星。
招安的文書則要溫和許多,不僅循循善誘的安撫那些百姓他們是無辜的,也表達了朝廷的立場,讓他們儘管放心,朝廷對他們絲毫沒有敵意,相反,還對他們身在木桐治下所受的委屈十分不滿,若是他們答應歸降,以後一定會對他們一視同仁,讓他們安居樂意。
不僅如此,崔大儒還在招安文書和檄書上頭都寫了木三小姐和木青廬的事蹟,將他們說的十分可憐,是揹負殺父之仇任務府中的典範,他們纔是真正的老土司屬意的繼承人。
一開始這些消息還是在小範圍內傳播,等到後來,檄書跟招安文書的事便遮掩不住了,各大茶樓和青樓妓院,凡是人多的地方,幾乎就沒有不流傳這東西的。
因着木桐身體不好,木府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膽,人人都恨不得圍着木桐轉,畢竟木桐若是再出個什麼事,那木府可就真的完了。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一開始,木府的人沒有很快對招安文書和檄文的事情做出反應,而等到他們後知後覺的做出應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哪怕他們採取了十分酷烈的手段,若是誰家發現流傳這些東西,便殺頭並且還要連坐。
可是已經遲了,因爲木桐剩下的士兵們也出了問題-----軍隊開始接二連三的死人,並且還開始大批量的採購藥材,很快城中不知道是誰散發出了糧草出問題的消息,一時之間城中的糧食價格飛漲,而且供不應求。
人人都知道若是軍中的糧草真的出了問題,那木府肯定是要徵集民間糧食的。
到那時候,百姓們吃什麼?
木府頭痛不已,不得不出來闢謠,說是根本沒有的事,都是朝廷在散佈流言。
但是事實上,城裡的藥材鋪子甚至都賣不出藥來了,他們的藥材基本都被木府徵用了。
這樣一來,木府的闢謠便顯得格外的不可信,大家根本沒有聽話的,相反,他們更加瘋狂的搶糧食,並且有聰明一些的商販和貴族圈子的人,已經開始偷偷接觸外面的人。
形勢越發嚴峻,木桐的傷勢也到了最要緊的時候,因爲大夫說,時機差不多了,傷口已經稍微好轉,木桐也已經不發燒了,可以進行截肢了。
木府的人既要顧着木桐, 又要顧慮外面的局勢,一時之間心力交瘁,幾乎要急的吐血,也因爲顧慮木桐的傷勢嚴重,暫時沒人敢把自己人吃了有毒的糧草的事告訴木桐。
等到木桐終於進行截肢的當天,木府但凡是有點分量的官員全都來了木府後宅,等着大夫的消息。
誰知道就在大夫進去沒多久,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闖到府中,說朝廷的兵馬如今已經到了,正陳兵大理城門外十里外,隨時可能發動攻勢。
消息傳來,現在暫時官職最大的左將軍秦奮直接在廳中摔了杯子。
他最清楚不過現在是什麼形勢,木桐鎩羽而歸,帶去的人只回來三分之一,簡直是元氣大傷,至少五年之內,大理都沒有再一戰的能力,他料到了朝廷會趁機行動,但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他原本還想着,可以先等木桐傷勢好了之後,跟南甸宣撫司借兵的,畢竟南甸宣撫司的土司娶的是木桐的親生女兒。
但是如今,要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哪怕南甸宣撫司立即接到了消息,趕過來也不可能來得及,他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