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會議室裡的漁民,每人面前放着一杯熱茶水,蘇連勝告訴他們,有問題可以反映,但前提是一定要遵守法紀,否則適得其反還會受到制裁,不但於事無益,而且還自找麻煩。
沒經過陣勢的漁民此時已經安分了下來,一個四十多歲的黑臉漢子心平氣和地說話了,“我們只是想找領導反映反映,那片海域是我們賴以生存的空間,不能說沒就沒了,要不以後的生活咋辦!”
“你們的訴求我們理解,但凡事要遵守個規矩,有正規渠道可行,就不能肆意亂來。”蘇連勝道,“你們可知道,就今天這麼一鬧騰後果有多嚴重,如果我們要是認起真來,你們都得被拘留,而且那還是輕的,弄不好恐怕還要被判上幾年!”
漁民們扭着頭相互張望,蘇連勝的話讓他們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確實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這時,潘寶山來了,他已經想好了應對漁民的策略。
“先談你們最關心的問題。”潘寶山進門後很和氣,“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個道理誰都懂,在座的可能從父輩或者是爺爺輩開始,可能就在海邊謀營生了,離開了大海,你們也許會覺得生活無以爲繼,所以,面對海域調整的局面,你們驚慌了,甚至不知所措!”
“看來你是大領導,說話在理。”黑臉漢子接話道,“我們就這意思,不管怎樣總得生活吧,一家老小都指望着那片海呢!”
“你這話的出發點有些不對頭,我先跟你說說海域調整問題,大道理不跟你講,只談你們的生活。”潘寶山道,“你們多是是海源縣的吧,緊靠着大海,如果海域調整,很可能連你們整個海源縣都會劃歸到松陽市,一句話,你們還是靠着大海,當然了,你們守着的那塊海域,下一步可能要搞港口建設,種養殖是做不成了,但是,港口建成後,用工需求量也隨之而來,你們靠海吃海的,到時有一定的優惠錄用條件,只要條件符合要求,完全可以做碼頭工人,有工資、有各種保障,難道不好麼!”
“那要是海源縣不劃到松陽呢。”黑臉漢子問道,“難道你們松陽的港口還會錄用我們!”
“爲什麼不會,難道你們不是地球人,到時港口建成了,還要對全國乃至全球招聘呢。”潘寶山笑了,“那些說起來有些大,咱們不說,就說聽起來實在的,現在政府注重民生,任何政策的實施都不會置老百姓的利益不顧,這次海域調整,最終決定權在省裡,如果省裡覺得可行,肯定會顧及到方方面面的問題,你們的利益、你們的日子該怎麼過,都是在考慮範圍之內的!”
漁民們不說話了,紛紛摸着茶杯端起來,大口小口地喝着。
“你們來了多少人。”潘寶山不失時機地發問。
“二十七個。”黑臉漢子不知不覺成了領頭人,作出了回答。
潘寶山環視了一下,“現在是二十二個,另外五個人哪兒去了!”
漁民們再次相互張望。
“告訴你們,另外五個人不是漁民,他們把你們挑起來後就想逃跑,已經被控制了,馬上就移交公安機關。”潘寶山道,“對了,你們都相互認識嗎!”
“三,三三兩兩吧。”黑臉漢子答道,“我們種海都是分散的,各忙各的,平常也沒什麼往來!”
“你們每家一般種多少畝。”潘寶山問。
“幾十畝吧,最多的將近一百畝!”
“一共多少家!”
“五六十戶,可能還多點,不是太清楚!”
“就算一百戶,一戶按一百畝種養面積算,加起來也就一萬畝是不是。”潘寶山問道,“佔那片海域的多少!”
“應該很少。”黑臉漢子皺着眉頭答道,“適合種養的海面,大部分被一個老闆承包了!”
“那老闆的人今天有沒有來。”潘寶山又問。
“不清楚。”黑臉漢子搖搖頭,道:“好像沒有!”
“如果海域有調整劃分,牽涉利益最大的應該是那老闆,他爲什麼不來。”潘寶山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們有沒有想過原因!”
沒有人回答。
“難道你們還沒回過神來。”此時一旁的蘇連勝大聲說道,“你們是徹徹底底地被利用了,人家大老闆找幾個人挑頭,唆使你們來鬧事,達到了目的他就坐享其成,達不到目的出了問題遭治罪的也是你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今天不談治不治罪的問題。”潘寶山擡手對蘇連勝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轉對漁民們說道:“你們不明真相,不知者不怪罪,我們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但是,你們回去之後要冷靜地想想,往後到底該怎麼做,還有,對那些今天沒有被煽動過來的漁民,相互間也說一說,不管怎樣,你們的事是會得到妥善處理的,完全沒有必要採取激進的做法,那隻會傷害你們自己!”
“那,那我們可以走了。”黑臉漢子問道。
“可以。”潘寶山點點頭,同時暗暗對蘇連勝遞了個眼色。
“還得等等。”蘇連勝拿出紙和筆,“走之前,你們把各自的名字都下來,即使我們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但如果需要你們作證指出唆使你們的人,還希望你們能站出來!”
漁民們有點發傻,在他們看來簽字就是畫押,不管好事壞事都意味着責任。
“還有,我們沒有權利查看你們的身份證,可能有的人也沒帶過來,不管怎樣,你們要老老實實地寫,別瞎謅個名字來糊弄。”蘇連勝不斷施加壓力,“今天各位的頭像都被我們的監控拍了下來,到時通過公安部門一一查證,一旦發現有不老實的,馬上就追究你們打砸政府機關的刑事責任!”
蘇連勝說得很嚴厲,會議室裡氣氛非常沉悶。
“蘇主任,我看還是算了吧。”潘寶山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老百姓,一時糊塗做錯事也不能揪住不放,關鍵是那幾個混進他們中間的人,一定要嚴懲!”
“好吧。”蘇連勝收起了紙和筆,又對漁民們說道:“這樣,等會帶你們去認認那幾個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漁民,我們不會放過壞人,但也不會枉待好人!”
漁民們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說是。
“那就跟我走吧。”蘇連勝一甩頭,“早認完了早回家!”
二十幾個人立刻跟在蘇連勝後頭,到一樓保衛處去。
“你說你們也真是,難道就沒長點腦子。”下樓的時候,蘇連勝對黑臉漢子道:“人家盡把你們朝刀口上推,你們還屁顛屁顛地喊着號子叫好,說句難聽的,擱在以前的年代,弄不好你們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事關生計,一時頭昏嘛,沒思考太多。”黑臉漢子說完咬了咬牙,轉頭對其他漁民道:“大傢伙等會好好認一認,如果那幾個人不是漁民,不能輕饒了他們!”
“對。”漁民們被壓抑好久了,一時都爆發了出來,有人高喊道:“就是個那個金魚眼,跳騰得最厲害,都是他挑的頭惹的禍!”
“你們可不要胡來啊。”蘇連勝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別最後鬧出人命來,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會打死他,起碼也要讓他一個星期吃不下飯。”說話間,黑臉漢子已經捋起了袖子。
接下來可想而知,金魚眼幾個人在衆漁民的蜂擁而上之下,個個倒地呻吟,尤其是金魚眼,被打得甚至都沒了呻吟的力氣。
這時,局大院門口傳來了警笛聲。
“你快帶着人走吧,難道還等警察來盤問你們。”蘇連勝悄悄對黑臉漢子說。
黑臉漢子高捲衣袖,打得氣喘吁吁,聽蘇連勝這麼一說,趕緊招呼着漁民離開保衛處。
轄區派出所的民警過來,是得了錢金貴的指示,錢金貴得到消息,漁民中的內應被控制,需要解救,所以他讓民警立刻出警,先把人帶回所裡再說,然後隨便找個破綻就把人放了。
這一點,潘寶山有預料,所以他之前和蘇連勝交待過,引導漁民把那幾個渾水摸魚的傢伙打傷,以便留下點痕跡可循。
從效果上看,蘇連勝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金魚眼一夥飽嘗老拳到底不起,而且這過程,蘇連勝還安排人進行了拍照、錄像留存。
可是這個場面讓過來的民警有點不好下手,好好的人帶回所裡可以,但一個個躺在地上直哼哼算怎麼回事,萬一弄到派出所出現意外,還擔不起那個責任,沒辦法,其中一個民警打電話給錢金貴問該怎麼辦。
錢金貴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稍一思索說按程序來,打120急救,等被打的人平穩了再問他們是誰動的手。
事情就這麼一耽誤,王建洪那邊着急了,安排的人陷了進去,弄不好就扯大了,他連忙給魏金光打電話,說漁民中的內應出事了,被打進了醫院,得趕緊摘出來,否則會有麻煩。
魏金光很是吃驚,琢磨了一陣便聯繫辛安雪,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漁民”怎麼給打了。
辛安雪同樣感到詫異,她可說不清楚,於是趕忙找來仲有合問原因,爲何會發生漁民被打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