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書記直截了當地說:“郭廣偉同志,剛剛我聽立忠說:省委督查室的葉鳴同志現在在天西市崆嶺縣被一些歹徒追殺,已經身負重傷,你現在知道葉鳴同志的最新情況嗎,他到底是生是死。”
郭廣偉聽鹿書記的語氣,顯得非常急迫,心裡更加判定他與葉鳴的關係非同小可,於是便小心翼翼地答道:“鹿書記,剛剛我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那個麪包車司機,詢問葉鳴的傷勢,那個司機告訴我:葉鳴現在還有動靜,身子還時不時抽搐一下,只是仍然處於昏迷狀態,所以,我判定葉鳴同志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說到這裡,他又安慰鹿書記說:“鹿書記,葉鳴同志多年練武,身體素質遠比一般人強,生命力也非平常人可比,他現在雖然中了三槍,但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他一定會事先採取一些自救措施,儘量延長自己的生命,所以,只要我們解救及時,葉鳴同志應該是可以搶救過來的,剛剛我在部署解救行動時,已經明確要求天西市公安局負責人:在追擊和圍捕的過程中,一定要帶上救護車,爭取在救出葉鳴同志的第一時間,立即對他採取搶救措施,同時,我還要求他們要派出最好的外科醫生隨救護車行動,確保控制住葉鳴同志的傷勢,爲手術搶救爭取寶貴的時間。”
鹿書記聽郭廣偉描述說葉鳴“身子時不時抽搐一下”時,腦海裡立即浮現出葉鳴渾身鮮血、臉色慘白、雙目緊閉、無助地蜷臥在麪包車裡面的情形,只覺得心裡一痛,剛纔好不容易纔控制住的悲痛的淚水,忽然像泉水般從眼眶裡滾落出來……
徐立忠見鹿書記忽然間淚如泉涌,忙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水,趕緊從辦公桌上抽出幾張紙巾,遞給鹿書記。
鹿書記握着話筒的手不住地顫抖着,伸手接過徐立忠遞過來的紙巾,再次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用有點嘶啞、有點沉重的語氣說:“郭廣偉同志,我現在不是以一個省委書記的身份,而是以葉鳴的一位知交、一位長輩向你提一個要求:請你務必想盡一切辦法,儘快將葉鳴同志解救出來,並盡一切力量和可能,保住葉鳴同志的生命,我今天晚上會一直在辦公室守着,請你隨時向我彙報解救葉鳴和搶救葉鳴的最新情況。”
在郭廣偉的印象中,鹿書記一直是非常沉穩大度、非常端凝嚴肅的,但是,聽他現在的語氣,顯然是非常焦急、非常憂心,甚至說他現在是以葉鳴的一位知交和長輩的身份在向自己提要求,心裡不由既驚訝又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也明白:葉鳴的生死問題,現在已經成了鹿書記頭等關心的大事,自己作爲省公安廳廳長,在這時候必須有所作爲,否則的話,一旦葉鳴遭遇不測,自己在鹿書記心目中的分量,可能就會一落千丈……
於是,他心裡立即作出了一個決定,用非常堅決的語氣對鹿書記說:“鹿書記,請您放心:只要葉鳴同志現在還安然無恙,按照我們的部署,那些歹徒就不可能再傷害他,等下我立即動身,帶上刑偵總隊的陳桂天同志、特警總隊的楊宏同志,一起驅車趕到天西市去,坐鎮指揮圍捕歹徒的戰鬥,並親自守護在葉鳴同志身邊,督促醫生開展搶救工作。”
鹿書記沒想到郭廣偉竟然說要親自趕到天西市去指揮圍捕歹徒工作,並守護在葉鳴身邊,先是感覺非常意外,繼而又覺得有點感動,便說:“廣偉同志,你如果能夠親自趕赴第一線指揮圍捕歹徒的工作,當然是最好的,我感覺:這次葉鳴同志被追殺的事件,絕對不是偶然的兇殺案件,很可能與他去湟源縣搞調查的事情有關,因此,他被追殺的背後,可能有一個犯罪集團在操縱、在策劃指揮,而這個犯罪集團,極有可能牽涉到了某些地方政府官員,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證據證明,到底是怎麼回事,還必須等葉鳴同志醒來後才能見分曉。
“但是,我分析:這個團伙能夠調動這麼多人去追殺葉鳴同志,而且歹徒手裡還有這麼多槍支,不可能是一般的黑社會犯罪集團所爲,很可能有公安機關的人蔘與到其中,因爲現在槍支管理這麼嚴密,如果沒有公安機關的人蔘與,他們不可能搞到那麼多槍,所以,你作爲公安廳長,親自下去指揮偵破這起案件,確有必要。”
郭廣偉知道自己剛剛突然做出的那個決定合了鹿書記的心意,心裡暗暗高興,於是便順着鹿書記的思路說:“鹿書記,其實我剛剛就準備向您彙報的:葉鳴同志此次被追殺,90%的可能,是與湟源縣的某些領導有關,您可能不知道:前不久葉鳴同志到湟源縣去調查,遭到了當地主要領導的極力阻撓,據葉鳴同志說:湟源縣的非法集資問題非常嚴重,而且縣委一些主要領導都參與到了非法集資活動中,並牟取了暴利。
“四月中旬,葉鳴同志曾經在省信訪局門口解救了一位上訪的女同志,那位女同志就是湟源縣的,瞭解很多湟源縣領導非法集資的內幕,葉鳴同志去了湟源縣之後,本想與這位女同志聯繫,但湟源縣的主要領導卻指使縣公安局的人,先將那位女同志拘留,然後因爲害怕葉鳴同志去拘留所找那位女同志繼續瞭解情況,便採用行賄的手段,違規將那位女同志送進了勞教所。
“更令人震驚的是:我們省廳在對那位女同志的勞教問題進行了干預之後,第二天她從勞教所出來,葉鳴同志前去迎接她,但是,就在這時候,一輛沒有牌照的車子忽然開過來,將那位女同志當場撞死,現在我們省廳還在督促漣橋市公安局全力以赴偵破這位女同志被害的案子,沒想到葉鳴同志自己又被追殺了。
“所以,我的判斷是:葉鳴同志這次被追殺,是湟源縣某些領導組織策劃的,因爲葉鳴同志的調查,威脅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也威脅到了他們的前途命運,所以,他們便孤注一擲,選擇了謀殺葉鳴同志的卑劣的手段。”
第一千零把十七章 痛惜之情
鹿書記從來沒聽葉鳴說過他在湟源縣調查中遇到的困難,只是憑自己多年從政的經驗和直覺,感覺到葉鳴這次被追殺,很可能與他的調查行動有關,卻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這麼曲折詭異的事情,心裡不由又急又痛:葉鳴,你這個混小子,你怎麼這麼莽撞、這麼衝動啊,你這是典型的蠻幹行爲啊,這麼複雜的局面,這麼陰險狠毒的小人,他們又把持了一方的大權,你以爲單憑你一己之力,就能將他們全部繩之以法,就能對抗這麼多壞人,你真是太天真了,太自以爲是了,你怎麼不早點將情況告訴我或者你李伯伯,你怎麼不向我們求援。
在爲葉鳴心痛的同時,鹿書記心裡又升騰起了一股極端憤怒的情緒,忽然將手掌在辦公桌上重重地一拍,用無比痛恨的語氣對郭廣偉說:“湟源縣這些渣滓、敗類,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們居然敢組織人追殺一位省委督查室的幹部,他們的眼裡哪裡還有黨紀國法,他們哪裡是黨的領導幹部,簡直就是一羣流氓惡棍,甚至比流氓惡棍還要可鄙可恨。
“廣偉同志,你這次下去,一定要將那些追殺葉鳴的歹徒全部捉拿歸案,並立即對他們展開突審,揪出幕後指使他們的人出來,我的意見是:現在既然我們能夠基本判定追殺葉鳴的幕後主使是湟源縣的部分黨政官員,那麼,你們省廳可以直接派一個秘密調查組下去,這個調查組的主要任務,首先是要對湟源縣委那一幫人進行秘密監控,防止他們在得知葉鳴生還後,畏罪潛逃。
“雖然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湟源縣委有哪些人牽涉到了案子之中,但是,爲了穩妥起見,你們的調查組要對每一個官員都嚴密監控起來,只要發現有官員準備外逃,就立即將他拘捕,這是一種以防萬一的舉措,也不要搞得人心惶惶,只需要秘密監控就可以了,等待葉鳴甦醒過來,就能夠將所有牽涉到案件中的官員一網打盡了。”
郭廣偉忙說:“好的,我堅決按照鹿書記的指示辦。”
接下來,鹿書記又讓徐立忠打了李潤基書記的電話,請他馬上來自己辦公室一趟。
李潤基聽徐立忠在電話里語氣比較急促,與他以前的態度大相徑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趕緊來到鹿書記辦公室,進門一看,只見鹿書記臉色蒼白,眼眶紅紅的,臉上好像還有殘存的淚痕,心裡更是驚疑不定,忙站到鹿書記面前,關心地問:“鹿書記,您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病了。”
鹿書記搖搖手,用悲愴低沉的語氣說:“潤基,葉鳴出大事了,現在還生死未卜,我的心裡現在很亂,所以想找你來商量一下,和你說說話。”
李潤基猛然間聽到鹿書記說葉鳴生死未卜,也跟鹿書記剛剛聽到徐立忠彙報時的反應一樣,眼珠子一下子瞪圓了,失聲叫道:“怎麼回事,他不是在湟源縣搞調查嗎,是出車禍了還是與人發生了爭執,現在他在哪裡。”
鹿書記臉色慘白地捂住胸口,無力地坐倒在那條寬大的沙發椅上,用手指了指徐立忠,說:“潤基,你讓立忠跟你講一講詳細的情況吧,我現在有點悶,先休息一下,喘一口氣。”
徐立忠忙走過來,站到李潤基面前,將葉鳴被追殺的情況簡略地講給了他聽。
李潤基在聽的過程中,雙手的拳頭漸漸地攥緊,眼眶也漸漸地紅了,尤其是在聽徐立忠說葉鳴現在身中三槍,此刻還在一條國道上逃命時,這個性格剛強的硬漢,眼睛裡也情不自禁地泛出了淚花,,在他的心目中,葉鳴其實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了,雖然他知道葉鳴是鹿書記的親生子,但這個事實,並沒有影響他對葉鳴的喜愛之情,所以,葉鳴生死未卜的消息,也令他一下子難以接受……
在聽徐立忠講完後,李潤基徐徐轉過頭,眼睛望向鹿書記,問道:“鹿書記,這件事是誰幹的,現在有點眉目嗎。”
鹿書記對徐立忠揮揮手,令他先出去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對李潤基說:“潤基,葉鳴這孩子太大意了,也太以自我爲中心了,絲毫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也絲毫不顧及我們對他的關心和期望,一意孤行,以身犯險,這才導致了現在這樣危險的局面,所以,我現在心裡既痛心難過,又對他有點失望:他的行爲,完全是受一種幼稚的英雄主義想法左右,想以一己之力,與一級地方政府的主要領導角力,這不是衝動和莽撞,還能是什麼,當然,他的初衷和出發點是好的,想立功、想做出成績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這麼胡幹蠻來啊。”
李潤基不知道葉鳴與湟源縣委那些人的矛盾,所以鹿書記這番埋怨葉鳴的話,他聽得有點雲裡霧裡,便問道:“鹿書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鳴怎麼衝動和莽撞了。”
鹿書記說:“剛剛我與省公安廳的郭廣偉同志分析了一下這次葉鳴被追殺的原因,據郭廣偉同志說:葉鳴在去湟源縣調查之前,就已經從一位女同志口中瞭解到了湟源縣非法集資的一些深藏的內幕情況,所以,在下到湟源縣調查時,他可能沒有按照當地黨政領導的安排,按部就班地做表面文章,而是採取了非常規手段,想要獨自調查出這個縣隱藏的非法集資重大問題。
“但是,他低估了當地那些敗類的狠毒程度,也高估了他自己的應變能力,所以,因爲他的私自調查行爲,首先導致了那位與他接觸的女同志遇害,然後,那些敗類在感覺到葉鳴已經成爲他們最大的威脅,可能會導致他們坐牢甚至殺頭之後,便採取了極端措施,組織了一大批殺手去崆嶺縣追殺他,我猜測:他去崆嶺縣,可能也是想去當地尋找有關湟源縣領導違紀違法的證據,至於具體是什麼原因,得等他清醒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