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的時候高建彬稍作了一下停頓,點了一支菸慢慢的抽了起來,似乎看起來已經說完了。不過他的這點心思可是瞞不住南江省的兩位老闆,周國林就笑着說道:“你小子又在和我們猜謎語,剛纔東部新區的規劃要點你已經指明瞭,將會在今年投入鉅額資金進行新農業產業化改革模式的推進工作,把大學生村官的理論基礎闡述的非常清楚,我認爲你的思路是清晰地超前的正確的,省委省政府絕對會給予支持。”陳錫坤說道:“他這是讓我們表態呢,單純的精神方面的支持我想不是他的目的,這樣吧,省委省政府可以把東部新區作爲大學生村官的試點,這樣建彬同志滿意嗎?”高建彬有些鬱悶,這兩位領導還真是老謀深算,就是不說重點,要是說他們兩位猜不出自己動什麼腦筋來,那簡直是活見鬼,自己本來是想要領導開這個口,但是論起玩手段他可不是對手,目的一旦透漏了出來,也就沒有底牌了。
高建彬苦着臉說道:“領導們既然已經猜到了我的意圖,就不要看我的笑話了,東部新區正在發展建設之中,這麼多大學生村官在東部新區搞試點可不是一件小事,上崗的培訓工資福利的發放,那可是相當大的一筆支出,我們的財政上現在是入不敷出了,所以這個秋風只能靠兩位領導來解決,我是空有這個想法可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有這個心沒有這個力。”陳錫坤笑道:“想讓省財政給你承擔這筆費用,我想這是你的主要目的,建彬啊,海州市可是南江省經濟實力最強的第四大城市,市財政上真的負擔不起嗎?我看不盡然吧,省財政的錢也是善財難捨,想打主意的地市可是太多了。”
高建彬一聽就慌了神,省長這是不想給錢啊,於是說道:“陳省長,畢竟省裡面的資源要遠遠大於海州市的資源,南江省的財政是全國前列的,守着這麼大一座金山我要是不去找您想辦法,那不是不會利用資源嗎?這可是對全省的幹部改革有好處的事情,可是您這大省長怎麼還想要海州財政來負擔呢?我們的市委市政府也不能把財政局劃到東部新區來,那樣別的工作還怎麼開展,別的縣區會怎麼看待我們東部新區,這不是製造內部矛盾嗎!再說我們的大部分的啓動資金都是市委市政府給我們提供援助的,爲了發展把海州經濟開發區都給我們了,東部新區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這一項您就批了吧。”
陳錫坤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個建彬啊,真是摳門到家了,就那麼幾百萬的事情又是給我戴高帽又是哭窮,找那麼多的理由出來反正就是不想掏錢搞試點,我也不是財神爺,看在你這是改革創新的份上我暫時就答應了,可是要是你拿不出成績來,這筆錢我是要從海州劃撥回省財政的,還有什麼別的要求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算是成交了。”高建彬大喜說道:“謝謝省長的支持,另外就是這些大學生村官的級別和待遇問題,我在常委會上對大家說,我們目前現行的標準過於低了,肯定是吸引不到人才的,爲人民服務雖然是高尚的事業,但是首先也要考慮到常人的思維是不是達到了這個境界,一個村裡的幹部頂多也就是一年一萬左右的收入,在家務農的村幹部還可以,但是專職的大學生就不行了。他們是要吃飯穿衣找媳婦的,我沒有那個本事去找一羣清心寡慾的和尚來,那樣也不現實。”說到這裡領導們也都點頭認可了,現在的社會裡找到勇於奉獻的年輕人真是鳳毛麟角,思想不一樣了,一切都是需要物質條件的。
周國林笑道:“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我們既然想要推行農業改革,那就要大學生中的精英,而不是混日子的村幹部。對於大學裡的農民子弟來說本身就是想要靠着大學這個龍門離開農村,在都市裡紮根成家立業,對於這些人來說回農村是不大現實的思想上怕是轉不過彎來,再一個城市裡生活習慣了,對於農村的生活就感覺乏味了,找個女朋友怕是都不容易,現在的女孩子們可是要求很高的,談個戀愛都要去咖啡廳或者是酒吧這樣富有浪漫情調的地方,平時還要逛公園,到商場、超市購物,衣服化妝品在農村裡可是買不到的,那裡只有小賣部。晚上的娛樂活動也就是打撲克,別的就剩下侃大山吹牛皮了!”說到這裡不但他自己笑了,別的人也都笑了,他說的是事實存在的,只不過省委書記說出這些話來的確是難得一見的。
陳錫坤補充說道:“這的確是個問題啊,在村子裡不發達的情況下拿着電腦上網都找不到網線,我們南江省百分之九十八的村莊雖然都通上了公路,但是環境確實不容樂觀的,相比城市裡有專人打掃清潔衛生,農村裡一到起風的時候塵土飛揚,姑娘們臉上的化妝品都要變成大花臉了,這樣的環境找個對象也是困難的,但是總不能不讓人家找對象吧。在都市裡就業機會更多一些,城市裡的物質文化條件自然比農村好,後代所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樣。四年的大學生活花上幾萬甚至於十幾萬,這些錢可都是半輩子的心血,迴歸農村當村幹部這樣的身份對於大學生他們的父輩來說恐怕也說不通,接受不了這個身份,對他們這些長輩來說當村幹部還不如不去上這個大學。”張文華也是有感而發說道:“陳省長說的是農村的孩子,按照現行的待遇我認爲城市裡的家庭更難做工作,本來就自我感覺比較良好,城市裡的身份比農村高一個檔次,就算是再城市裡沒有理想的工作打工也不要去農村,要是誰家的孩子當了村幹部,就會被說成沒有出息丟人現眼,那還不讓別的人笑死?”
高建彬說道:“我是大學畢業沒有幾年,自然很清楚裡面的難點,真要是不改變這種待遇,那麼依照城市裡的的消費水平,這些新的村幹部們連飯怕是都吃不飽了,總要和村民們聯絡感情吧,還要處理一些上上下下的人際關係,喝酒抽菸應酬交際這是最起碼的剛纔周書記說的他們還要談戀愛結婚的,追求女孩子也不是憑着一張嘴說回來的,總要給女朋友買幾件衣服吧?現在的衣服就算是普通的也要兩三百元錢,至於買化妝品消費就更厲害了,一個月千把塊錢幾天就花完了。更重要的就是人家女孩子也要臉面的,接不接受當村幹部的男朋友是一回事,這個身份暫時還張揚不得,這纔是最要命的。如果我們讓這些大學生想到,當上了村幹部就意味着吃不上飯,娶不上老婆,更別提最重要的買車買房子,這樣的情況下誰有那個心思去追求那麼長遠的事業。”
陳錫坤說道:“那你的解決方案是什麼?”高建彬說道:“我認爲首先第一就是要開動宣傳機器,給我們的村官造勢,讓全社會都知道,這個職務不但是高尚的也是有前途的,遠遠要比在城市裡打工好得多,先讓輿論影響到他們的心理,這是常用的手段。然後第二就是把他們的待遇提升到與海州市公務員相等的級別,海州現行的公務員待遇是五千伍佰元,這個工資基數可以正常的維持生活,另外就是享受公務員同等待遇的養老醫療等保險和做住房公積金,這是現在最關注的幾個方面。第三,就是明確經過選拔擔任村幹部三到五年期滿合格的人員可以轉化爲行政編制,這纔是最厲害的殺手鐗。有這一個條件我都害怕大學生把報名考試的地方都擠爛了,不發愁得不到精英。只不過這樣一來財政上或者組織部門編制上就要承受很大的壓力,所以我不敢輕易的去推行這個方案,因爲我不具備這個權力和底氣。”
周國林說道:“再具體一點的說明白,給予大學生村官這麼高的待遇我是認可的,沒有這樣的條件也不會有人願意來,但是任何的事情都要是雙方面的,也不能沒有底線。”高建彬說道:“首先對於村幹部的選拔就是第一道門檻,和公務員考試一樣經過筆試與面試兩道關口,基本上將會刷下百分之八十的人羣來。合格的大學生進入到區委黨校進行爲期三個月的學習,學習分爲理論與實踐兩大部分,理論方面主要由黨校的老師授課,我計劃高薪聘請大學的學者針對性的進行輔導,還有我們這些東部新區常委們也要參與進來,以自己的實際經驗指導他們,還要請市裡或者省裡的領導或者優秀幹部進行講課,思想上是一定要過關的。實踐上我們要安排他們到石橋鎮去學習參觀,然後再到東部新區的鄉鎮實地進行操作,最後纔是結業考試,這裡面恐怕要淘汰很大一部分的。再有就是大學生村官在五年內是聘用制,除非特殊原因提前獲得編制,簽訂一年的試用期考覈,組織部門對他們的工作按照我指定的標準作出結論,不符合要求的馬上就會遭到解聘。”
周國林和陳錫坤對視一眼感覺到非常滿意,高建彬的思路設想的非常完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花了心血,恐怕他的這次意外與每天的超負荷思考是有關係的。可能高建彬還沒有意識到他的這個構思將會成爲一個巨大的村幹部速成訓練營,對於這樣的機會連兩位省委省政府的一把手也是怦然心動。要知道最先接受培訓的這批幹部很可能就會像石橋鎮的借調幹部一樣,成爲各個地市爭搶的寶貝,有了這麼強大的培訓體制,又有高建彬的親身教導,如果說起新農業產業化改革模式來,任何人與高建彬都不在一個層次上,他是構思實施者,那麼這些經過他傳授的年輕幹部,必然成爲農業改革工作戰線上的精英,以後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俗話說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理論實踐相結合的人才是目前極度缺乏的,遠比單純在黨校的知識學習效果好的多了。高建彬一直在不停的培養人才發掘人才,那麼他到了一定的級別之後,這些人就會成爲一個龐大的團隊。
周國林笑道:“我代表南江省委省政府感謝你建彬同志,這是你爲南江省的農業改革做了一次創舉,爲改變農村的現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對於黨中央和國務院也會產生影響的。爲了支持你的工作,我現在正式告訴你,這個方案被省委省政府採納了,你把這個方案仔細的打一個報告上來,經過常委會集體表決後就開始實施,你放心這個速度肯定是很快的,就完全按照你的標準開始推行,東部新區將會是南江省的第一個試點,這次的區委黨校培訓我和陳省長都會參加,開班講課的時候我們再過來兩次嘗試一下當老師的感覺,永真同志和石宣同志也要過來授兩次課,怎麼樣,對你的支持力度夠大了吧?”
高建彬一聽真是有點不敢相信,能夠得到老闆的親自講課,哪怕就是做做樣子,這次大學生村官培訓的檔次馬上就上升了一個高度,在省委黨校的時候也沒有見省委領導們親自講過課!楊恩東和周雪嬌也是有些傻眼,這麼偏心的做法叫別的領導還活不活了?偏心這沒有什麼關係,誰都有這樣的時候,可是也不要做的這麼明顯嘛!事實證明高建彬只要有所舉動,兩位老闆就親身趕到給他撐腰打氣,總要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嘛!話說到這裡也就基本上打住了,楊恩東站起來說道:“各位領導,現在已經是快一點了,我們是不是先去吃點午飯,有什麼需要商談的可以下午繼續。”周國林說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感覺肚子有些餓了,那好吧,也讓建彬休息一下,本來就是身體不好躺在病牀上,這下我們這一來他又成了工作了,我們這些人湊在一起也沒有別的話題,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這就是習慣的問題了。”
陳錫坤說道:“把外面的海州市和東部新區的常委們都叫到一起,我們大家聚一次餐,畢竟這樣的機會也是不多的,我們也很想和下面的同志們聊一聊。”這話絲毫說的是實情,到了他和周國林這個級別,關注的基本上都是副部級幹部,工作上也是面向全省的大格局和大戰略,和地市的常委領導們吃飯的時候是稀少的,更別說區縣一級的領導幹部們了。看到老闆這麼平易近人,楊恩東感覺這是海州市的光榮,連忙跑出去安排了。與省委書記和省長一起吃飯,再加上省委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這可是南江省省委的核心高層,和他們一起吃飯那是很多幹部夢寐以求的機緣,說不定出門就踩到狗屎,被哪位領導看到了。所以市委常委們和區委常委們都整理了一下衣着,內心忐忑外表莊嚴的跟在領導們的後面,坐車前往指定的賓館參加午餐聚會。午餐是在東部新區政府招待所舉行的,今天這裡可是戒備森嚴,提前把客人全部清場了,廚師也是海藍大酒店餐飲服務集團特別支援的,晚上的住所又被指定爲海藍大酒店。
這是由於高建彬的原因,第二次接待省委書記和省長了,所以就在上午的時候海藍大酒店餐飲服務集團的高層全部趕到了東部新區開發區分店,同樣是最高規格的接待,把集團最優秀的服務人員全部調到了這裡,由於周國林是中央政治局委員,所以這個時候中央保衛局的同志已經開始在酒店佈置安全措施了。按照海州市委市政府預先設定的路線,海州經濟開發區是省委書記和省長肯定視察的地方,所以住在海藍大酒店的開發區分店並沒有牽強的地方。等到領導們都走了之後,高建彬這才放鬆了下來,拿出面巾紙擦了擦頭上的汗,李麗有些奇怪的看着高建彬,這個男人剛纔面對省委領導們的時候可是胸有成竹的,怎麼反而領導們走了以後倒是像劫後餘生的樣子。
高建彬看到李麗不明白,就解釋說道:“雖然你今天也在現場,但是你畢竟不是當事人,感受不到省委書記和省長的那種無形的威壓,這是長時間發號施令的人才能沉澱出來的。名聲這個東西是最傷害人了,被吹捧得越高摔得越重,都在宣揚我是兩位老闆面前的紅人,又說我具備什麼超前的戰略思維,越是這樣我越是要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自己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我就是擔心會在領導的心目中留下這樣的印象,所以每說一句話都要斟酌半天,我在南江省已經是到達了一個頂峰時期了,這兩年我需要做的就是爲自己離開南江省以後的發展做準備,我的機遇有些太招惹人惦記了,這樣下去對我來說可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