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曆元年,是第五星環神尊隕落,仙尊崛起的那一年。
此後以十二位仙主,定下十二紀,一紀一萬兩千年,成一大循環。
其內每一紀,分道始、道璨、道霄以及道末。
一道三千年,四道流轉,爲小循環。
並定下規矩,未來每多一仙主,仙歷多一紀。
更因仙尊常年修行,故定下規矩,哪一紀在當下,則當紀仙主,執掌本紀歲月內的第五星環。
今日,是九岸紀,道末二九九九年,十一月。
距離下一紀,極光紀,只差一月時日。
而每一紀的交替,對於第五星環的修士而言,是重大且具備特殊意義的節日。
無論是下一紀所屬仙主,還是本紀,都是如此。
所以作爲下一紀執政地點的極光仙宮,其內張燈結綵,整體的氛圍洋溢着辭舊迎新之意。
萬事都已具備,交接已近乎完成。
早在多年前,極光仙主麾下的仙,大多數都分散在了第五星環,以輔身,逐步接替所有重要職位。
尤其是極光仙主四位弟子,除了第四弟子被安排坐鎮仙宮外,其他三位,都是外出,從九岸仙主的麾下,去接管與執掌三大仙軍。
這是每一次紀元交替,都會進行之事。
如今,只等這最後一個月過去。
整個第五星環,將迎來新的紀元。
極光仙主,將在未來的一萬兩千年裡,執掌星環大權。
只是,在這整個仙宮所有人,都洋溢在憧憬與美好,情緒也都處於振奮之時,有悽慘的哀嚎,在仙宮東部的刑雷崖上,傳遍八方。
聲音慘烈無比,被不少仙宮的修士聽到。
可大多數人,都對此無視,即便偶爾有人擡頭望向刑雷崖的方向,也是搖頭嘆息,隨後不再理會。
最多就是,在看到一個飛向刑雷崖的行色匆匆的少年時,會忍不住打趣的問幾句。
“少主又被懲罰了?”
“這一次,是犯了什麼事情?”
“鍾遲,不必着急過去,來來來,和我們說一下。”
面對一路上衆人的問詢,那名爲鍾遲的少年,苦笑中一一拜見,但身影沒有停頓,直奔刑雷崖。
隨着靠近,雷霆轟鳴劇烈,而慘叫哀嚎聲也越來越大。
最終,在少年即將踏入刑雷崖的禁制時,那慘叫聲突然一頓,戛然而止。
少年一愣,快走幾步,踏入禁制內,隨着眼前一片模糊,下一瞬當所有都清晰時,映入他目中的,是漫天的青色閃電。
無窮無盡的閃電,在蒼穹閃耀,不斷地向着一個被吊在半空中的身影,轟擊而去。
那身影,衣衫襤褸,披頭散髮,身軀被雷霆纏繞。
如今不知爲何,不再哀嚎,但於閃電的無盡轟擊下,可見其身軀持續的顫抖,呼吸急促,渾身上下傷口衆多,鮮血淋淋。
嘴角也是如此。
眼看少主還有氣,鍾遲臉上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向着半空一拜。
“少主……百花宮那裡按照您的吩咐,已經第一時間封印了,不會有人在你被雷懲的這段時間闖入進去。”
雷鳴依舊,閃電繼續。
被吊在半空的身影,似沒有聽到少年的話語,此刻低着頭,雙目緊閉。
任憑閃電如何的轟擊,他也沒有睜開眼。
因爲……在他閉着的眼睛裡,此刻有茫然以及無奈,還有恍惚等種種情緒,紛紛流轉。
“怎麼一出現,就在被懲罰?”
那種雷霆環繞,如遭鞭刑的劇痛,讓許青心底一沉。
他分明記得數息前,自己走入第三層世界世界裡北海的門,而隨着口中念出那八個字,下一剎,自己就出現在了這裡。
身體,不是自己的。
甚至靈魂都不是。
但意識,屬於他!
如同穿越一般,而下一瞬……關於宿主的記憶,成了無數的信息,在他的意識裡轟鳴。
半晌後,宿主的一切,浮現在許青的感知裡。
小人這一次,沒有欺騙他。
宿主的身份,的的確確,是極光仙主的獨子。
這裡,是第四層世界。
一段發生在過去時光裡的歷史。
而就在許青消化意識裡那些宿主的記憶時,半空中不斷鞭來的雷霆,突然一頓。
停頓的不僅僅是雷霆,還有這片蒼穹的運轉,甚至就連虛無,就連歲月,也都在這一剎靜止。
他的伴讀鍾遲,同樣這般,一動不動。
唯有一道從無到有的身影,出現在了天空上,出現在了被吊着的許青前方。
這身影模糊,看不清晰,但那種浩瀚之感,如天意,如世界,又如這星環之主,可鎮壓所有。
他冷冷的望着許青。
半晌後,級級開口。
“孽子!”
“平日裡你荒淫無度也就罷了,弄了個百花宮,我也睜隻眼閉着眼,容你一定程度的放肆。”
“但你……居然去撩撥九岸仙主的女兒!”
“騙了人家的感情,又騙了人家的身子!”
“這也罷了,你好好安撫,我也算你還有些本事,可你始亂終棄,又做的無比決絕!”
“現在九岸仙主帶着其女,找來了,讓我給個交代!”
許青沉默,他此刻很是緊張,更是無比警惕。
他知道眼前之人,正是那位極光仙主。
擔心被看出破綻,雖說這種回到過去的方式,既是仙宮爲引,那麼就是符合規則。
可仙主畢竟是仙主!
另外,他也不確定小人是否和自己一樣,也在此地有了宿主之身。
若有的話,那麼極光仙主本身,自然是最適合的選擇。
那小人,本就是極光的殘念。
但許青無法確定。
再加上他如今正消化宿主的記憶,所以對於極光仙主的怒斥,只能沉默。
“現在知道沉默了?”
極光仙主聲音冰冷,隨後擡手一揮,加大了此次雷霆之力,使靜止在半空的閃電,瞬間各自暴漲一倍。
做完這些,他轉身一步,離開這刑雷崖。
餘音傳來。
“你既沉默以對,那麼就好好沉默的悔過吧,我已幫你提親,你與九岸之女的親事,你不結也得結!”
“還有你那烏煙瘴氣的百花宮,給你半個月的時間,給我散了!”
“鍾遲,你雖是伴讀,但這一次,你來盯着!”
聲音迴盪,落在天地,使靜止的閃電,一下子恢復過來,向着許青那裡以更凌厲的氣勢,轟鳴而去。
四周也都在這一瞬恢復,包括少年鍾遲。
他深吸口氣,恭敬的擡頭,心底也在緊張。
他沒見過極光仙主。
因爲極光仙主每一次出現,四周都會靜止。
而這一次,因提了自己,所以才被自己感知。
雖來這個第四層世界已有了一些時間,他也驗證了自己的身份,知曉這片過去時空裡的人,並不會察覺。
但面對仙主,還是本能的緊張。
至於這位少主…
都說虎父無犬子,可在鍾遲的記憶裡,於這對父子身上,並非這般。
這少主明明有很好的修行資質,但卻好色如命,一事無成,且按照他所知曉的歷史,這少主將在一個月後死亡。
與九岸仙主之女,在大婚當日,還沒等完成那場婚禮……整個極光仙宮,就陷入到了浩劫之中。
“一個月後,死亡的也不僅僅是他,而是整個仙宮內,沒有一個活着,都被仙尊抹殺了……”
“所以,我只要扮演好我的角色,在這裡完成我的道,就好!”
“另外,其他人的身份,隱藏的很深,我現在只有大致的鎖定……但只要不是阻礙我,我也沒必要去找出他們。”
想到這裡,鍾遲擡頭望向吊在半空的少主,嘆了口氣。
“少主,這一次仙主決意已定,要不……你還是從了吧。”
這聲音落在許青耳中,如隔了歲月,有些模糊。
此刻的他,也漸漸將宿主的記憶,完全的吸收了,而這位極光之子的一生,讓許青有些不知如何評價。
倒也不能說他不認真修行,也不能說他紈絝。
其年齡三百多歲,修爲也到了主宰境界,距離準仙所差不遠。
平日裡做事情,也還尚可,給人的感覺大都是溫文爾雅,也算有其風姿,且生了一副很好的皮囊。
唯獨有一點……
那就是多情。
如果來形容,按照記憶裡這位少主的自嘲。
那是心碎了無數瓣,每一瓣愛上了不同的人。
所以,他的記憶,基本上就是一副春宮圖。
許青皺起眉頭,在消化了記憶後,鍾遲的聲音也清晰起來,於是他睜開了眼,看向下方的少年。
在宿主的記憶裡,身邊只有一個伴讀。
那麼這少年的真正身份,許青此刻已大致猜到,十有八九,就是李夢土。
但他自然不會將其表露出來。
於是此刻只看一眼,許青就沙啞的開口。
“我有些累了。”
鍾遲眨了眨眼,他覺得眼前這位少主,似乎與以往有些不一樣,但有一點他很確定。
那就是在這段歷史裡,有三個人,是不可能被扮演的。
一個是仙尊,一個是仙主,一個是少主。
仙尊與仙主,自不必多說。
“不會它也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