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趕得還算及時。
這夢境中的重要人物“艾離”並沒有死亡。
wωω●TтkΛ n●C〇 被顧慎一隻手按住腦袋的慕晚秋，嬌俏臉蛋上籠罩着冰冷煞氣。
“熾火視野”裡，她的背後縈繞着一團黑霧——
判官已經覺醒！
“這些超凡者……大概就只是初階的水準。”
顧慎掃視了一眼屋內，“嗯，這個叫左吳的稍微強一點，大概深水區第二層的實力，這幫傢伙們的實力太弱了，只要‘判官’覺醒，就能全殺了。”
超凡能力有強弱之分。
左吳的“火”，攻擊力極低。
艾姨神情蒼白，來到了教堂大廳之中，她從左吳屍體裡取回了玉符，並且持握着玉符，來到了黑色煞氣繚繞的聖臺之前。
懵懵懂懂的聲音，在教堂裡迴盪。
如果不帶着她，她恐怕會把教堂裡的所有人都殺死。
這裡生長着一株很大的橡樹，上面掛着風鈴，信件，還有密密麻麻的許願紙，戰火燃盡了恰西克，卻沒有燒掉這株老樹……很多恰西克的孩子，都是在這株大樹的庇護下成長成人的。
“光明會給予你制裁……”
時間好像變慢了。
判官居高臨下，注視着這個女人。
顧慎靜靜站着，他舉着小女孩，讓提拎起來的“慕晚秋”緩緩回頭。
“奉光明之意，緝殺罪孽——”
她一陣頭疼。
是玉符。
蒸汽列車在北洲邊陲停下。
因爲自己的緣故，世界線發生了些許變動……
而下一刻。
顧慎回過頭來，輕聲問道：“你所討厭的那幫傢伙，直到最後，他們也都還活着……對吧？”
“按理來說……這場夢境在‘維吉爾’死後就應該結束了纔對……”
“前段日子，我聽第三軍團的大人說，打了六年，終於打下了中央城，以後女皇大人會在那兒修築一個大大的陵園，效仿東洲的‘清冢’……”
他喃喃道：“這場冠以‘光明之名’的剿殺，殺不死慕晚秋……那個紅袍主教在關鍵時刻會被人攔下，只不過我的到來，修改了一部分的世界線。”
他繼續前進。
既然玉符沒有用。
他笑道：“我是沒機會了，你們有時間替我去看看。”
“我是……”
顧慎輕輕笑了笑。
艾姨握着自己懸掛在胸前的“玉符”。
人沒有了。
顧慎的“視野”將整座教堂，連帶着方圓十里的雪林全都籠罩，他看到了雪林之外正在用“外附甲冑”趕路的林氏警備軍，還看到了一張熟悉面孔，未來調查軍團的絕對支柱，一隊隊長陸哲，如今還是個面容稚嫩的青年。
這些身披光明聖袍，騎乘潔白駿馬的聖裁者們，就在炮火炸裂的轟鳴之中，被顧慎孤身一人斬切的“人仰馬翻”，顧慎一個一個殺了過去，宛如砍瓜切菜，這場屠殺並沒有什麼意義，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兌現承諾，所以顧慎記住這場夢境的每一張面孔。
可看着“死亡”降臨，一步一步，最終將你壓迫到極致……這纔是最令人絕望的事情。
“別擔心……我不是什麼壞人。”
“？！”
顧慎平靜道：“先看看我的誠意吧。”
慕晚秋當然沒有迴應。
羣鴉圍繞的教堂，裡裡外外，都被黑色煞氣所包裹。
如今維吉爾死了——正好！省得自己動手！
此刻她努力向“顧慎”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只是隱約覺得，那團黑色霧氣包裹着的“人形”十分熟悉……
一聲喝令，無數炮彈裝填。
“開炮！！！”
玻璃之外的那個世界，殺意騰騰。
他回過頭來。
小山上的雪被清掃得很乾淨。
顧慎瞥了眼教堂壁掛的日曆。
慕晚秋的神情則是由冷漠，變得惘然。
艾姨的目光和維吉爾很像……他們都在看着“自己”，但他們的目光實際上都穿過了“自己”。
顧慎兩根手指輕輕抹過，一抹血線，在紅袍大主教的脖頸之前浮現。
“……”
艾姨捂着嘴脣，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她驚恐地望着這團黑色霧氣所在的方位。
她向着風來的方向望去，雪層之中掩蓋着一層碎亂的雜草，正在倔強地生長。
羣鴉不再圍繞教堂，而是在熾浪的翻滾壓迫之下四散開來。
有風吹起。
然後他彈了個響指。
而這場“心魘”落成的原因……很簡單。
炮彈齊射——
很快。
所以後來左吳拿到了玉符，結局也是一樣的……就算自己不干預夢境，他也會被【判官】直接虐殺在剛剛的小屋裡。
慕晚秋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凝固的時間，重新恢復如初。
絕望的女人握着玉符，艱難說道：“你醒一醒……小秋……不要被‘惡鬼’控制了……”
那個男人，讓慕晚秋多了六年的寶貴時間。
這羣人正在雪林之中疾馳。
理論上來說。
顧慎下意識地開口，然後停頓補充道：“可能也不算好人，但比起他們，我是要好許多的。”
只不過慕晚秋的夢境之中，根本就沒有出現相關訊息。
那麼艾姨爲什麼六年來都安然無恙……
“惡種……”
殺人，當然要帶着慕晚秋。
不管如何，那道身影在這場夢境之中……始終是一個無名者。
“所以……真正的心魘，是六年前的恰西克。”
“轟隆隆隆——”
看到艾姨之後，顧慎立即意識到了那個“不對”的地方是什麼。
用來攻擊凡俗，嚇唬嚇唬普通人還差不多，最多完成幾樁縱火案。
小女孩拼命掙扎，聽到這話，她忽然不動了，只是挪過頭來，困惑地看着顧慎。
巨大的落地玻璃，倒映出支離破碎的火光。
狂風驟雨，伴隨着滂沱雷霆。
這是他送給慕晚秋的見面禮。
慕晚秋怔了怔。
“砰。”
林氏與光明城建立了很好的往來，很多聖裁者，大主教都撤離了北洲……他們當中有一部分是赤誠之人，但也有一部分，以“光明”之名，行“污穢”之事。
衝擊波呼嘯而來。
可這一幕，卻讓艾離看見了。
羣鴉尖叫。
……
顧慎揉了揉眉心，難道是冥王火種的影響麼，自己竟然也用上了交易這樣的詞。
他們……看不到自己。
他輕聲說道：“我幫你……做掉他們。不止是夢境之中的‘做掉’，是現實世界中的‘做掉’，他們逃到任何地方，都跑不掉的那種‘做掉’。這個心魘，我幫你填平。”
看上去，像是玉符驅逐了災厄。
見面禮，就要做得好看一些。
白馬嘶鳴，猛然擡起上半身。
維吉爾死了。
這個小傢伙，天賦覺醒之後，殺心太大了……直接在一分鐘之內，做掉了一整個屋子的超凡者。
對於一個成熟的精神系超凡者，做到這件事情，並不難……那個人，應該就是慕晚秋夢境開場出現的，張開雙臂，在戰爭之中抵抗炮火的身影。
數秒之後，維吉爾……就這麼向後栽去，重重倒在了地上。
覺醒之後的判官，不斷對顧慎發起攻擊……黑色煞氣如狂風驟雨一般落下，只不過顧慎神色從容，步伐淡定，他單手拎着慕晚秋的後衣領，另外一隻手插兜，甚至算得上“儀態優雅”，狂風驟雨之中，他像是一片輕盈拂動的柳葉，總是在黑煞襲刺即將抵達的那一瞬間完美閃避。
就算射中了……
列車上同行的一位老人，看到兩人的反應，笑道：“一看你們就很久沒回來了。第三軍團來過這裡……爲這裡進行了戰後重建，重新修築了房屋，規劃了用地，這裡被併入了‘烏蘇里斯克郡’，現在新政規定這裡是‘烏郡南’。”
女孩茫然看着黑霧。
顧慎緩緩來到門口，他望向教堂的落地窗外，遠方傳來震天的機械轟鳴，自己最開始感受到的“光明氣息”也逐漸降臨……無數羣鴉圍繞着教堂起飛，狂舞，嘶吼，狂歡。
因爲今天根本就不是她的初次覺醒。
但下一刻——
“砰！”
“你不必急着答應。”
“主教！！”
他遮住了慕晚秋的視線。
恰西克小鎮在戰爭結束之後就不復存在了。
顧慎沉默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們來到了一片空空蕩蕩的小山。
“這個詞不太妥，我想一想……”
聖十字倒塌。
而在一切結束之後。
深鱗城拐賣超凡的據點，都要被“清掃”一遍。
“蓬——”
災厄從未消散。
初步覺醒的“判官”，便可以對其形成碾壓，左吳擲出來的“火”撞在黒煞之中，根本掀不起波瀾，只是濺起了幾個零散的火星便就此散去。
艾姨緊緊抱着孩子。
隨着紅袍瞿主教的拔劍，陣列開來的聖裁者開始裝填炮彈，他們當然不會親自上陣衝殺……六年前的恰西克檔案裡記載，這個小女孩覺醒的超凡力量相當詭異，伐紅戰爭就要結束了，他們很快就要歸鄉，這種時刻對付“異端”，只需要用炮火轟擊就可以了。
死亡就只是一瞬間。
如果外面的紅袍主教，所說的是真的，那麼恰西克小鎮裡的那七十四人，很可能都死在了那場覺醒之中。
無數黑煞，向着艾姨涌去，他鬆開了壓制慕晚秋的那隻手，一瞬間女孩便飛掠到了艾姨的身上，撞入了女人的懷中……並沒有出現【判官】殺人的景象，那些黑煞幾乎翻涌成海，卻在艾姨的周圍自行避退，玉符的源質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她都記得十分清楚。
那道被無數黑色霧氣包裹的身影，站在落地玻璃之前，看到炮火齊射之後，轉過身子。
“看來我來得……正正好。”
顧慎站定身子，不再動了。
顧慎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爲首的高大男人，身披紅色主教大袍，腰間懸掛鑲滿紫銀的華美長劍，他兜轉白馬，高聲宣讀罪行。
【判官】的超凡力量，不斷增漲，衝擊着“記憶封印”，而慕晚秋在這六年的“緩衝時間”裡，逐漸學會了如何控制這股災厄力量，事實證明她的確配得上“S級”的天賦，這六年來輾轉多地，沒有一位老師指點，她只是憑藉着自己的意志，就完成了對【判官】的初步掌控。
此刻，福音教會的聖裁者，已經將教堂圍堵地水泄不通……而林氏警備軍還在趕來的路上。
六年的流離，只爲一朝的復甦。
“我們……是來祭奠的。”
“我需要你……”
維吉爾盯着黑霧，想要破口大罵，剛剛那些話是他腦子裡所浮現的詞句，只不過此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最後的力氣，就只是盯着黑霧……
紅銀子彈的強度，對顧慎而言太弱了……況且這裡是精神世界，他是夢境之中至高無上的“王”！
殺死一個人，不算折磨。
“想吐就吐好了。”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似乎只是過去了一秒鐘那麼短暫，因爲顧慎背後炸開的那些炮火如同煙花，只有零零散散的火星垂落到了地面之上，濺射而來的衝擊浪潮，將教堂的落地玻璃“緩慢”擊碎，猶如翻滾拍打在懸崖上的浪花。
他頓了頓，笑道：“以前的人都還在呢，小鎮怎麼會不在？”
女孩怔了怔。
小鎮自然就不在了。
顧慎向前走了一步，他張開雙臂。
教堂玻璃開始震顫。
“你不用換詞，我知道‘交易’的意思。”
那枚被艾離平時隨身攜帶，用來驅逐避退“判官黑煞”的吉祥物……這枚玉符，根本就起不到“辟邪防護”的作用，這只是一枚看上去很漂亮的玉符，稍微蘊含一些超凡源質，僅此而已，它並沒有任何的特殊作用。
乾枯的草屑拍到了女孩的臉上。
……
意識到這一點後，顧慎回頭望向身後相擁的兩人。
維吉爾已經連槍都握不住了，他拼命叩動扳機，子彈已經射空，他手肘抵押在臺面上，支撐着這具無力站立，瘋狂顫抖的軀殼……鼻涕和眼淚都涌了出來。
慕晚秋真正的記憶，在此刻也開始甦醒了。
艾姨輕聲開口。
紅袍大主教拔出長劍，高高舉起。
顧慎動作幅度很是輕柔地側移了半步。
微風吹過，風鈴搖曳。
而顧慎身上纖塵不染。
“砰！”
災厄只是被它的主人……牢牢控制住了。
這個撞入屋子裡的傢伙，腦袋就這麼炸開了。
對他們這些人而言，和平年代的北洲，遠不如戰火紛亂時期的更有價值，留在這片土地，過往犯下的罪行遲早會被揪出來……北洲人從不原諒，也從不妥協。
顧慎笑了笑，道：“成爲我的【使徒】。”
下一刻，木門被人一腳狠狠踢開，七人團伙中僅存的“通風報信成員”滿面凶煞地撞入屋子裡，剛剛的動靜太大了，教堂那邊都能聽到……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小崽子超凡覺醒了，試圖抵抗！
然而當他看清火光繚繞黑鯊滔天的血腥景象之後，整個人便被這驚駭的一幕嚇傻了。
但實際上。
“只不過我們還是習慣喊這裡‘恰西克’……”
“砰砰砰——”
“冥王。”
這一幕發生地太詭異，聖裁者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匹高大駿馬便轟然倒地，顧慎仰面滑掠，他拽着這縷熾火長線……在聖裁者軍團之中進行着“剪裁”。
老人搖了搖頭，沙啞道：“不過這樣也好，說明你們走得早……這個鬼地方，後來又經歷了很多，總而言之現在就是這個樣子了，所有亡魂齊聚一堂，等我死了，也能在這兒湊湊熱鬧。”
眼下就是發動炮擊的最好時刻，只需要一輪齊射，眼前的破敗教堂，就會和“聖光通緝令”中的那個女孩，一同化爲灰燼。
邊陲之地飽受戰火，許多難民流離失所，選擇踏上離鄉的遠程……
當顧慎帶着慕晚秋，緩慢來到聖臺前。
艾姨詫異道：“墓園……墓園呢？”
在紅皇戰爭結束之後。
“抱歉，這座夢境的‘高光畫面’就歸我了。”
木屋的寂靜並沒有持續太久。
“你的‘S級’覺醒……陣勢好像比我厲害啊。”
他把殺死“維吉爾”的機會交給了慕晚秋。
那裡什麼都沒有。
小女孩牽着艾姨的手，緩緩向着夢境之中的故土走去，這是難得的豔陽天，萬里無雲，雪地倒映着晶瑩的暖光。
【判官】的力量全面復甦，這些黑煞，隨時可以拔地而起，凝聚成一堵完美無缺的高牆。
沒有墓碑，沒有土包，沒有木牌。
被艾姨抱在懷裡的慕晚秋，怔怔看着這一幕，眼前這一幕與六年來無數次涌入腦海的夢境，何其相似？
維吉爾被硬生生嚇死了。
顧慎單手將她拎得與自己視線平齊。
整座夢境世界，在這一刻開始震盪。
就在今日。
他這一次來，本就是想要藉着這次機會，抹除這座教堂的“血腥歷史”……聖裁者在深鱗城所做的事情，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紅皇被推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林氏的新政註定到來，那位即將登頂的年輕女皇據說是一個眼中容不得絲毫“污穢”的鐵面之人。
顧慎背對炮火，面對女孩。
“轟隆隆……”
滂沱大雨，天幕倒開，有一線熾烈的“神聖之光”在遠方披落。
瞿主教神情一滯，心頭浮現出強烈的不祥，炮彈引爆翻飛的下一剎，他的背後便陡然多了一道身影，顧慎鬼魅般出現在了這隻聖裁者軍團的陣列之中，他不動聲色坐在瞿主教背後，單手替他拽住繮繩，平靜說道：“我記住你的臉了。”
便是慕晚秋在事情結束之後進行過調查。
泥濘翻飛。
“怎麼，不認識了？”
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惡種……”
下一刻。
他們出場的時間變晚了一些。
誰也不會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六年前。
這一刻，顧慎意識到了不對……他不知道在慕晚秋真實的遭遇裡，維吉爾是怎麼死的，這種死法實在有些詭異了。
顧慎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子。
“就是這了。”
炮火炸響，無數碎裂的玻璃向教堂之內濺射。
顧慎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自始至終，他的精神力都籠罩着這座教堂，來確保不會發生悲劇。
顧慎眯起雙眼，覺得有某些地方不對。
顧慎回過頭來。
瞿主教的怒喝聲音，響徹穹霄。
她看着聖臺濺滿的鮮血，聲音顫抖，雖然恐懼，但還是緩緩向前靠近。
他們稱頌着純潔的天神，卻化身成地獄的而歸。
但維吉爾死前，一直凝視着“自己”。
“哪有什麼墓園，死的人太多了，根本放不下，一把火都燒了。很多軍團裡的戰士，都沒有墓碑，更匡論我們……”
他感受着這“濃郁”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慕晚秋殺起左吳他們毫不費力，遂心應手。
新曆616年……
他的精神力在一瞬間盡數釋放，直接抵達了慕晚秋夢境的全部邊緣！
老人指了指遠方的沉默的悼念者，輕聲說：“要悼念誰，就在這悼念吧。”
“你這個……怪胎！惡種！”
“你……是誰？”
這座小鎮被踐踏了很多次。
老人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消散了許多，他伸出枯槁之首，不有分說接過行囊，低聲道：“猜到了……來，我帶你們。”
顧慎重新回到了教堂之中。
“我這個人怕麻煩。”他溫聲說道：“所以那個渣滓，可以交給你處理。”
一大一小，相擁在一起。
“做個交易吧。”
火光熊熊，在教堂上空炸開。
炮彈翻飛，教堂落地玻璃窗破碎，只不過是被人主動撞碎的，顧慎在一瞬間踏地掠出，他踩着巖柱登上拱頂，在零點一秒就躍上了高空，連續十數記鞭腿迸發。
少女怔怔看着眼前的寬厚身影，炮彈激盪出來的火光將他淹沒，這一幕與夢境之中的畫面，幾乎重疊到了一起——
下意識的，她的腳底，無數黑煞翻涌。
小傢伙嘶啞怒吼，像是一頭獅子。
左吳也死了。
“吱呀。”
兩人對視。
顧慎伸出手掌，不由分說按住了小女孩的腦袋，讓她轉過頭去。
因爲六年前的血夜記憶，被人封存了。
這些炮彈全部都被提前引爆，無數硝煙震盪破碎，遠方擡頭觀看的聖裁者們，各個神情困惑，按理來說，炮彈還未接觸教堂，這是怎麼被引爆的？
木屋的小門被緩緩打開了。
顧慎拎着慕晚秋，向着教堂外走去。
“慕晚秋‘心魘’的原因是她覺醒失控，在殺死這幫惡徒的同時，誤殺了‘艾離’……可現在夢境還在繼續……是我有什麼地方疏忽了麼？我猜錯了慕晚秋的‘心魘’？”
騎乘着教堂白馬的聖徒，聖裁者，順迎着天光，抵達了這座羣鴉繚繞的破敗教堂之前。
她的父親？
艾姨緊緊摟着孩子，失聲痛哭。
……
如果沒有猜錯，最後的結局就是“林氏”的大人物救下了這個天賦異稟的孩子，並且在推翻紅皇之後，將其交付到了調查軍團的手上進行培養。
“主教！”
顧慎在心底輕聲默唸。
顧慎站起身子。
汽笛轟鳴。
使徒？
於是他們在戰爭結束之後，撤出了邊陲之地，返回了西洲。
艾離還活着……
稚嫩的女孩忽然態度堅決地說道：“我答應了，你需要我做什麼？”
她的真正覺醒，是在六年前。
“交易……”
玉符完全沒有辦法……保護宿主，抵抗【判官】。
她輕聲默唸了兩句，然後下定決心，將其摘下，懸掛在諸多許願紙中。
那些炮彈在空中“緩慢”抵達至高點，“緩慢”落下。
“諸位，以光明之名——”
翻滾的黑煞，猶如章魚觸手，爬滿了教堂拱頂和撐柱。
“慕晚秋，艾離，於新曆616年，恰西克鎮北，犯下殺人罪行，殺生七十四，爲躲罪責，逃離北洲邊陲多地，其罪不可饒恕，今日即誅！”
那些罪惡，那些污穢，那些骯髒的往事，最終都成爲了歷史掩埋的塵埃。
判官有這麼恐怖麼？
一枚紅銀子彈在顧慎背後響起，貫穿擊碎了木門，留下了一個狹細的彈孔。
或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又或許是顧慎的出現，對夢境的世界線進行了“修改”，這座高大教堂的主玻璃在此刻破碎，斑斕的聖光被雷霆撕裂，數千枚破碎的玻璃，映射出男人拎着小女孩堅定前進的倒影……顧慎踩着滿地破碎的聖光，通向神聖莊嚴的主教堂，維吉爾捧着聖書，強裝鎮定地站在祈禱聖臺之前，他看到了滲出的鮮血，還有那個被黑霧纏繞懸空的小女孩。
維吉爾繼續射擊，顧慎走的是一條直線，他射擊的也是這一條直線，他的槍法很準，只是他永遠也射不準目標。
有人來，有人走。
“等等——”
顧慎端詳着四面八方縈繞着的一團團煞氣，他喃喃說道：“初次覺醒，真的就能殺掉這麼多人嗎？真是讓人羨慕。”
她此刻的記憶還停留在懵懵懂懂的稚嫩年歲。
“小秋……”
這些人的面容之所以如此清晰。
一蓬火光在維吉爾捧起的書頁之中炸開，他端起左輪，扣動扳機，紅銀子彈在寬闊教堂之中射出一道筆直的長線。
只不過教堂裡什麼都沒有發生。
百米外。
她沒有傷害艾姨一絲一毫。
顧慎笑了笑，“不過，我大概明白你厭惡‘光明’的原因了……這座教堂的確令人作嘔，現在我們去把維吉爾做掉，怎麼樣？”
兩個人看着這陌生又熟悉的土壤，怔怔出神，不知道該往哪走。
顧慎體貼地說道：“那邊還有一個沒解決的傢伙，我去去就回。”
……
“轟隆隆隆！”
野草翻飛。
維吉爾頌念着光明經文，他提高聲音，想讓自己變得鎮定……但這沒有一丁點作用，因爲他越大聲，教堂裡的迴音越冷清，心頭泛起的恐懼越令人窒息。
她的“記憶封印”被徹底衝碎了。
心魘中的一切。
長線擦着女孩面頰抹過，灼熱的空氣吹動她的髮絲。
滿樹飄雪，無數願望啷噹作響。
恰西克沒有墓碑。
這座小鎮經歷了太多的死亡。
此後，只剩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