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的電話比陸爲民從藏區援藏回來時還要兇猛。
中午本來想要午睡休息一下的蘇燕青也只能強撐着眼皮子陪着陸爲民在客廳裡接電話。
沒辦法,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人打來電話問候恭賀,那纔是不正常,那你反而要心慌意亂了。
電池兩塊輪流上陣,有時候一會兒時間就得有幾個電話沒接上,還得要讓蘇燕青幫忙記着,沒接上,得找時間打過去,這是起碼的禮節。
從第一個電話賀錦舟打來,陸爲民粗粗算了一下,三個小時,五十九個電話,其中有三十七個電話接上了,還有二十二個電話沒來得及接,只能後邊慢慢補上回過去。
好在大家都比較理解,電話打進來,也是長話短說,三五句話就算了事兒。
“紀秘書長來的電話?”蘇燕青看見陸爲民擱下電話,實在不想接了,體貼的拿過電話,“下一個電話如果是我能應付的,我就替你應付了。”
“嗯,援藏一年,我和方國秘書長還處得不錯,他現在回來還沒有安排,但是估計要當省府辦主任吧?”陸爲民有些疲倦的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臉,這手機輻射太強了,聯繫幾個小時不斷的接打電話,中午休息都一樣,真心受不了。
“不一定,但是肯定要解決正廳級職務,你都解決了,沒道理不解決他,但是要看組織部那邊怎麼安排。”蘇燕青本身就在省府辦工作,這方面的消息比陸爲民還要靈通,紀方國回來之後仍然擔任省政府副秘書長,不過有傳言說他可能要到昌州擔任副市長。
話音未落,電話又響了起來。
陸爲民滿臉疲憊,蘇燕青替他接過去,“喂”了一聲之後,就按住手機。小聲道:“是豐州祁書記。”
這個電話得接。
祁戰歌和陸爲民關係本身就不錯,即便是陸爲民到宋州之後也一直和祁戰歌有聯繫,後來黃文旭到豐州,又多了一層關係。
“戰歌書記,你好。”
“恭喜了,爲民專員,文件沒看到之前,我先唐突喊了啊。”祁戰歌語氣輕鬆,“真沒想到還真是你來了,老尤怕是鬱悶之極啊。”
“戰歌書記。你面前我不說假話,讓我選擇,我寧肯去曲陽。”陸爲民也是不客氣,直截了當的道。
電話那一頭的祁戰歌一愣,大笑了起來,“嗨,這麼沒信心?只要你有這個心,我想豐州地委絕對可以團結一心攜手共進的。”
“我也希望如此。”陸爲民也笑了起來。
“嗯,我先給你打個電話。估摸着剛纔你的電話也太多,我的電話也擠不進來,張書記也剛回豐州,他馬上給你打過來。”祁戰歌兩句話就說完了。擱了電話。
電話再度響起,陸爲民看了看號碼,是張天豪的。
吸了一口氣,陸爲民按下接聽鍵。
“天豪書記。您好,陸爲民向您報到了。”
“呵呵,你小子。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向我報到了?”張天豪朗聲大笑,狀極歡愉。
“當然要報到,不過是當面向你報到,電話裡向你報到不禮貌啊。”陸爲民把姿態擺得很低。
“行了,咱們這老哥兒兩也別矯情了,爲民,你來豐州,我舉雙手贊成,拍掌歡迎,咱們哥兒倆正好可以把臂言歡,好好在豐州這片土地上大幹一番,今年年底豐州地區要地改市,我當第一任豐州改市後市委書記,你當第一任市長,咱們也算可以在豐州史志上留下一筆了。”張天豪豪氣沖天,“你我都是豐州走出來的人,都知根知底,既然省委信任我們,那咱們沒有理由不給省委交出一幅完美的答卷,你說是不是?”
“當然!”陸爲民也不示弱,“有天豪書記你掌舵,我替您在前面衝鋒陷陣,我就不信這個邪,難道咱們豐州就比昌州、宋州差多少?不幹出一個人樣來,咱們就不走了!”
“好!爲民,我就愛聽這句話!不說廢話了,你趕緊來,我等你!”
掛了電話,陸爲民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蘇燕青也知道是誰來的電話,日後丈夫的搭檔,據說也是丈夫以前關係不錯的朋友,但是現在變成了搭檔,這種朋友關係還能維繫麼?
“張天豪聽說脾氣很霸道,在昌西州當常務副州長和副書記時就很牛氣,當然外邊對這個人的評價也很複雜,但總體來說,都還是說這個人有些能耐本事的。”蘇燕青觀察着丈夫的面色,細聲道。
“我比你清楚,我是和他打過交道的。”陸爲民把身體靠在沙發裡,似乎是想要好好想一想什麼,“下個電話,不管是誰的,我都不想接了,你就說我在廁所裡,不方便接。”
“嗯。”蘇燕青點點頭,電話又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姨父來的電話。”
陸爲民仰天長嘆,翻了一個白眼,只得接過電話,“夏書記,哦,不,姨父,唉,夏書記,我還是叫您夏書記更自然一些,要不忒彆扭,真的,不是,我沒別的意思,夏書記,您聽我說,……”
蘇燕青一臉笑容,看見丈夫在姨父面前如在貓跟前的老鼠,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也許多年以後他也會成長成爲像姨父一樣的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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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豪擱下電話,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祁戰歌,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張書記?”祁戰歌知道張天豪的想法,微笑着道。
“言不由衷不是我張天豪的風格啊,可我能說我不歡迎他來?我歡迎作爲朋友的陸爲民來,卻不歡迎作爲搭檔的陸爲民來,這話我能說麼?”張天豪顯得很坦然,也很苦惱和無奈,“省委的決定,也由不得我的感覺,歡迎也好,不高興也好,這是事實,我們都要接受並迅速適應!可我就覺得彆扭。”
祁戰歌和張天豪雖然接觸也就這麼一年多時間,但是兩個人處得卻很不錯,在祁戰歌看來,張天豪是的確想要在豐州做一番事情的,這一年多,張天豪的表現也讓祁戰歌逐漸接受了對方,並迅速走近。
張天豪也很欣賞祁戰歌,祁戰歌性格沉穩大氣,思路也很清晰,做事也是有條不紊,迅速成爲他的有力助手,只不過還是在資歷上略淺了一點,不然完全可以擔任行署專員,和自己搭檔。
“張書記,其實我想情況也許不像您想象的那麼糟糕,爲民在宋州幾年,又去了藏區歷練了一番,就算是有些棱角,也該打磨掉了,何況我覺得他也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所以我覺得……”
張天豪搖搖頭,打斷祁戰歌的話頭,“戰歌,我對他的瞭解不比你對他的瞭解淺。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性格特徵在成年之後基本上就定型了,成熟只能說他的世界觀人生觀上的更爲圓滿,並不是說他在性格特質上就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他在阜頭工作時,我在昌西州工作,也還有過接觸,但是我感覺他沒怎麼變。他在宋州的事兒你也應該有些瞭解吧,我們不評價事情對錯,只說他當時的處理方式,換了是我,可能也會和他一樣,但是我們兩個處理方式都一樣的人,一個是書記,一個是專員,頂牛了,怎麼辦?”
祁戰歌再度嘆氣,他承認張天豪說得對,兩個人發生衝突並不一定是爲了很多人想象的那種比較庸俗的利益衝突,而很有可能是對某個事情的看法上的分歧,都喜歡固執己見,不願意退讓,這就麻煩了。
兩個都比較強勢的人在一起,磕磕巴巴就是難免的了,惟願這種磕磕巴巴別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反目成仇就行了。
看見祁戰歌滿臉愁苦,張天豪又笑了起來,“戰歌,你也別暗自神傷,我知道你和爲民關係也不錯,這樣也好,就算是我和爲民之間日後因爲工作上有矛盾衝突,也有你這個緩衝器不是?若是沒有你這個緩衝器,我還真就有點兒擔心了。”
“緩衝器?張書記,你這個詞兒可用得好,但緩衝器也有另外一個代稱呢。”祁戰歌自嘲。
“什麼代稱?”張天豪沒有反應過來。
“受氣包啊,我很有可能就是老鼠攥風箱——兩頭受氣的結果啊。”
祁戰歌一臉自怨自艾的表情,逗得張天豪哈哈大笑,“戰歌,就憑你這點兒幽默感,我心裡又多了幾分信心,沒準兒你這個粘合劑加進來,產生不一樣的化學反應,我和爲民還真能攜手共進呢。”
祁戰歌見張天豪如此樂觀,也只能搖搖頭,“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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