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衛東的說話,從韓啓國開始,到遲小強這樣的新警察,大家在一時之間,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到了最後,知道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之後,大家轉爲激動,轉爲開心。慢慢地,有人的眼睛開始溼潤。就連韓啓國那厚厚的嘴脣,也在不住的抖動。
沒有做錯事,卻要受到來自同一陣營的委屈與指責,甚至還差一點形成冤案。這樣的事情,怎麼能不讓當事人感慨萬端哩!總是這樣下去,以後還有什麼人敢於秉着良心來做事呢?得知真相大白之後,又怎能不激動人心哩。
許書記的話,也讓調查組的成員感覺到大吃一驚。這樣的表態,也就意味着已經全部推翻了自己這幫人先前所做的工作。這中間,到底有些什麼隱情,會讓事情出現如此大起大落的變化呢?
昨天下午,文萊派出所裡死人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市委書記陸明的耳中。本來,這只是警察機關的事,市委書記只要表示一下重視就行。只是聽到與海東區的強制拆遷有關,陸明就皺起了眉頭。
在他的心目中,李震民就是一個惹禍精,就是一個爲了政績而不擇手段的人。很難說,這一次的死人事件中,背後會沒有李震民的影子。再加上文萊派出所,又是那個任笑天當所長的單位,更是牽動了陸明的心。
“小謝,你對伍建國的死多留上一點心。要對整個事件,都進行全程跟蹤。有情況的話,就及時向我報告。”陸明對自己的秘書這樣吩咐說。有了這樣的指令,謝秘書的目光一直在關注着事件的每一點變化。
今天一早,死者伍建國的家人就鬧到了市政府。大幅標語張貼在政府大門兩邊,要求懲辦殺人兇手,處置警察敗類。圍觀的羣衆,也是一層又一層。本來,這種強制拆遷的事情就不得人心,何況又死了人,更是引起了社會的關顧。
“陸書記,陳市長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有去,直接就去了信訪局,在那兒親自接待**的羣衆。”
“陸書記,陳市長已經明確表態,要對造成伍建國死亡的警察嚴懲不貸。”
“陸書記,陳市長已經指派政法委胡有成,讓他帶隊去派出所進行調查。並且提出了明確要求,一定要對責任人進行嚴厲處置。”
一道又一道的消息,連續不斷的往陸明這兒通報了過來。越聽,陸明的眉毛就越是擰得厲害。陸明手扶着茶杯,在頭腦中慢慢過濾着這些消息。
陳中祥可不是這麼一個熱心腸的人喲。按照以往的慣例,先要推到信訪局和建設局。然後,再由分管這兩個部門的副市長出面接待**羣衆。什麼時候,他會變得這麼積極的呢?
情況還沒有弄清楚,就已經給事情定了性,而且是明確要對被控告的警察進行處理,這也表現得太積極了一點吧。還有派調查組的事,爲什麼不是通知政法委,而是直接指派要讓胡有成去帶隊呢?
陸明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筆來在面前的一張白紙上,很隨意的畫了起來。一會兒功夫,先是出現了李震民的名字,接着,又相繼出現了陳中祥、胡有成的名字。到了最後,這三個人的名字又被用線給連到了一處。
看了一會自己所寫的東西,陸明心煩意亂的把紙給揉搓成了一團,給丟到了垃圾筐中。
“滴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機響了起來。
“我是陸明。”
“陸書記,陳市長讓政法委組成調查組,連我這個書記都不通報一聲,這是什麼意思呢?”電話是政法委書記許衛東打過來的。
“噢,你不知道這個情況?”
“是呀,我就是想要找你問一下,看看這是什麼意思?如果說陳中祥可以越俎代庖,那以後的政法工作就都交給他來負責指揮好嘍。”許衛東是軍人出身,喉嚨大大的,說話聲音在話筒裡顯得是一炸一炸的,迫使陸明不得不讓話筒離開自己的耳朵。
陸明把許衛東的話與先前的消息聯繫在一起,當然不難明白其中的含義。他也不想多說話,只是冷靜地回答說:“既然人家不想讓你插手,那你就做一回官僚主義吧。拭目以待,拭目以待吧。”
話雖這麼說,派出所的情況,還是有人在不斷地往陸明和許衛東的辦公室裡反饋着。當然,除了他們這兒,市警察局裡也有人在全神貫注的關切着派出所的一切。
薛局長和羅定山一幫人都坐在小會議室裡,靜靜地喝茶、抽菸。在場的人就連走路都是靜悄悄的,他們都是不動聲色的在觀察事態的發展。相對而言,在派出所裡的任笑天,則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地在派出所大門那兒來回轉悠着。
當程學進和莘浩祥相繼返回,並分別遞給他一張所謂的‘借條’和請客名單後,任笑天才算是定了一會神。只是一轉眼之間,他就從派出所裡消失。就連胡有成想要找他說話時,也沒有能夠看到他的人影。
任笑天溜出派出所以後,就迅速找到了錢小祥。他讓錢小祥把手下所有的小兄弟都給召集起來,按照程學進和莘浩祥打聽到的名單,對那兩個現場目擊者與官方有關的親朋好友家中進行監控。
“小祥,這事你不能有一點馬虎。人手不夠,你就想辦法僱用。一定要進行換班觀察,一時一刻也不能讓這些人家脫離你們的眼睛。錢的事情,都歸我說。”任笑天囑咐說。
一聽任笑天的口氣,錢小祥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拍着胸脯說:“天哥,你放心。我保證一隻蒼蠅都不給放過去。錢的事情,你和兄弟我客氣什麼哩。沒說的,也讓我們爲警察叔叔伸張一回正義。”
到了快要吃飯的時間,錢小祥‘咚、咚、咚’的跑到了派出所門外。他也不進門,只是等到任笑天出門之後,才樂滋滋的咐過來小聲報告情況說:“天哥,發現目標嘍。”
“是嗎!不會出錯吧?”任笑天心中一喜道。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發現目標,危機也就解除了一大半。
錢小祥把頭一昂說:“天哥,是你關照的事情,我怎麼敢馬虎?一個人家,是在街道居委會當副主任。另一個人家,是在環衛所當辦公室主任。他們兩家,和你們要找的人,都只是遠親關係。這樣的人,最適合做這樣的事情嘍。”
任笑天一聽,是有幾份道理。這兩個人,聽到區領導的招呼,肯定是會跑得屁顛屁顛的幫助出面做說客。事情發生之後,他們也能一推三下五除二。因爲他們的工作職責,完全與拆遷扯不上關係。
“小祥,你有什麼依據說就是這兩個人家?”任笑天不放心的問道。這倒也不是任笑天不信任錢小祥,畢竟這種事情已經鬧到了這麼一個份兒上,容不得再有半點差錯。
錢小祥得意地說:“都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嘍,明明家中有人,他們兩家還不肯開門。有鄰居去上門找人,也只肯把門開上一道縫說話。這不是家中藏着人,又會是什麼?”
“嗯,有點道理。誰也不會想得到,這兩個傢伙會藏在這樣的人家中。”
“天哥,要不要我幫你把人揪出來?敢誣陷你們警察,看我不揍死他!”
“別、別、別,這事你可別插手。你還給我繼續盯着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會有主張。”
不大一會兒功夫,任笑天就把電話打給了治安支隊長宋鳴達。
“小天,你這個時間怎麼會有空打電話給我?”宋鳴達有點奇怪地問道。
任笑天顧不上解釋,直奔主題說:“支隊長,我找到了那兩個目擊者的下落。”
“是嗎?快告訴我。他媽的,讓我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兩個不講道義的傢伙。”電話中,宋鳴達也難得地表現出了暴虐的一面。
任笑天說出地址之後,又提醒了一句說:“支隊長,你最好是把檢察院和市紀委的領導一起請過去,免得到時間又是說不清的事情。”
“嗯,小天說得對。”宋鳴達對任笑天的提議大表贊同。
時間不長,警方就通知了檢察院和紀委的領導,分成兩組悄悄地進入了這兩戶居民家中。由於只是關着門談話,在外界也沒有造成任何驚動,這也就讓皮磊志這幫人始終都蒙在鼓中。當許書記已經到達派出所時,他們還一直以爲是處於穩操勝券的狀態之中。
那兩人做了虧心事,本來就一直是心懷鬼胎。看到警方的人找上了門,再聽說還有檢察院和紀委的領導,當然是來不及的就把事情的整個始末都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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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全部情況之後,羅定山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立即就會同另外兩個部門的領導,一起找到了陸明彙報情況。
“陸書記,伍建國自殺的整個前後經過,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如果還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可以由檢察院和紀委的同志進行回答。”羅定山有條不紊地將情況進行了介紹。
“許書記,我說得怎麼樣?撥開雲霧見太陽。我說嘛,事情總是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任笑天不錯,是個有頭腦的所長。你看,這事情就抓在了點子上。”陸明是一臉的笑容。有了這麼一大段幕後的工作,也纔有了整個調查工作的逆轉。
送走調查組的領導之後,任笑天把桌子一拍,說:“他奶奶的,今天晚上我請客,請所有的弟兄喝酒,也算是幫大家去一下晦氣。”
“好,我們大家就都好好地敲一下任所長的竹槓。”方脫大難的韓啓國,也難得地展示了一番豪情。
任笑天是想陪弟兄們好好地喝一頓酒,讓大家緩解一下情緒。只是方纔經歷了一番驚險,大家到了酒席桌子上,總是會有一番的感慨需要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