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和楊曉麗約過要去那邊遠鎮，李向東一回到辦公室就打開電腦查看這天秘書科有沒安排他參加的會議，有沒他的應酬。他見上面的記錄是空白的，有點不放心，又打了電話過去詢問，證實沒有安排了，就主動打電話給楊曉麗。楊曉麗在手機裡說，她在臺裡開碰頭會，時間不長，半個鐘左右應該結束了。
李向東問：“九點可以嗎？”
楊曉麗說：“可以。”
她說，我坐你的車去吧。她那輛舊車畢竟沒李向東的四驅豐田好，再說，李向東有專職司機。
李向東說：“九點出發，我去你們電視臺行政樓接你。”
從市政府大院到電視臺大概要走十五分鐘，因此，八點四十分李向東就準備出發了，剛拉開辦公室的門，卻與一個人碰個滿懷，定視神一看，竟是古兜鎮的書記伍。
書記伍見他手裡拿着公文包，就問：“李市助要出去？”
李向東問：“有事嗎？”
書記伍說：“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李向東知道書記伍不是急事不會這麼對他說。他想，讓楊曉麗等十分鐘也沒什麼，就說：“進來吧？”
他示意書記伍坐，給他倒茶，茶是現成的。
書記伍茶也沒喝就說：“即然，你有事等着，我就長話短說。”
他說，我是來請求你的。
他說，你把張建明弄回城裡，我們古兜鎮鎮長的位子便空缺了。當然，他回來我心裡也是高興的，但你不能調走了我的人，不給我補上一個。
李向東笑着說：“你不會是找錯地方吧？這種事，你應該向組織部提。”
書記伍說：“組織部那邊派誰過來，事先總會跟我打個招呼，總會先徵求我的意見，所以，我想，組織部還沒正式向我提出人選時，先向他們談談我個人的看法。”
李向東說：“你有看中的人選了？”
書記伍說：“有一個。”
李向東問：“你怎麼不向組織部提？”
書記伍說：“我看中的這個人，一定要徵得你同意，我才能向組織部提出來，否則，這事成了，你會怪我。”
李向東問：“這人是誰？與我有什麼干係？”
書記伍說：“我想要小劉去和我搭檔。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不知你願不願意把他放給我。”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是書記伍主動提出的，還是小劉暗中做通了他的工作。他看着書記伍，暫不露聲色地說：“你先說說你的理由。”
書記伍說：“理由有三點。”
他說，小劉一直都在市政府機關工作，理論水平高，視角高，又在你手下多年，得你真傳。雖然年青，卻年青老成，分析問題，處理問題都有自己的看法，也很有分寸。
他說，小劉熟悉古兜鎮，特別瞭解古兜鎮的班子成員，對古兜鎮的發展路向有着比平常人更透徹的理解，能延續農業發展的思路，有這些做基礎，我相信我們能同心同力，不斷髮展壯大古兜鎮的三大農業基地。
他說，像小劉這樣有作爲的年青幹部，也應該放到基層去鍛鍊，這對培養接班人，對他本人的成長都很有好處！
李向東知道，書記伍經過了深思熟慮，連擔心他不放小劉也考慮到了，所以，想了第三條理由來說服他，希望他能從小劉的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他問：“你和小劉本人談過嗎？他是什麼態度？”
他要試探書記伍，看他與小劉是否有過默契。
書記伍搖頭說：“我還沒和他談。在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前，我不應該先跟他談。”
李向東笑着說：“如果，他不願意去呢？我們談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書記伍也笑着說：“我不擔心這個。如果，你李市助同意了，他是不會不去的。他不可能不聽你的。”
李向東這才鬆了一口氣，說：“喝茶！”
他自己先把杯裡的茶喝了，然後把玩着手裡的空杯兒。他想到了與書記伍鬧分歧時的張建明。他想，小劉也不是好掌控的人，如果，把他放到古兜鎮，他也會變成一匹野馬。這匹野馬不僅踢傷書記伍，也有可能會踢傷他李向東。
當然，他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書記伍。他不能讓書記伍感覺到他曾喜歡曾想要培養的人現在竟是一個他也認爲無法掌控的人。
李向東問：“你沒有更好的人選了嗎？”
書記伍說：“小劉就是我最好的人選。”
李向東說：“你再好好想一想，我想比小劉更好的人應該還有許多。”
書記伍意識到李向東的態度了，試探似地問：“你覺得小劉不能勝任？”
李向東笑了，說：“年青人，我們還沒給他機會呢，怎麼就能斷定他不能勝任？我對小劉是有信心的，即使，讓他去當鎮委書記，他也可以勝任。”
書記伍說：“你是覺得讓他去當鎮長委屈了他？”
李向東還是笑，說：“我那有這麼大的口氣，我又不是市委書記，想讓他幹什麼，就能讓他幹什麼。”
他說，本來，我是很應該你，讓小劉去當你的鎮長。這對他或許也是一個機會。但是，我也跟你說一句心裡話，我捨不得讓他到你那裡去。
他說，我現在的處境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去幹，我要去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是某些人心目中想的那種人，所以，我身邊也需要能幹事的人。你把小劉挖走了，我靠誰爲我衝鋒陷陣？
他說，我不是說除了小劉就沒人能幫我，但是，他是我最信得過的手下，最放心讓他去幹事的手下。培養一個人不容易！這個也你知道。
書記伍說：“我理解，我理解。”
李向東說：“理解就好，話我就不說明白了，小劉跟着我，我會讓他吃虧嗎？有適當的位置，我是會首先考慮他的。”
書記伍連連點頭，說：“他跟着你，當然比跟着我要強得多。”
李向東說：“不好意思了，沒法幫你。”
書記伍說：“沒什麼，我也只是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既然更需要他，我哪還敢向你要人呢！”
停了停，李向東說：“今天這些話，希望你不要對別人說。”
書記伍說：“這個我懂！”
李向東說：“更不能對小劉說。”
他說，年青人，都有一種急功近利的思想，如果，他知道，我沒讓他去古兜鎮，難保他不會鬧情緒。
他說，如果，他知道我對他寄予那麼大的期望，難保他不會驕傲自滿。
書記伍站了起來，說：“打擾了，妨礙了你這麼多時間。”
李向東握着他的手說：“沒關係，以後還需要你多打擾，能幫你，能幫古兜鎮，我一定會盡我的能力。”
書記伍還沒走出門，市長卻拍門進來了。李向東看了看時間，忙說，我先打個電話。市長說，你很忙嗎？李向東說，和他們約好要到下面鎮走走。他們正在等呢！市長說，你叫他們改期吧！我有事和你細談。李向東想了想，卻打電話給小劉，叫他和楊曉麗去那邊遠鎮。
有時候，李向東確實需要小劉幫助他。
小劉深得他下基層調研的真諦，小劉下去了解的東西，比其他人細緻得多，更讓他放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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