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太需要這樣的人了。
目前,急着向李向東靠過來的大致應該有兩類人,一類是像馮玉如這樣不得志的人。領導變了,環境變了,也希望新一屆領導對自己的看法也有所改變。這類人不是沒有能力,但也存在這樣或那樣的毛病。你能做事,爲什麼前任不器重你?至少你也做了前任不喜歡的事。李向東自認爲自己也是一個能幹事的人,但以前每每經歷挫折每每領導不賞識,多是自己犯錯的時候。一個能幹事的人,領導不會不喜歡,領導就算不把你提上去,也不會把你壓下來。一類便是像洪常委這樣的人。這類人把官場看得很透徹,他能幹事,又知道該怎麼幹事爲誰幹事。如果說,這類人已經是成熟的官人,是一點不過分的。
在官場,不是老百姓叫好的事都能馬上乾的。
老百姓希望所有需要乾的事一下子都幹好,明天一覺醒來,太陽升起的時候,這世界就變得非常美好!
但這實際嗎?飯還要一口一口的吃!一口吃不出大胖子!性急喝不了熱粥湯!老百姓也懂這個道理,但真正運用這個道理的時候,他們又忘得乾乾淨淨了。如果,一個官人也把這道理忘得乾乾淨淨,他的境界就太普通了。
那麼,先幹什麼?後幹什麼?就決定了你的思想成熟不成熟。你希望乾的事也必須是領導希望乾的事,領導讓你幹你就幹,領導不讓你幹,你可以爭取可以向領導提出你的建議和看法,如果,領導不採納還是不讓你幹,你就只能保留意見,就只能放下你很想要乾的事,去幹領導叫你去幹的事。
在這一點上,馮玉如就顯得不成熟。一旦李向東發揮他的作用,還要時不時留意他會不會再犯以前的錯誤?今天,他按你的要求做了某一件事,明天,或許又會自以爲是地去幹某一件你不想要他乾的事。
而洪常委卻是圍繞着領導去幹事的,他是在領導的指揮下,發揮他的能力和水平,當然,他也會有自己的觀點,但未必會固執地堅持,只要領導拿定主意,他就能棄捨自己的觀點,按照領導的思路去發揮自己的能動性。每一個領導都希望自己手下擁有大批這樣的人幹實事的人。
當然,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某種侷限,如果,領導有眼光想幹實事,就能幹出老百姓急需要乾的事,如果領導有某些雜念,可能就會幹出一些有礙於地方發展的事來。這是怎麼用人的制度問題,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問題。否則,怎麼會有“一個好領導造福一方”的說法?
李向東看着洪常委,心裡暗暗高興卻不露聲色,問:“你怎麼着手查其中的黑幕,怎麼打擊賭球風?”
他還要進一步瞭解洪常委,他不能只是因爲洪常委有這麼個看法,就認定他真心想要幫自己幹實事,他還要知道洪常委的作法,既然,你向我提出這個問題,你不可能沒想到解決的辦法。你怎麼解決?你解決的辦法實際不實際能不能用?是暫時想出來的,還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這非常關鍵,你是假心假意,還是誠心誠意?一眼就看得出來。
洪常委說,我個人的意見是,這事牽扯麪大,還是先秘密行動爲好,不宜按傳統的作法搞人海戰術,一開始就大張旗鼓動全民動員。這麼做,只能打草驚蛇,還沒真正行動起來,各種阻力和壓力就蜂擁而至。我不是不相信你李書記敢於承擔責任的勇氣,而是不希望你一到東江市,就要承受來自上下左右的壓力。既然是查,就需要不動聲色,就需要被查的對象不知情。搞得大張旗鼓,那些人會躲避風頭,私底下串通想好應對的辦法。
洪常委說,我不主張把所有參與賭球風的人都查個水落水石,這不實際,涉及的人太多,搞得人心惶惶不利於穩定。我主張殺一儆百,查出一兩個,嚴厲處罰,該撤職就撤職,該判刑就判刑。到那時候,證據確鑿,就是有人想要阻止想要施加壓力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洪常委說,我們再借勢對球賽市場進行規範管理,推動排球運動健康有序發展。我更注重這一點,我的目的是爲了達到這個結果,還球迷們一個公開競技的球市,而不是要查誰做掉誰。你剛到東江市,出現大批人員落馬對你也有影響。雖然不會把他們的腐敗算在你的帳上,甚至於,還會誇獎你強硬鐵腕,但畢竟還是會讓人對你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恐懼。
李向東對洪常委的顧忌打消了一半。他的目的是李向東非常認同的,在保證穩定的情況下,查處打擊賭球風,不是爲了作掉誰,也不需要掃除一大片,更注重於排球運動健康有序發展。他的作法是李向東非常讚許的,不動聲色,不製造麻煩,一旦時機成熟,證據確鑿再採取公開行動。他的考慮周全也是李向東感到放心的,他爲李向東減輕了有可能來自上下左右的壓力,同時,也消除了各種猜測,至少李向東並不是利用打擊賭球風否定上任,清除上任的黨羽。
而且,更讓李向東興奮的是,洪常委的作法與他來東江市前的想法不謀而合,通過這次查賭球風,重點查斷橋事件的腐敗人,把這些人拉下落馬送進監獄。
李向東問:“有沒考慮過,由誰協助你來查這起賭球案嗎?”
他知道,洪常委不可能親自查案,必須要有具體辦事人,或公安或紀委。
洪常委笑了笑,說:“最好不是常委局長。”
他像是擔心李向東誤會,馬上又說,我只是從有利於工作考慮。他也是常委,由我負責這項工作,他可能會有看法。李向東說,這件事,在查出結果前,我們這個層面,只有你我知道。至於公安由誰負責,我們再考慮,當然,還是由你物色人選。他不想太早把強哥推出來。
洪常委說:“我只要十個八個人就夠了。”
李向東說:“而且是靠得住的人,守得住秘密的人。”
洪常委似乎早就準備,說:“強哥怎麼樣?公安那邊由他負責,公安的人也由他定。”
李向東並不急着表態,問:“說說你的理由。”
洪常委說:“強哥是一個有能力的人,早幾年,因爲沒能當常委局長,並不是因爲他的能力,但考慮到他的情緒,還是讓他擔任了公安局的政委。”
他說,雖然,他與常委局長有分歧,但在這件事上,我倒覺得,正因爲他們有分歧,讓他負責反而有利。至少他不會向常委局長彙報。如果,讓某一位副局長負責,我們不要他彙報,他可能也會偷偷彙報。
他說,我認爲,越晚讓常委局長知道越好。
李向東再次問:“你這麼多顧忌真沒有其他原因?”
洪常委說:“真沒有。完全是爲了更有利於工作。”
他說,他這人很小氣,如果知道你讓我負責這事,又動用他的人,我擔心他會做些小動作,不讓抽調的人全力投入。
李向東這才說:“就這麼定吧!強哥那邊由你通知佈置,讓他根據賭球風的特點制定一個偵查方案。哪一天,我們再碰頭,一起商量從哪入手。”
他心裡已經很清楚該從哪入手,但他還不能明說。他還要弄清楚,斷橋事件有可能會涉及到什麼人?你怎麼就敢擔保不會涉及到洪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