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說完後,關董平愣愣地定在那足有兩三分鐘,雙眼着沈放,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無奈還是難過,擁有公司超過百分之十的股份,這是一筆近乎於天文數字的財富,特別是一旦公司整體上市成功,這筆財富還將翻着番地往上漲,有可能高達三四億,也可能是六七億,但現在他壓根就沒有去想這些,他只知道,沈放所面對的,一定是極度危險的局面,而自己,絕不能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拿着股份,還美其名曰說什麼要確保公司按照沈放的設想發展,他做不到。
嘴脣微微哆嗦着,關董平張開嘴說話,才聽到自己的嗓音是那麼的沙啞,“小老闆……忘了我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沒結過婚,也沒有自子嗣,我瞧羅中貫這小子挺順眼,也挺喜歡,前些日子便認了他做乾兒子……”
沈放以爲他誤會了自己跟張妍的關係,這是想要爲羅中貫討一句話,便笑着點頭說道:“老關,你放心,張妍跟羅中貫的婚事,我是贊成的——”
“不,不,小老闆,一代人管一代人,他們最後會不會有結果,我不在意,也在意不了——”關董平急切地說完,扭頭卻朝郭德凱看了過去,直到郭德凱點點頭,他才深吸口氣,接着說道,“小老闆,小羅這個人,有能力,有魄力,同時,對你也是近乎狂熱的崇拜,他對你的發展計劃,也是毫無質地全盤執行。現在公司地管理人員多了,很多連小老闆見都沒見過,每次在討論公司決策方面的問題時,我跟郭老基本都不用說話,全是小羅他一一折服持反對意見的人。”
沈放仍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含糊着應道:“羅中貫的才華確實是非常讓人驚豔。
”
關董平似乎鬆了口氣,緩緩說道:“既然小老闆也這樣認爲,那我就把副總經理位置讓給他,我在公司地股份,也全部拿出來給他,至於小老闆說的百分之五,就當說我厚着臉皮入股的吧。”
“入股?入什麼股?”沈放嘆了口氣,苦笑着看向郭德凱,說道,“郭老,你不會也是這個意思吧。”
郭德凱神情淡然的摸着下巴,回答道:“我有兒有女,還有剛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孫子,所以我在公司的股份,就讓蕭文給我撤換成鈔票吧,其他地,呵呵,我跟老關是一個意思。”
沈放這下是徹底動容了,他們兩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對自己將要做的事情都是莫大的助力,而且也完全不會有信任地問題存在,但他們畢竟都一大把年紀了,最好的歸宿莫過於安享晚年,讓他們加入進來跟着自己拼命,真的值得嗎?
見沈放低着頭在那沉吟。郭德凱心知終於是說動他了。便乘熱打鐵。過去握着他地手說:“小老闆。人生在世。難得有機會幹一些驚世駭俗地事情。你跟新泰斗得火星四射地時候。我跟老關私底下還忍不住埋怨你來着呢……這次。無論是要做什麼。都不要再把我們兩個老傢伙丟下了。能讓小老闆你忌憚到如此地步地敵人。想必是比新泰有過之而無不及地……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啊。小老闆。你就遂了我們兩個老傢伙地心願吧……”
關董平在旁邊緊張得不停甜嘴脣。他也想說點什麼。可又怕不小心反而說錯了話。他相信以郭德凱對沈放地瞭解。這番話應該是足夠了。自己就要畫蛇添足多那壞事地一舉了。
沈放沒有說話。就那樣兩隻手跟關董平和郭德凱緊緊握在一起。他不忍去拒絕。又不願將他們牽扯進來。最後苦惱了好半天。才嘆聲道:“罷了。罷了。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你們說了。那之後。你們再決定要不要跟着我瞎起鬨吧。”
關董平跟郭德凱兩人頓時喜形於色。趕緊拉着沈放到靠牆地沙發並排坐下。聚精會神地聽着沈放地講述。
沈放從邢懷斌之死開始講起。一直講到在受付駿指使地任靈兒。事無鉅細、詳詳盡盡。連與王淼和馬書記之間地秘密約定和自己大致地佈局計劃也都沒有瞞着他們。
“這事。嗯。確實有些棘手!”郭德凱嘴上這樣說。兩隻滿是老繭地手卻興奮得用力搓了起來。“難怪小老闆你如此慎重行事。生怕牽連了公司和我們。你有這樣地顧慮和擔心也是正常地。”
沈放頷首道:“如果不是被你們兩個逼急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你們牽連進來,唉,我看現在就這樣吧,我滿足了你們的好奇心,你們也滿足一下我的要求,好好替我守着公司,行不行?”
關董平不作聲,悶悶笑着一個勁搖頭,而郭德凱則沉吟說道,“落日的勢力如此龐大,恐怕王省長和馬書記這兩個盟友也未必能靠得住,官場上的事情,花樣再多、手段再刁,其實始終都跳不出權和勢二字……權,落日是佔了絕對優勢的,王馬二人就算他們自身能頂得住壓力,他們腦袋上
帽未必頂得住,所以小老闆將佈局的重點落在‘勢’爲非常明智……”
郭德凱把這話一說,沈放就明白他們兩個決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只好再次徒勞地勸道:“唉,你們還是再考慮考慮,怎麼樣,不用急着回答我。”
“小老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我們——”關董平激動地說了半句,被郭德凱一把就拽了起來。
郭德凱笑眯眯地拖曳着關董平往外走,回頭衝沈放說道:“小老闆,我們老哥倆先回去把你的計劃好生琢磨琢磨,這事兒啊,你再也別想把我們撇下,不然,我們就去找那落日通風報信去,呵呵……”
望着他們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腳步顯得是那麼輕快,連沈放都不得不佩服,薑是老地辣呀,自己思慮的再周全,也終會有遺漏的地方,瞧郭德凱那表情,怕是已經發現了什麼不妥的地方,打算回去仔細分析後再跟自己說。
一個人在咖啡屋裡又坐了約莫十來分鐘,透過玻璃窗瞧見張妍出了程公館裡,正穿過馬路朝自己這邊來,沈放便將杯中地咖啡一口喝盡,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張妍換了一套衣服,髮型和妝容也都變了,是標準的職業女性的裝扮,她容光煥發的來到沈放身邊,先是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有條不紊地說道:“上海永久的霍廠長約好了,下午兩點鐘在迎賓國貿大廈八樓地黃山廳,他對你的提議非常感興趣,答應單獨前來……寧波的楊天笙楊先生剛下高速,我已經安排人去接他們入住海濱酒店,他想中午跟你一塊吃飯,我拒絕了,說你在浦東處理事情,暫時脫不開身,關總和蕭文會代表你去……”
沈放滿意地點點頭,隨口問道:“吳兆省有沒有隨楊天笙一塊來?”
張妍忍着笑回答道:“吳市長他呀,說是老婆在家犯病了,尋死覓活地鬧着要上吊,呵呵,他正十萬火急地正往黃州趕呢……”
“這老滑頭,把我賣給了楊天笙,也知道不好意思來見我,找了這麼個理由,還真虧他好意思說。”沈放也忍俊不禁地笑罵了一句,紳士地護着張妍過馬路,邊走邊說道,“張妍,你跟羅中貫怎麼樣了,是不是找個時間把事情給辦了。”
沈放能對自己如此貼心,張妍覺得什麼都夠了,淡淡地應道:“中貫一直說想定在五一結婚,說那天大家都放假有時間,公司整體上市和自行車地銷售也差不多步入正軌,正好一起慶祝。”
“這日子不錯,挺合適的。”沈放心不在焉地說道。
張妍嘴角微微翹了翹,淺笑着說道:“什麼不錯呀,我還沒想過要結婚呢,中貫他是一個人在那自導自演,我勸了他好幾次都不聽。”
“你們難道不是戀愛關係嗎?”沈放詫異地問道。
張妍滿不在乎地說:“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沈放鬱悶了,“你這話跟誰學的呀,我聽說你們倆在一起都一兩年了,還純潔地男女關係。”
“本來就是!”張妍說完快走了兩步,發現沈放沒有追上來,又轉過身停下來等他,待他到了跟前,才幽幽說道,“小老闆,等清荷姐結了婚,我會考慮找個男人把自己嫁了的,但肯定不會是羅中貫,他當朋友當哥們都不錯,但戀人愛人,下輩子都別想。”
沈放也不是不明白,張妍對自己一直都有那麼點意思,好吧,不是那麼點,是很深很深,但羅中貫其實條件非常好,人長得帥,個子也高,又有本事,就是一頭母豬跟他在一起久了,說不定也會愛上他,“張妍,你跟我說說,羅中貫是不是什麼地方不對你的眼。”
張妍嗯了半天,忽而一下挽着沈放的胳膊,大步朝前走,若無其事地說了句,“不是他什麼地方不對我的眼,而是某個人所有的所有,都太對我地眼了。”
世界上有爲了生計賣女兒的,有爲了享受將女朋友推入火坑地,還有純粹是惡趣味,強迫妻子跟別的男人睡地,還有爲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愛情必須由祖師上來安排,但絕沒有說哪個老闆硬要跳出來亂點鴛鴦譜地道理。
沈放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顧左右而言他地問道:“上午清荷來電話的時候,王若琳的事情我忘了跟他講,你後來有沒有通知她?”
張妍眼中閃過一抹糾結的神色,她是如此地愛着身邊這個男人,卻又不願爲了這份愛,去傷害一直將自己視做妹妹的邱清荷,她鬱郁地說道:“其實,我去杭州接你的路上,就跟清荷姐說了,還是她,告訴我一定要親口跟你說這件事的。”
沈放自然不知道張妍此時的心思,只想着王若琳——這個與落日核心人物有着密切關係、能量巨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