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鴻沒想到，轉眼之間自己就成了國資辦萬衆矚目的“大人物”。當他那臺奧迪小黑殼子出現在國資辦院子裡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偷窺”。
許多人在窗口盯着，見到小奧迪，都情不自禁地低語了一聲：“來了！”
然後便露出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的神色。
李鴻雙自殺身亡的消息，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京師各個“衙門”。這樣爆炸性的新聞，你想要它傳播得慢些都不可能。
去年年底，當劉偉鴻和胡彥博對全清華古曉亮發起正面攻擊之時，督察局乃至整個國資辦的同事，無不心中忐忑不已。
劉偉鴻胡彥博固然是世家子弟之中的佼佼者，背景深厚，後臺硬扎，手段了得。但那邊也不是吃素的，一樣的背靠着超級龐然大物，威名之顯赫，共和國無出其右。
這場激烈博弈，到底誰勝誰負，殊難預料。
然而博弈的勝負對於督察局以及國資辦的影響，毫無疑問是很巨大的。原本有消息說，國資本將在今年三月份召開的全國人大代表會議上，正式更名爲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確定爲國務院特設直屬機構。但等到人大會召開的時候，卻沒了音訊，誰都不曾提起此事。
據說這個動議，遭到了某些大人物的反對，洪副總理也不好堅持己見。
大人物爲什麼會反對？
估計應該和這場較量有着直接的關聯。
你們國資辦督察局那麼“瞎整”，逮着誰都敢咬一口，還想在人大會上正名？做夢去吧！
這要是讓你們正名了，那不是等於在表揚你們整得好，整得妙，整得呱呱叫別別跳，鼓勵你們繼續亂搞瞎整下去？
等着吧！
所以，現在國資辦還是國資辦，沒有變成國資委。
正當大家都緊張不安之時，李鴻雙忽然就自殺了，宛如晴天霹靂一般。
只要稍微有點政治常識的人都清楚，這個時候，李鴻雙自殺，意味着什麼。儘管還不能說勝負已經分明，但天平已經嚴重傾斜了。不管後續如何進展，勝利女神已然在向劉偉鴻招手。至不濟也已沒了失敗的風險。那邊能夠穩住陣腳，收拾好殘局，就堪稱高手了。至於反擊，暫時根本就無從談起。
對於劉偉鴻而言，局勢發展到現在，已經穩贏不輸。
牛人！
實在是牛人！
在這樣的大博弈之中，也能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
劉局長倒是不曾在意大夥仰慕敬佩的眼神，從小車上下來，不徐不疾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一路上碰到的同事，遠遠看到劉局長過來，便自動站住了腳步，向劉局長微笑點頭致意，等劉偉鴻過去之後才重新走動。
以往，這種“待遇”只有國資辦幾位主要領導才能享受得到。一般司局級領導，還夠不上這個資格。至少在明面上，大機關裡的等級，不是那麼森嚴。
剛剛回到辦公室坐下，劉偉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香風涌動。
鄭大小姐到了。
唯獨鄭曉燕進劉偉鴻的辦公室，幾乎都不敲門的，只要辦公室內沒有其他同志，鄭主任想進就進，不大在意劉局長的威風。
恰纔過了清明，首都氣候，乍暖還寒，鄭曉燕已經迫不及待地穿起了漂亮的長裙，搖曳生姿，風情款款，明豔照人。
劉偉鴻瞥了她一眼。
鄭曉燕纖腰輕擺，款款來到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前，向劉局長鞠了一躬，很認真地說道：“劉局長，我是來認輸的！”
劉偉鴻身子微微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這張美麗精緻至於極點的漂亮臉龐。
“劉二少實在是牛，鄭曉燕佩服。我願賭服輸，從今往後，鄭曉燕就是劉二少的小丫頭，忠心耿耿，永不背叛。你讓我向東我不往西，讓我躺着我不敢坐着！”
鄭曉燕一本正經地說道，看不到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行。以後你就更名爲梅香吧，這樣子纔像是小丫鬟的名字。梅香啊，過來，給老爺好好捏捏肩膀捶捶腿，表現好點啊，老爺大大有賞！”
劉二少倒也不客氣，徑直襬出了老爺的架子。“德行！”
誰知鄭大小姐一時三刻就翻了麪皮，狠狠給了劉二少兩個白眼球。
“唉，早知道女人的話是信不得滴……”
劉二少只得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
鄭曉燕就白了他一眼，扁了扁嘴，說道：“得了啊，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劉偉鴻反問道：“緊張了幾個月，我不該喘口氣？”
鄭曉燕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幾圈，又變得眉花眼笑的，走過來，趴在劉局長的辦公桌上，雙手支頤，笑吟吟地盯着劉偉鴻，上下打量起來。
“哎，夠了吧？你天天瞧着，還沒膩啊？”
劉局長便有點心驚膽戰的，嘀咕道。
“還沒。至少現在瞅着，還挺可愛的，嘻嘻……我就是想弄清楚，你那腦袋裡到底裝了些啥東西，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了？”
鄭曉燕笑嘻嘻地說道，眼裡的光芒益發的璀璨。
劉局長的腦袋又開始變大了。
“劉局，那您能不能給我分析分析，接下來，這事會怎麼演變，後續怎麼發展？”
劉偉鴻深感頭痛，揮了揮手，說道：“幹你的活去吧，這些事情，你別摻和了。老得快！”
“切！本小姐天生麗質，纔不怕你威脅呢！”
鄭曉燕毫不理睬，自顧自分析起來。
“你以爲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搞不懂了，李鴻雙的心理承受能力怎麼那麼差，走了這樣一步臭棋。這不是引狼入室嗎？他不死，這事也許還能扛得住，這一死，什麼都完了。”
應該說，鄭曉燕這話，算是講到了點子上。
李鴻雙不走絕路，也許還能抵擋一段時間。眼下，自然是什麼都不消說得了。古益華那邊，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的。李鴻雙畢竟是副省部級大員，忽然自殺身亡，正好給了上面一個最佳的切入點。高級領導幹部非正常死亡，是必定要查清楚的，不然交代不了。
這一展開調查，古益華經營多年的那個小圈子，看上去鐵桶一般，肯定會被就此撕開一道口子，進而下來，極有可能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
不管多麼堅固的陣地，只要被突破了一點，最後崩潰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還是那句話，別摻和。”
劉偉鴻又吩咐了一句。
“我當然不摻和了。就算我想摻和，也摻和不了。劉局長，我看啊，這句話還是送給你自己吧。過猶不及，見好就收吧。”
鄭曉燕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劉偉鴻笑着點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確實沒想繼續摻和下去。很快，較量就會在最高層面展開，以他現在的級別，基本上夠不着了，只能搬張椅子，在旁邊看熱鬧。
不過，他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等這個事塵埃落定，論功行賞之時，大人物不會忘記他的。當然，現階段，劉偉鴻也知道，實質性的“獎賞”，不是那麼靠譜。二十七八歲，實權副廳級，而且不是青年團系統的幹部，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步子不能邁得太快。只要能在當朝諸公的心裡留下好印象，時機合適之時，自然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然而，這只是指他本人而言，博弈獲勝之後，老劉家乃至整個“劉系”的好處，那是少不了的。劉成勝絕非心慈手軟之輩，該伸手的時候，肯定會伸手。
正說話間，劉偉鴻的手機響了起來。
鄭曉燕抿嘴一笑，朝劉偉鴻擺擺手，轉過身子，出了辦公室，嘴角掛着一絲安心的笑容。爲了這個事，她足足擔了幾個月的心事，現在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你好，我是劉偉鴻……媳婦？”
劉偉鴻抓起電話，剛剛說了幾個字，馬上便變得眉花眼笑的，聲音也立即柔和了起來。
電話正是雲雨裳打過來的，儘管遠隔千山萬水，無線電波里傳來雲雨裳的聲音，依舊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嬌慵之意。
“衛紅，出事了？”
遠在瓊海的雲雨裳，也得到了消息。
“嗯。李鴻雙死了，已經證實，是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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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事，應該馬上就能見分曉了。”
“應該是吧。拖得太久，也不好。”
“那你的打算怎麼辦？”
劉偉鴻就笑起來，說道：“我啊，我打算過幾天就請假了。媳婦，預產期應該快到了吧？”
“喲，難得啊，劉局長如此公務繁忙，還記得你兒子閨女啥時候生呢。”
雲雨裳便咯咯一笑，顯見得心情頗爲愉悅。
“那是。我自己的兒子閨女嘛……姐，過幾天，我就去瓊海陪你了。”
雲雨裳笑着說道：“媽明天就到了，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在這裡挺好的。你要是真脫不開身，那就算了，正經事要緊。”
雲雨裳這裡說的“媽”，自然是指婆婆林美茹。兒媳即將臨盆，林美茹無論如何都在京華呆不住。
劉偉鴻說道：“那不行，我得過去。再沒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事了。”
雲雨裳便輕輕一笑，沒有再勸。
無論哪個妻子，生孩子的時候，總是希望丈夫陪在身邊的，雲雨裳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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