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在的迎擊陣地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周圍是近乎垂直的峭壁,中間是平地,平地與峭壁之間是有一定坡度的斜坡,整體像是一個漏斗。
能夠進入這個陣地的路線有兩條,其一是一條一線天小路,其二是一個山洞。
我們進入陣地就是走小路進來,而山洞則是很淺但其中存在一條水流洶涌的暗河。
暗河顯露出來的部分可以通過照明看到河牀上存在彩色礦石,但是具體沒有進行勘察,也來不急去勘察。
陣地內設置了大量的工事,由土堆和整根的木料搭建起來,人可以使用這些土木碉堡進行躲避。
碉堡裡面還安裝了三弓牀弩,如同成年人大腿骨一般粗而比大腿還長的鋼製弩彈已經上膛,屆時每一臺牀弩由四名獵人合力扳動絞軸來完成上弦,即可發射。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牀弩經過改進,能夠依靠兩個人推動活動的木質底座完成轉向,可以同時發射兩枚弩彈。
殺傷怪物的主要手段除了獵人的武器,就是這種陣地設備了。
除了牀弩,陣地內還設置了定向投射武器,擊龍槍。
擊龍槍是用一整根雲杉的主幹做成的,頭部是鋼製的帶有倒刺的巨型箭頭,整根放置在一個厚實的銅管裡面,底部塞滿了炸藥。
炸藥是用火藥草、木炭、硝化菇製作的易燃易爆炸品,使用引信點燃後可以爆發出巨大的威力,將擊龍槍彈射出去。
總共佈置了兩支擊龍槍,並排對準一線天方向,準備給來犯的怪物以致命一擊。
何靜組織我們整理現場,他要親自確認每一處佈置,穩妥可靠,萬無一失。
因此,現場到處可以聽到何靜的聲音:
“碉堡裡面的土裝瓷實點兒!這是阻擋怪物用的,裝瓷實點兒!”
“擊龍槍的底火往裡放!都往裡放!壓死嘍!不然點着了全炸散了,一點兒力都出不來。”
“把食物和藥品都放到柵欄後面去,怪物一腳全踩爛了!”
陣地上的獵人們在低聲交談,偶爾有人打聲招呼人手過去幫忙,這氣氛有那味兒了。
前世的遊戲裡面沒有這麼漫長的等待,都是任務開始以後直接憑着經年累月的經驗去固定的幾個區域找怪,找到了就一頓砍,打完收工。
如果是超大型的怪物,需要特定流程來完成擊殺,比如說老山龍和峰山龍這種,需要經歷多個階段,依靠大陸陣地設備來削弱,最終獵人使用武器進行格殺的,也是一開始就打起來,沒有這種長時間準備,還需要專門的隊伍去誘導。
這時候,我有點明白遊戲裡面哪些看起來好像無所事事的角色平時在幹什麼了,可能我們玩家真正開打之前,都是他們在負責誘導怪物和佈置現場。
而現在,我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了。
陣地上一切佈置安好,只等誘導隊伍過來。
而我們這些幹活的,也終於有了時間坐下歇歇。
小牛又把口袋裡裝着的吃了一半的烙餅掏出來接着啃,我靠在旁邊抱着自己的刀,心裡惴惴不安。
小牛把餅遞給我:“哥,來一口。”
我擺擺手,心裡有事,沒什麼胃口:“你自己吃,別吃太多了,當心一會兒打起來會吐。”
小牛嘴裡包着,說話又含糊起來:“那不成,我要是死了沒吃飽的話,路上走不安生。”
我覺得這貨真的:“會說話不?說點兒吉利的能噎死你是吧?”
小牛不說了,低頭一頓猛吃,就像他現在不趕緊吃了,等會兒怪物來了要搶他吃的。
何靜這時候走過來:“新手,心態不錯啊。”
我想站起來,何靜示意我坐下,他靠在我面前的碉堡旁邊。
我:“何隊,不怕您笑話,我心裡其實很慌。”
何靜:“慌就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誰特麼不慌。一天天的,頭頂上扇爪子,腳底下躺死人。就是神仙也得慌。”
我:“那何隊怎麼說我們心態不錯?”
何靜:“我帶過新人,少數能夠運氣好活下來成爲老手,多的則是戰壕裡面尿褲子,碉堡裡面篩糠子,直面怪物打擺子。不丟人,丟命。”
頓了頓,何靜拍了拍小牛的肩膀:“瞧瞧你這位兄弟,吃烙餅的模樣和我一個老戰友都是一模一樣,餓死鬼託生。”
他笑了下,我感覺其中有故事但是沒好意思問,所以我問點兒別的:“何隊能說說這個怪嗎?我們也好有點心理準備。”
何靜:“窮奇啊,老對手了,一年能對上個十五六次,每回都是我們死一堆人而它重傷。身手敏捷,力大無比。眨眼之間,沒影兒了,睜眼一看,爪子尖兒從胸口冒出來了,兩眼一抹黑,人沒了。”
何靜的解釋讓我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雖然具體在公會的記錄裡面是什麼不清楚,但是我憑着自己前世的經驗,多少可以有點總結。
基本上,窮奇應該算典型的牙龍種與飛龍種的混合。
具體一點的話,它能做迅龍的連續飛撲和連續甩尾,能夠做雷狼龍的連續拍地、金雷公雷狼龍的連續上勾拳。
基本上,射手可以就把它看成迅龍,但近戰獵人就得同時進行迅龍和雷狼龍的處理了。
窮奇有雙翼,但是僅用於飛行跑路,它的戰鬥方式除了那個連續飛撲,就都是地面上的招數。
而且窮奇不帶電,沒有雷狼龍的雷系招數,窮奇沒有特殊器官,僅能低吼,而不會出現能夠壓制獵人的高吼,更別提會直接擊飛獵人的音爆咆哮。
另外,這個怪是沒有投射能力的,它不會把身體的毛髮或者什麼分泌物投擲、噴射出去。
總的說來,窮奇是個射手友好型怪物,但是一定需要有很厲害的近戰獵人把它拖在原地,這樣最危險的那些招數就全部又近戰獵人吃下,射手可以在安全距離上儘可能輸出,最終將其擊退。
窮奇是存在狂暴化的,當它的體力被削減到一定程度以下,我聽着感覺就是瀕死,會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動作更加迅猛,而且會迅速同獵人拉開距離並馬上展翅高飛,期間會憑着驚人的反應力與視力躲開所有攻擊,然後迅速脫離戰場。
這也是爲什麼長久以來,公會沒辦法捕獲或者擊殺窮奇,這怪聰明的,留了一手底牌。
我暫時不清楚窮奇這種是像鏖魔角龍那樣一定血量以下觸發第二形態,還是像獰猛雷狼龍那樣瀕死強制換區需要算硬直去留怪。
總之,跟着打打看,摸個底先。
我們又聊了點別的,介紹我和小牛的來歷,讓何靜心裡有數,該怎麼安排我們。
兩個新手又都不是射手,安排去近距離同怪物纏鬥純粹是送死,不如安排去操作陣地設備,還能有點用處。
因此我和小牛被分別安排到一架牀弩旁邊待命,一旦控制住怪物,令其露出破綻就立刻射擊。
只需要用東西重擊扳機,即可將牀弩擊發,這活兒不要技術要力氣,是個成年人就可以來做。
之後我們又聊到何靜本人。
他以前是教書的,可以認爲是個小學、中學老師,不過所在村子被劃入邊界,而且很快就因爲獸潮而被除名。
爲了向怪物討回公道,讓以後的孩子們能夠有個安心讀書的地方,何靜進了公會,並且自願加入邊界調查隊,參與危險的邊界狩獵任務。
這次的窮奇狩獵任務就是他參與的衆多任務之一,對他來說,家常便飯,不足掛齒。
我心裡是感覺安全很多,知道有老手帶隊,經驗豐富而且準備充分,那就能夠大大提高人的存活率了。
遠處傳來一聲回聲,在峭壁之間迴盪,那是一聲吼叫,原本應該是低吼,連續的迴音好像讓它變得更加大聲了一樣。
何靜馬上站起身:“所有人各就各位,龍槍和牀弩上膛!”
一瞬間,陣地上所有人都繃緊了弦。
小牛把最後一口餅塞進嘴裡,我則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心中一定要記住:“就當是遊戲,別慌,怪物如此兇殘,一爪子就能把人扇死,沒有任何痛苦……”
但是腦海中還是會浮現何廣的身影,他就是對付黑獄魔窮奇的時候被按在地上,手腳都被撕着吃了而活下來。
我開始慌得不能自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