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井田聽到秦金嶺的這番話之後,只是低着頭的淡淡笑了笑,並沒有開口說話。
秦金嶺從苗井田的神情上看得出,苗井田似乎很輕鄙。
“苗村長,咱們都是十里八鄉的住着,即便到不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情分,卻也是這片地上養育的人,您肯定不會看着鄰居們渴死,而您卻用水澆耕田吧,我還聽說,不管是誰用水渠的水澆田,就要交您一分銀子或者糧食抵銀子。”
秦金嶺把話說的很直接,並且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苗井田的神色變化。
“秦村長,您說了這麼一大番的話,到底是想說什麼事呢?”
苗井田終於擡起頭,依舊是嘴角勾笑,雙眼含笑的溫和說道。
秦金嶺再也無法保持那份尊敬和禮節了,冷笑一聲,“您讀書比我們吃的米飯還多,難道真的聽不出什麼意思?”
苗井田輕鄙的笑了笑,再次的垂下眸瞼,端起了黑漆彭牙四方桌上的那盞茶杯,苗井田手裡握着黃底藍邊牧童橫笛的青花瓷盅,淡淡一笑,“這望月坡也好,雲夢嶺也罷,自古以來都是上水村的地界,我不過是把上水村地界上的水,改了個方向,給上水村的村民用,卻沒成想招來了秦村長這麼一頓怨怒。”
秦金嶺聽完之後,冷笑一聲,“苗村長真是一番好見解啊,這番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苗井田聽完秦金嶺的話,不禁的淡淡一笑,有些輕鄙和儒雅的氣質。
“可是,落日鎮這片土地上,祖祖輩輩都是喝着雀畫河的河水傳承的,現如今苗村長要因爲望月坡和雲夢嶺在你上水村的地界上,就要斷了這好幾個村子的上千口人的日常飲水,難道就沒有想過會被十里八鄉的村民們唾罵?”
秦金嶺說完這番話之後,雙目帶着怒氣的盯着苗井田質問。
苗井田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神情,“我苗某人做事,向來都是有理可依,如果有人有意見,那就找我來說。我隨時歡迎。”
“苗村長,你可不要欺人太甚。”秦金嶺覺得苗井田就是個混不吝,看着文雅知禮,卻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僞君子真小人。
“秦村長這話說的嚴重了,我苗某人向來都是堂堂正正的做人,不想被人欺負,也不去欺負別人。”苗井田面色平靜,嘴角帶笑。
“那看來我今天是白來了。”秦金嶺說完,便嚯的一下站起來,大步的朝着門外走去。
“好走不送。”苗井田就站在門口,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意,輕蔑高傲的說道。
當秦金嶺的身影消失在苗井田家的大門口之後,老林急忙的上了門閂,然後一路小跑的回來。
“老爺,那秦金嶺說的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從開春雀畫河的水冰化了之後,您的水渠就開始賺銀子了,可是那雀畫河下游的幾個村子,確實吃水比較費力,縱然每個村子有那麼幾口水井,卻也仍舊無法緩解,又加上今年自春季開始就沒有半點的雨水——”
“你是我的人,還是別人的人?”
苗井田不等老林把話說完,就打斷了老林的話。
老林從苗井田的語氣裡聽出了主子的不耐煩,便馬上住了嘴。
“老爺,我給您再泡一壺茶。”老林說完便轉身去茶桌上拿了茶壺,端着托盤出了房間。
安靜的房間內,苗井田恨不得大發雷霆,可是他又顧及自己的面子,怕被下人不經意的看了去,也只能忍着。
苗井田就納悶了,那些人怎麼就那麼多的屁事,有能耐自己找水源嘛,爲什麼找他苗井田來質問?那些人到底憑什麼來質問。
苗井田的腦子裡煩事太多,心情不免的躁亂。
“老爺,什麼人來了?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
凌月娥手裡端着個小吃食的盤子朝着這邊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道。
苗井田不想讓任何人看破他的心思,所以,便馬上換上了一副溫情的神色,“哪裡?沒有不好,夫人怎麼還沒有歇息?娘這幾天身子一直不好,辛苦夫人照顧了。”
“兒媳婦兒伺候婆婆,理所應當的事,畢竟老爺還有很多事要忙,這個家也考老爺撐着呢。對了老爺,我今天來就是想說一聲,青雲在京城呆了這麼久了,怎麼也不給家裡寫封家書,老爺空閒了,還是給兒子寫一封家書吧,問問他在那邊的情況如何。”
凌月娥說着這番話,便坐在了苗井田身邊的一個椅子上。
“青雲從小就是乖巧聽話的,又是不愛說話的孩子,我總怕他隻身在外的,短了銀兩少了衣服,卻又礙於面子不肯說,讓他受了委屈。”凌月娥嘮嘮叨叨的說道。
苗井田聽到這些陳芝麻爛穀子,一天重複一百遍的事情,心裡又開始不耐煩起來。
“夫人放心吧,青雲又不是小孩子了,對了,你注意一下兒媳婦兒吧,她的身子越來越沉,不是快到了生產的日子了麼?”苗井田將話題岔開。
凌月娥聽到這裡的時候,格外不耐煩又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哼,這個兒媳婦兒啊,看着是大戶人家出身的,一點都不通情達理,就依仗自己懷了身孕,將家裡的好幾件物件給孃家哥哥偷偷拿回去,我前些日子跟她說,爲了苗家開枝散葉,等青雲中了功名之後,肯定是要再娶妾室的,可誰知,她當場就跟我翻臉了。”
凌月娥是越說越來氣,恨恨的將葵花籽給扔進了乾果盒子裡。
苗井田聽完之後,眉梢上竟然閃過了一絲的得意,他真想懟兩句,我娘給我說妾室的時候,你不也是百般的吵鬧?可是我娘心疼兒子,生怕我在中間爲難,所以這麼多年來總是縱容你,這下你當了婆婆,遇到了個潑辣的兒媳婦兒,真是冤家了。
凌月娥叨叨的說了一番話之後,卻不見苗井田的反應,便猛地將目光落在了苗井田的臉上,意外發現,苗井田竟然神色怡然,好像根本就沒聽她說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