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卡沒有馬上回應紐克爾,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紐克爾一眼。坐在他旁邊的紐克爾有着五千年的壽命,生命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納迦羅斯度過的,現在紐克爾居然說他謹慎,這可太幽默了,難道紐克爾不比他謹慎嗎?但現在不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的時候,他知道紐克爾是在指點他。
“我知道,你很困惑,我同樣也很困惑,直到最近我想明白了。”紐克爾說完後把酒壺中的酒水倒在了餐桌上,他用左手的食指沾着酒水在餐桌上畫了起來,等畫完後他接着說道,“他改變了之前的傳統冶煉工藝,之前的冶煉工藝完全無法與現在的納戈爾號媲美,包括人員數量、鋼鐵質量和那恐怖的產能!
或是他太年輕了,經驗還不夠老道,亦或是他……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而這個難題是我們無法抗拒的,我們只能順應他做出改變。”
紐克爾的理解是正確的,達克烏斯之前改進的冶煉工藝完全是前世十九世紀中期的水平,女術士們在露絲契亞大陸學習後更是不得了,工藝和體系經過完善後,水平更是得到了質的提升,直接躍升到了二十世紀初期。
然而,由於海格·葛雷夫的政治、工藝和體系問題,讓海格·葛雷夫礦石開採停留在中世紀的水平。之前納戈爾號打造的開採工具,由於海格·葛雷夫的問題,也沒做到有效的反哺,從而造成了今天的尷尬局面。
說白了就是源頭出現了問題,就像納戈爾號每天可以消耗100噸礦石,而海格·葛雷夫的礦石供應遠遠達不到這100噸的需求。
德拉卡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他作爲一名統治海格·葛雷夫多年的統治者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用他的話說,現在是所謂的試運行,還沒到正式運行階段。
隨着巫王返回納迦羅斯,正式運行階段會馬上開啓,如果巫王知道納戈爾號上的鋼鐵生產時停……時續……造成後續的組裝出現問題……”餐桌上的燭光讓紐克爾的臉忽明忽暗,他說到最後抻長了語調看向了德拉卡。
德拉卡再次擦了擦額頭上冷汗,這次他的頭上流出了冷汗,他知道紐克爾說的都是正確的。如果按照紐克爾說的那樣,那時候的他已經沒必要作爲海格·葛雷夫的夜督了。
德拉卡也不會像達克烏斯所說的那樣,他會死在奧蘇安,而是死在納迦隆德,而且搞不好他會作爲以儆效尤示範死的非常慘!他的家族,他那成爲預備提督和女術士的子女將隨他一同灰飛煙滅,成爲舊時代的迴響,成爲新興杜魯奇權貴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是運輸出現了問題,後續也不存在運輸問題,遊弋在惡怨海的納戈爾號會定期停留在海格·葛雷夫補充礦石。”德拉卡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顫抖,他開始自問自答起來,見紐克爾認同的點頭後,他接着說道,“是海格·葛雷夫的政治和開採工藝出現了問題!”
德拉卡發現達克烏斯是真的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不管這個難題是達克烏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要做的是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讓他成爲這個問題被解決。他知道現在的紐克爾是在幫他解決問題,不然此刻例行公事的招待已經結束了。
“巫王之手作爲莫拉依格的冠軍曾經告訴過我!”德拉卡的臉色發生了變化,他放在餐桌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狠厲地說道。
“哦?”
“他說我不會死在納迦羅斯,而是奧蘇安!”德拉卡說到奧蘇安這個詞的時候咆哮了出來。
紐克爾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以莫拉依格冠軍的身份說出的話帶着強烈的宿命性,畢竟莫拉依格是命運編織者,作爲莫拉依格的冠軍不言而喻。
“之前巫王和巫王之手還在納迦羅斯的時候還好,我的統治異常的順利,這是此前都不曾出現的。直到艦隊去往了南方和希爾西斯出事後一切都變了,雖然希爾西斯並沒有死,而是通過什麼手段到了南方。
但那個空檔期那些反應過來的家族投效了巫後或是產生了某種聯繫,你或許知道,現在海格·葛雷夫的政治局勢,站在我這邊的是瓦爾哈拉和鉤爪之嵐家族,其他的殘餘和新興家族與我們分庭抗禮!”德拉卡在傾述着,同時他也做出了某種決定。
這也是德拉卡足不出戶的待在夜督城堡的原因,他知道莫拉絲不會拿他怎麼樣,畢竟他是巫王認命的夜督。但他還得防着一手,因爲他不能死他與他對抗的家族手中。當初達克烏斯在海格·葛雷夫搞的那些家族元氣大傷,那些家族的殘餘勢力在回過神後難免會拿他出氣,而且這幾年的利益糾葛加劇了彼此間的衝突和矛盾。
“你的臣民是畏懼你呢?還是愛戴你呢?呵!畏懼!如果你隨意剝奪權貴們的家產呢?仇恨!那怎麼消除仇恨呢?全都殺了!這樣仇恨就消弭了!”沒等紐克爾說什麼,德拉卡繼續說道,他把當初達克烏斯與他的對話說給紐克爾聽,他現在就像他當時迴應達克烏斯那樣,他的表情異常的猙獰,他的眼中帶着狠辣和惡毒。
紐克爾平淡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德拉卡已經做出了決定。
“這羣已經投效了巫後的權貴不應該!不應該見到巫王!不應該給巫王添堵!我作爲海格·葛雷夫的夜督應該給巫王一個滿意的答覆!”緊緊握拳的德拉卡站了起來厲聲說道。
“看來,今晚我沒法留你在克拉卡隆德的夜督城堡過宿了,克拉卡隆德的軍隊和艦隊你可以隨意的指揮,對了,別像上次洛汗那樣鬧出太大的動靜,罷了……隨你!”還在坐着的紐克爾笑着說道。
看着德拉卡離開的背影,紐克爾笑着搖了搖頭,在他看來德拉卡當前只解決了一個問題,後面提升暗巖生產力的問題也夠德拉卡受的。不過誰讓德拉卡是海格·葛雷夫的夜督呢?在承受這份榮譽的同時,也要履行相應的責任。
克拉卡隆德的港口,準備下船的查戈羅什再次返回到了船上,他作爲海格·葛雷夫瓦拉哈爾和這次艦隊遠征的既得利益者,在德拉卡的命令下他要堅決履行他的職責。就像他此刻沒下船一樣,他和他的家族永遠下不了船了。
與此同時,克拉卡隆德的軍隊和艦隊開始調動了起來,新一輪的清洗提前開始了。
第二天,克拉卡隆德的夜督城堡依然保持着有條不紊的準備,似乎沒有因爲軍隊和艦隊的出動而發生絲毫變化。
來自各個城市的權貴陸續抵達克拉卡隆德,他們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談論昨晚後半夜發生的事。後半夜這些權貴可沒有好好地入睡,海面上的火光和廝殺聲在不斷地挑動着他們敏感的神經,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紐克爾的接待下,夜督城堡花園的花朵綻放得如昔日未曾有過,宴會如期舉行,聲勢浩大。
然而,持續三天的歡迎宴會卻混雜着殘酷的現實,權貴們在城堡內的大廳中聚集,他們眉頭緊鎖、表情凝重。話題離不開那個令人不安的夜晚,不斷有傳言和猜測在交流中傳播,一些現象也變相的證實了傳言和猜測。
有一些原本應該出現的權貴卻未能光臨,他們的缺席如同沉重的氣氛籠罩着整個大廳,讓人感到突如其來的寂寥。更加殘酷的是,那些出席的權貴之中,有一些身上帶着傷,明顯可見的傷痕都在靜默地訴說着一個無聲的故事。
儘管宴會依然繼續,酒杯不斷碰撞,笑聲和音樂在大廳中迴盪,但大廳內的氣氛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在這場看似輝煌的宴會背後,隱藏着殘酷的真相,權貴們對與即將返回納迦羅斯的巫王會面充滿了忐忑,他們已經看到了某種可怕的預兆。
在權貴們的陪同下,站在惡毒神殿號甲板上的馬雷基斯看着即將到達的克拉卡隆德,看着遠處停泊的一艘艘黑色方舟,看着造船廠前連成一片的防禦節點和鐵鏈。他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他不禁回想他上次來克拉卡隆德是什麼時候?思考了片刻的他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實,那就是這幾千年來他從未到訪過這個忠誠於他的城市。
馬雷基斯去過戈隆德,去過哈爾·岡西,出征奧蘇安的時候路過卡隆德·卡爾,但這個位於惡怨海最南邊的城市被他刻意忽略了。
克拉卡隆德的碼頭上,以克拉卡隆德夜督安娜薩拉、海格·葛雷夫夜督德拉卡和卡隆德·卡爾夜督基拉爲首的杜魯奇權貴帶領下,權貴們按照各自的城市和派系站好,迎接即將到來的巫王。
權貴們看到了巫王,看到了之前出事的希爾西斯,看到了杜利亞斯,唯獨沒看到達克烏斯。隨後他們對走下來的巫王表達了充分的尊敬,他們恭迎着巫王再次返回忠誠於他的納迦羅斯。
然而,走到一半的馬雷基斯卻停了下來,他抽出腰間的陽炎劍,擺出了他那經典的裝逼造型。這個別緻的造型立刻引起了在場權貴們的錯愕,他催動陽炎劍內的火元素,將其功率開到最大。
瞬間,一道熾熱的火焰噴發而出,陽炎劍的劍刃上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在那火焰的映照下,整個碼頭的氣氛都變了。
權貴們的表情從錯愕變成了震驚,在他們看來此前的傳言確確實實是真的,巫王在露絲契亞大陸找到屬於艾納瑞昂的佩劍,找到了那把印在索維林背面屠魔圖的佩劍,找到了這把在杜魯奇社會中有着重大政治意義的佩劍。
緊接着,在夜督們的帶領下,權貴們跪倒在地,齊聲高喊着溢美之詞,祝賀巫王尋回陽炎劍。
即使有的權貴在心中質疑陽炎劍的真實性,認爲陽炎劍是巫王在露絲契亞大陸打造的,從而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畢竟誰也不知道真的陽炎劍在哪,而且哪有這麼巧的事,去露絲契亞大陸一趟就找回陽炎劍了?怎麼不整個更離譜點的?巫王乾脆自稱成爲阿蘇焉和凱恩雙神選冠軍得了。
但這一刻,並不妨礙祝賀之聲充斥整個碼頭。
而馬雷基斯面具背後的臉則在祝賀之聲中保持着微笑,隨着他找到他父親的佩劍,他的權威和地位在杜魯奇的心中得到了更加堅定的確認。但他知道這都表象,有的權貴即使看到了陽炎劍也會認爲是假的,畢竟整個納迦羅斯只有他和他的母親見過陽炎劍。
不過沒關係,只要這把陽炎劍確實是馬雷基斯父親曾經的佩劍就夠了,而且他在納迦羅斯的權威也不需要這把佩劍來體現,陽炎劍更多的是出於他對於他的父親的緬懷,讓他的內心得到慰藉。
這一切的變化,如同一場巧妙的戲劇,甭管陽炎劍是真是假,權貴們很快從震驚變成了狂熱的崇拜,似乎馬雷基斯的聲望真的達到了嶄新的高度。
秉承着達克烏斯來都來了的理念,馬雷基斯走下惡毒神殿號後並沒有馬上去往夜督城堡,而是帶領一衆權貴在碼頭區域轉了起來。
馬雷基斯非常有耐心的從碼頭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他停在那裡饒有興致地看着順着紅毒河飄下來的木頭,過了片刻,他把夜督們叫了過來,向紐克爾詢問克拉卡隆德的吞吐量。
“不夠,遠遠不夠。”在得到紐克爾詳實的回覆後,馬雷基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見權貴們低頭後,他接着說道,“不止克拉卡隆德,其他城市的碼頭也需要擴建。”
“或許你們不知道艾希瑞爾的富饒和廣袤,我們的首席執政官定了一個基調。”馬雷基斯過轉身對着一衆有些懵的權貴說道,說到最後伸出兩根手指。
“陛下的意思是兩百萬?”安娜薩拉沒有理由不知道巫王伸出的兩根手指是什麼意思,但她還是擡起頭試着問道。
在權貴們不明所以的表情中,另外兩位夜督點了點頭,他們也知道了是什麼。
“首席執政官保守預計,在百年內艾希瑞爾可以哺育納迦羅斯兩百萬人口。當然這是他的保守預計,我認爲會遠遠超出這個數字,不知道……各位?”見其餘的權貴們還有不懂,馬雷基斯居然耐心的做出解釋。
權貴們此刻知道這個不夠是什麼意思了,按照這個兩百萬數據,目前納迦羅斯各個城市的港口根本無法支撐對應的吞吐量,屆時船隻擁堵在一起需要排隊卸貨,那問題可就麻煩了。 同時權貴們也被兩百萬這個數字震驚了,隨後新一輪的附和又開始了,甭管百年內有沒有達到,起碼現在得應和下來。
馬雷基斯點了點,他沒有給出期限,他知道這是要經過線性增長的,一口氣擴建出來也沒有什麼用。接着他又像看什麼都新鮮一樣逛了起來,他隱約感覺自己回到了最初在納迦瑞斯王國和埃爾辛·阿爾文的時候,只是當初有阿蘭德里安陪在他的身邊,而現在達克烏斯……想到這他又來氣了,不提也罷。
在碼頭區逛了一圈,把所有碼頭所有區域都逛到的馬雷基斯來到了納迦瑞斯大橋的橋頭,他看着大橋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向紐克爾打趣,問大橋上收保護費的幫派份子怎麼不見了。笑的有些尷尬的紐克爾回覆的滴水不漏,稱戈隆德之戰後按照首席執行官的吩咐已經全部打掉了。
站在納迦瑞斯大橋看着碼頭和造船廠良久的馬雷基斯決定還是去造船廠看看,紅毒河的出海口把碼頭和造船廠隔絕開來,從碼頭到造船廠需要經過納迦瑞斯大橋這個樞紐或是乘船過去。
汗流浹背的船工和奴隸努力地進行着船隻的建造工作,在幹船塢中,光禿禿的龍骨橫亙於地,宛如一片巨大的骨架,等待着後續的船體拼接。
只有少數的幹船塢開始了船體的拼接工作,這些船塢成爲了忙碌的中心,船工們在這裡緊密合作着,將對應的木材一塊塊地連接在一起。拼接的過程中,他們依賴着精湛的木工技藝和緊密的協作,確保每一塊木料都牢固無誤地安放在龍骨上。
每一艘新船的建造都代表着未來的希望和權力的象徵,這些船隻將在瑪瑟蘭的祝福下在大海上乘風破浪,爲杜魯奇帶來榮耀和財富。
馬雷基斯又問起了船隻的產量,結果這次他真的不滿意了,按照保守的預測數據,船隻存在着很大的缺口。
“問題出在哪?”馬雷基斯沒有質問安娜薩拉母子十年前他就告訴過要提升船隻數量,他在教會達克烏斯很多的同時,他也在達克烏斯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比如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陛下,問題有很多,而且都是一環扣一環的。在首席執政官的指導下,我們採用了流水線的方式作業,每個船工和奴隸現在只需要負責一個區域,之後再組合拼裝。但……我們配套的船工、奴隸和工具數量遠遠不夠,砍伐的木材也不夠,而且,船隻下水後水手的招募和培訓也存在問題。”安娜薩拉母子先是面露難色的對視一眼,在權貴期盼地獄之災家族倒黴的目光中,紐克爾秉着有一說一的套路,詳實地說道。
然而,那羣權貴卻失算了。馬雷基斯沒有發怒,而是平淡的點了點頭。他知道按照他之前那麼搞和凱恩教派橫在那,能夠就出怪事了。而且克拉卡隆德還好,相對穩定,其他的城市問題會更嚴重。他知道該怎麼解決問題,但他現在暫時不想解決這個問題,起碼不在造船廠這裡解決問題。
傍晚,等馬雷基斯像散步一樣走到夜督城堡的時候,琳琅滿目的黃金和各種珠寶已經堆滿了夜督城堡的花園與綻放開的花朵爭奇鬥豔,如同一個絢爛又奢侈無比的寶藏。
這些財寶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在陽光下閃爍不已。在花朵的襯托下黃金的炫目光澤與寶石的多彩光芒交相輝映,構成了一幅奢華無比的畫面。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黃金和珠寶正排着隊搬到花園中。
權貴們看到這一切後,貪婪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們的臉上。他們的眼睛閃爍着財富的誘惑,這裡的黃金和珠寶數量龐大,簡直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一些家族經過數百年的積累和劫掠都沒有眼下的多。
一時間,貪婪和財富的慾望佔據了權貴們的內心,但他們很快又壓下心中的慾望,他們知道這些財富是屬於地獄之災家族的,不是他們可以觸及的。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達克烏斯不在,但他們通過巫王的行爲判斷,地獄之災家族的權勢在艦隊返回納迦羅斯後更強盛了。
馬雷基斯看着一衆權貴的表情,他之前預想的效果達到了,他太知道這些權貴們要什麼了。他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但他的臉在面具後面,誰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他沒有理會這些權貴,也沒有發表什麼激動人心的言論。
晚上夜督城堡大廳中的宴會照常舉行,馬雷基斯坐在屬於安娜薩拉的位置拄着臉頰看着大廳裡熙熙攘攘的權貴們,今晚的宴會與之前的三天截然不同,這場宴會更像艾希瑞爾商品展銷會,與那一堆堆黃金和寶石一樣,琳琅滿目的商品擺在特定的區域吸引權貴們的圍觀和食用。
一些與航海有關權貴圍在洛克西亞的身旁打量着那個會動的克拉肯面具,還有一些圍在杜利亞斯旁邊試圖打聽一些東西,比如杜利亞斯的侄子和這趟遠征的具體經過等等。
坐了一會的馬雷基斯看着下面的芸芸衆生,他突然感覺……有些無聊,他既不能品嚐美酒,更不能享受食物,他甚至連那籠罩大廳的濃烈菸草味道都聞不到。或許達克烏斯在這裡,還會整些新花樣,可惜達克烏斯並不在,而是在遙遠的埃爾辛·阿爾文,也不知道達克烏斯這會到了艾索·塔拉里恩嗎?想到這裡他站起身,他對停下來看着他的權貴們示意繼續後,便徑直離開了。
安娜薩拉不用給她的兒子遞眼神,紐克爾就知道怎麼做,看到紐克爾跟着巫王離開後,她繼續留在大廳裡陪同這些權貴。
“我的副官,你的這張椅子可有時間了。”書房內,馬雷基斯把手放在紐克爾常坐椅子靠背頂端,他仔細的打量着椅子後笑着說道。
“是的,陛下,這是我父親辦公時候坐的椅子,我在離開塔爾·安列克的時候帶出來了。”紐克爾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悲慼,彷彿在訴說一個沉痛的事實。
聽到紐克爾的話,馬雷基斯的手就像應激了一樣從椅子上縮了回去,他轉過頭無聲地看着站在那裡的紐克爾。他知道紐克爾在說什麼,這個離開塔爾·安列克可不是之前的短暫重返,而是四千年前的天崩地裂後。
一時間,整個書房的氛圍凝固了,充滿了窒息。
“我在離開塔爾·安列克的時候與你一樣,我把我父親的王座帶了出來。”無聲的對視持續了很久後,還是馬雷基斯先開口說道。
“陛下……”紐克爾的面容扭曲了,淚光在他的眼中閃爍,他哽咽着說道,“陛下,我們真的還能重返奧蘇安嗎?”
馬雷基斯沒有馬上回應,而是轉過身緩慢地踱步到紐克爾經常站的窗邊,他站立的姿勢都與紐克爾平常在窗邊站立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我知道,你的內心對我有怨氣。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相信你看着長大的達克烏斯!”
“他說過下次君臨奧蘇安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失敗了就真的失敗了。陛下……您相信嗎?”紐克爾的話語中帶着虛弱和茫然,彷彿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或許他說的對,所以我們更要爲之努力!此前的方式證明我們是錯誤的,所以我們要換一種方式!換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方式!”馬雷基斯的話語中充滿了堅定。
“陛下,地獄之災家族會永遠支持您,忠誠於您,直到世界的盡頭。”紐克爾恢復了此前的從容,他對着馬雷基斯躬身說道。
馬雷基斯轉過身點了點頭,隨後仔細地打量着書房內的古典精靈風格裝飾,他感覺自己被刺痛了,眼前的裝飾又讓他想到了他年輕的時候。
“我聽說前幾天,克拉卡隆德的軍隊和艦隊動了起來?”再次轉過身看着窗外的馬雷基斯詢問道。
“是的,陛下。”
“你認爲德拉卡怎麼樣?”
“陛下,這不是我該思考的問題,而且當時達克烏斯沒殺他,或許間接的說明了什麼。”紐克爾謹慎地說道,他知道他沒有決定權,德拉卡的生死不是他該定奪或是提供意見的,他乾脆推到了達克烏斯的身上。
“那你認爲當前的問題出在哪?”馬雷基斯點了點頭,隨後接着問道。
“陛下,我不知道,按照達克烏斯的分類,我屬於舊時代,雖然我對這句話不太認同,但我知道……”紐克爾說到最後停了下來,他皺着眉思考了片刻,他接着緩緩說道,“陛下,有的舊時代殘黨該適當的清理了,他們已經不適應現在的方式了,他們甚至對新時代的到來毫無知覺。”
“繼續,我希望你能說些與達克烏斯不一樣的,而是不是達克烏斯說什麼。”
“但……陛下,事實證明達克烏斯說的是正確的啊,對了,冒昧的問一句,他人呢?在艾希瑞爾沒回來嗎?”
“他沒告訴你嗎?他和馬拉努爾去埃爾辛·阿爾文了,說不定這會在艾索·塔拉里恩呢。”馬雷基斯打趣道。
“艾索·塔拉里恩。”紐克爾小聲唸叨着,這個名字與地獄之災家族有太深的聯繫了,他摒棄了雜亂的思緒接着說道,“新的方式需要經濟和物資支撐,現在這些都有了,我們當下缺的是人口,我們……”
“無聊,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那樣讓我提不起好感。”馬雷基斯打斷了紐克爾的話語,直言不諱地說道。紐克爾和他的父親都曾擔任過他的副官,但他始終無法對待阿蘭德里安那樣,對紐克爾父子帶有好感,更多的是上下級關係。更別提達克烏斯了,同樣的話從紐克爾和達克烏斯嘴裡說出來給他的感覺完全是兩個樣子的。
“有達克烏斯就夠了。”紐克爾認同地點了點頭,他擔任過馬雷基斯的副官,他當然知道馬雷基斯對待他的態度,他在心裡默默說道。
“還是說些你擅長的吧,我接下來會在克拉卡隆德停留一段時間。在艾希瑞爾的時候軍制經過了調整,但一直沒有實行。這段時間你研究下,先在克拉卡隆德整編三支出來,組建一支絕對忠誠於我們的大軍團。”
“是,陛下。”
“同時,在克拉卡隆德展開人口普查,包括那些奴隸和權貴家族中的人口,年齡結構、職業構成、性別分類,這些詳盡的數據都要有。他要知道這些數據,你能做到嗎?”馬雷基斯轉過頭,有些無語地看了紐克爾一眼,對視片刻後,他接着說道。
“這……”紐克爾有些愣住了,達克烏斯給德拉卡出了一個難題後,又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他推斷這很可能是馬雷基斯的意思,而不是達克烏斯意思,或許只是達克烏斯隨口一說,馬雷基斯就當真了,因爲他與達克烏斯研究過這個問題,這需要一套配套的官僚機構。
雖然紐克爾已經先知先覺的建立了官僚機構,但他不知道現在的官僚機構能不能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人口調查是一項複雜的任務,特別是在克拉卡隆德這樣人口衆多且流動頻繁的城市。
“五年!我預計他不會在埃爾辛·阿爾文停留太久,十年內一定會回來。我知道這有些難,但他需要這些數據,施行對應的政策,物價、人口、職業調配這些都是需要他去做的,如果他回來之後沒有這些數據……紐克爾,或許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馬雷基斯語重心長地說道。
“現在屬於你的椅子我就不坐了……等宴會結束後,讓你的母親去找我,對了……我住達克烏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