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以羅雖然幼習弓馬,但是往日所騎,都是馬廄中伺養,備了馬鞍的良駒。似這樣卸掉馬鞍,連羈頭都未上的馬匹,卻從來沒有騎過。
此時隨着端木贊慢慢靠近,眼看着林中一大羣的馬兒正悠然吃草,一顆心不禁緊張的怦怦直跳,手心中全是冷汗,端木贊手掌握來,竟然渾然不覺。
二人步步前行,越來越近,端木贊低聲道,“公主,可曾看到前方那匹紅馬?”
甘以羅微微點頭,輕“嗯”一聲兒,目光死死鎖在前方一匹甩尾奮蹄的赤紅馬上。
端木贊低聲道,“一會兒你聽我說‘去’,你便施展輕功躍上馬背,雙腿夾緊馬腹,抱住馬頸,萬萬不可撒手!”側眸見甘以羅點頭,又拉着她向馬羣慢慢行去。
距離還有丈餘,馬羣已察覺二人靠近,發出一片騷動。將馳未馳之際,端木贊沉聲喝道,“去!”手臂前揮,將甘以羅身子向前送出。
甘以羅借他一送之力,身形疾掠,鵝黃身影便如天際飄過的流雲,疾速向那紅馬撲去。
只這一下,馬羣頓時驚亂,馬嘶聲頓響,齊齊奮蹄,向林子深處投去。而此時,甘以羅已躍上馬背,依端木贊所教,緊緊抱住馬頸,不敢稍放。
紅馬察覺背上有人,放聲長嘶,前後蹄奮起不停蹦跳,向前狂奔,卻被甘以羅死死抱住,難以擺脫。
馬背無鞍,甘以羅身在馬背,無所憑依,但覺身子隨着馬匹顛簸,起伏動盪,竟然絲毫由不得自己。饒是她藝高膽大,至了此時,也是心驚膽顫,額頭冒汗。
馬羣疾馳,越過雜草,向密林深處奔去。前邊地勢陡然變低,馬羣長聲嘶鳴,疾衝而下。陡坡下,一條深溝橫在眼前,馬羣竟然不停,徑直向那深溝衝去。
甘以羅大驚,雙腿緊夾馬腹,手臂抱住馬頸,腰間使力,身子後仰,想將奔馬拉停。
哪知那馬兒曲身側頸,長聲嘶鳴,馬速竟然絲毫不減,越發奮力,向那深溝衝去。
甘以羅心底一片冰涼,眼見馬匹躍起,向那深溝縱落,不覺身子一伏,緊緊貼上馬背,雙眸一閉,只能聽天由命。
身體,如騰雲駕霧一樣飛出,驚顫間,但覺手臂一鬆,身子已從馬背滑落。
甘以羅驚慌張眸,但見深溝自身下掠過,自己的身子竟向深溝對面的山石撞去。
甘以羅大驚之下,不禁失聲驚呼,身體還未做出反應,便覺腰間一緊,已被人一把抱住,跟着身子一輕,又拔空上掠,空中轉折,一個翻轉,肩揹着力,落在草地上,頭臉被護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幾個翻滾停下,竟然毫髮無傷。
甘以羅驚魂未定,渾身綿軟,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息,卻覺身上沉重,有物重壓,一張英挺面容帶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出現在面前。
“公主,好玩兒麼?”端木贊含笑望着身下的女子。她驚怔的眸子,慘白的容顏,竟令他覺出一絲快意。這樣一個女子,本該由他這樣的男子護持的,不是嗎?
“你……”甘以羅咬牙怒叱,狠狠向他怒視。瞧他那神情,方纔的事,竟然是他故意的?手臂擡起,狠狠向他一推。
嬌容
乍現的怒色,引起他一陣愉悅的大笑,見她雙手推來,身子後仰閃避,右手探出,已將她雙手一掌成擒。
甘以羅心中怒恨交織,張嘴正要喝罵,卻見他身子驟然欺近,脣上一實,已被他牢牢噙住。
“唔……”甘以羅大怒,身子疾掙,又哪裡擺得脫他的鉗制。
端木贊埋首在她頸間,深深嗅吸她身體的馨香,悶聲道,“以羅,孤王竟然離不開你了!”
重重嘆了口氣,慢慢擡起頭來,目光在她容顏上留戀片刻,才扶她起身。
甘以羅咬脣,側身默默整理被他揉亂的衣衫。
端木贊微微勾脣,問道,“公主,是回去歇歇,還是仍去尋馬?”
甘以羅默然不應。
端木贊見她臉含怒色,不由輕笑出聲,攬過她身子,笑道,“方纔孤王所教,絕非有意戲弄,只是公主初試,太過緊張罷了!”
四周望了望,攬着她向不遠處的林子行去,一路細細給她解說騎縱馬匹的要領。
甘以羅心中雖怒,卻也默默聆聽,暗暗牢記。
二人在林中歇息片刻,循着馬嘶聲,又尋了過去。
眼看一大羣馬就在眼前,端木贊輕聲道,“這一回,只要放鬆些,身子隨着馬匹起伏,就不會摔下來!”
慢慢離馬羣越來越近,已過隔着不過丈餘。端木贊一手託在甘以羅後背,輕聲道,“仍然是我說‘去’……”
話沒說完,卻覺手掌驟然一空,甘以羅身形疾掠,已向馬羣撲去,凌空一個側翻,已穩穩落在一匹聰花馬馬背上。
聰花馬受驚,一聲長嘶,前蹄一揚,人立而起,跟着向前竄出。一馬動,羣馬同驚,駿馬嘶鳴聲中,蹄聲雜踏,風馳電掣般向林外奔去。
端木贊一怔,瞬間揚起一陣爽朗大笑,讚道,“公主好功夫!”人隨聲起,身形疾掠,幾乎腳不沾地,幾個起落,已竄上一匹黑馬馬背,一手拎住馬鬃,控馬向甘以羅追去。
甘以羅心裡默思端木贊所教的控馬之術,身體隨着馬匹的奔跑起伏,果然覺得平穩許多。
心中略定,脣角掠過一抹笑意。心中暗道,自己突然上馬,馬羣隨即狂奔,應該是將端木贊甩在林中了罷?
不覺回頭張望,卻見身後丈餘外,端木贊跨在一匹高大黑馬上,正在身後緊隨。
甘以羅一怔,只是稍一失神,但覺身子一斜,便向馬背一側滑落。
甘以羅大驚。這一摔下馬去,就算不會摔傷,也必會被馬羣踏成肉泥。
哪知驚呼聲還未出口,便覺腰間一緊,耳邊端木讚一聲輕笑,說道,“公主小心!”跨下一實,已經又穩穩坐回馬上。
二人並馬疾馳,端木贊時時指點控馬之術,甘以羅本來就生性聰慧,如今得到明師指點,更是領悟極快,依法而爲,竟然越來越得心應手,心中暗喜,神色間便露出一抹喜慰。
端木贊見到這難得一見的笑靨,不由瞧的癡住,一時間,竟然錯不開眼,輕聲嘆道,“以羅,若是你我二人能一世在這大漠上並騎,該有多好?”
甘以羅眉心一跳,微微咬脣,卻默然不語
。
驟然消失的笑顏,令端木贊心頭一澀,暗悔自己破壞了方纔的氣氛,不禁輕輕嘆息。
又再馳騁片刻,眼看時已過午,端木贊輕喝一聲,從馬上縱起,半空騰挪,落在甘以羅身後,環臂將她抱住,笑道,“公主,騎了這半日,想來已經乏了,回去罷!”辯明方向,雙腿一夾馬腹,控制馬行方向,離開馬羣,向馬車停處返回。
飛煙一見二人,不由一聲歡呼,嚷道,“公主,怎麼一去就這半日,也不管我們擔心!”飛奔上前,扶甘以羅下馬,忙着給她取手帕擦汗。
綠珠自後隨來,捧着一隻水囊送上,說道,“公主累了半日,飲口水罷!”轉頭向端木贊一望,略一猶豫,將另一隻送上。
甘以羅將額頭汗水拭去,飲了幾口水,向二人一望,問道,“怎麼,你二人不曾去騎馬?”
飛煙噘起小嘴兒,低聲道,“那些馬兒性烈,奴婢剛剛上去,便被拋了下來!”語氣中頗爲遺憾,微微咬脣,轉過話題,問道,“公主還玩的暢快?沒有摔跤罷?”
甘以羅未應,卻聞身後端木贊笑道,“你家公主一身武功,怎麼會輕易落馬?”將她落馬的事略了過去。
飛煙點頭,說道,“我們自然不能和公主相比!”
端木贊微微勾脣,揚聲向奇木道,“午後炙熱,回宮罷!”
甘以羅一聽“回宮”二字,不禁揚眉。剛一張嘴,還沒有開口,身子就被端木贊攬入懷中,低聲道,“公主若未盡興,改日再來便是!”
這一番馳騁,竟然大耗體力。到了夜間,甘以羅但覺渾身痠痛,骨頭像散架一樣。斜靠在椅中,一手在四肢輕捏,心中暗暗警醒。
這半年來,不曾好好練習武功,今天只馳騁半日,就累成這個樣子,若是這樣下去,如何跨越茫茫大漠?如何領兵征戰?
飛煙一旁瞧見,說道,“公主,奴婢給你捏捏罷!”見她點頭,雙手在她肩頭手臂輕輕揉捏,低聲道,“若是公主覺得氣悶,騎宮裡的馬兒出去散散便是,費這許多氣力學那控馬之術做什麼?”
甘以羅微微皺眉,心中的事又不能和她直說,只是輕輕搖頭,淡道,“橫豎無事,玩玩罷了!”
“哦!”飛煙點頭,也不再多問,只是認真給她揉捏。
手指過處,甘以羅只覺舒服許多,不禁長長嘆了口氣,闔眸道,“沒想到半年不動,竟然累成這樣,這樣一捏,倒是緩減些!”
飛煙笑道,“那奴婢給公主多捏會兒!”手指再加三分力度,在她肩井處揉捏。
甘以羅“嗯”的一聲兒,將整個身子放鬆仰靠,任由飛煙揉捏,漸漸地,神思就有些迷濛。
正要睡去,卻覺飛煙手指一停,離開雙肩。甘以羅微微皺眉,喃聲怨道,“爲何停了?”
話音剛落,便覺肩上着力,一雙手又附了上來,輕重緩急,力度恰到好處,在她各處穴道推拿揉捏。
甘以羅只覺得通體舒泰,低喃道,“果然舒服許多,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耳畔,熱氣呵來,一人沉聲笑道,“那往後,孤王隨時服侍公主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