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翊其實對宮內的情況並不太清楚,只是在做着萬全的準備。
城內的情況自然要時刻警惕着,但城外同樣也不容鬆懈。
皇帝病倒兩個多月,已經隱隱有了些風吹草動。官道上往來的人數驟增,皇城內也慢慢混入了很多人。
都處在蓄勢待發的狀態下,不同的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一個只能暗着來。
赫連翊派人查探了一番,城外也都散落着不少人,分佈在皇城周圍,初步估計應該有五六萬人,但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人領頭,七零八落地各自成一堆,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路人。
就是這樣才讓人摸不透具體情況。
將軍府周圍,他又另外安排了一些人守着,加強警戒。
就在做好一切準備之後,皇宮突然又傳出消息,上朝。
時隔三個月,皇帝再一次出現在大殿裡,面色十分憔悴,但是在龍椅上坐得穩穩當當。
羣臣進諫的時候,也只是點頭搖頭,或是說一個“準”字,直到最後的時候,又說了一句“退朝”,然後便由着張公公扶了下去。
下面的衆人全都神色各異,有賀喜皇上龍體好轉的,有誇讚大齊國運昌盛的,而心中到底怎麼想的,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但這至少是給人下了一顆定心丸,想要有所動作,怕是還沒有那麼快。
只此一天之後,便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不過城內看起來倒是平靜了一些。
赫連翊將原本守在城內的士兵調了回去,重新換了一部分人過來。
齊菡紗帶着赫連敐進宮去了一趟,終於見到了皇帝的面,人雖然是醒了,但是那風燭殘年的面容還是讓她很難受。
在旁邊絮絮叨叨說了點話也就離開了。
將軍府周圍的這些人,她也已經見慣了,沒什麼好奇怪,就是比較擔心赫連翊。
雖然沒有問,她也差不多猜到赫連翊現在在做什麼。
真正有競爭力的人,不外乎就是太子和齊寧月了,其他人不過是小嘍囉,膽子大也可以跳出來試一試。
以前她還從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但因爲她的身份,到底還是肯定要牽扯其中。畢竟是有風險,到了這個時候,她也覺得做一個普通人挺好,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不用時不時就要見見風浪,還隨時面臨着翻船的危險。
有許多喪氣話,含在嘴裡沒說出來,就怕赫連翊受了她的影響。
赫連翊同樣是晚上纔回來,得知她今天進了宮,“皇上怎麼樣了?”
“還行吧,還能吃東西。”就像是中風了,行動不自如,說話不利索,但是隻要有人伺候着,就不是問題。
問題是他是皇帝,不是一般人,一出事便會大亂。
赫連翊看得出她糾結的神態,“不用擔心,會沒事的。”
“真的會沒事麼?”
“真的。”赫連翊在她的頭上揉了揉,並不只是在安慰她而已,而是他有信心,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手裡還有一張王牌,若是到了不得已,也是會擺出來的,只是到那時候,他也不知道到底會怎樣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赫連翊已經不在了。
齊菡紗纔剛剛穿好衣服起來,就聽到了外面震耳的鐘聲,微微捂住耳朵,“這是幹什麼?”
而旁邊的靈兒已經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誒,你幹什麼?”
“公主,皇上駕崩了。”
“什麼?”齊菡紗腦子一片空白,外面“鐺鐺鐺”的鐘聲像是一下下敲在她腦袋上,震得整個人不能動彈,“你說……這鐘的意思是皇帝駕崩了?”
“是……”
齊菡紗拔腿就開始往外跑,明明她昨天才進宮去看了的,怎麼今天突然就說駕崩了。
鐘聲還在持續敲響,除她之外,其餘人在聽到鐘聲的那一刻皆是立刻伏地而跪。
一口氣跑到大門外,齊菡紗猛地停了下來。
門外是赫連翊加派過來的守衛,此時也都伏於地上,並沒有人攔她,她是自己停下來的。
腦子迅速冷靜了一下,駕崩,駕崩之後是什麼,送葬?
那是普通人家,帝王之家應該是什麼先後順序,誰來告訴她到底是先奪位還是先處理後事。
赫連翊不在,她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不敢貿然往宮裡去,但是現在太后、皇后肯定都在宮裡,她不可能就在將軍府裡坐以待斃。
隨手拉過旁邊一個人,“你去看一下你們將軍在哪裡,快去!”
此時的皇宮外已經是被重重士兵把守,城門已經降下,禁止出入。
赫連翊帶兵圍在宮門外,卻不急着往裡衝。
皇宮內的禁軍不屬於任何人,也呈防禦狀態對着外面。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夥人也圍繞在皇宮外面,都是之前零零散散涌進城內的人。
直到齊菡紗由着幾個侍衛護送了過來,赫連翊將其餘人留下,卸下兵器跟着她一起進了宮。
太和宮裡一片哭泣之聲,牀上的身軀早已蓋上了白布,太后早在得知了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暈了過去。宮中的所有妃子、皇子全都聚集在這裡,文武百官跪於殿外,齊菡紗第一次見人到這麼齊。
咬了咬脣,將這些人一一看過去。
時辰早已被史官計入了史冊,而本該開始相爭的皇位,因爲芩妃拿出來的一道詔書來了一個大逆轉。
皇帝駕崩的時候身旁並無他人,只有貼身伺候的兩位公公,也不曾留下什麼口諭,但芩妃卻突然拿出了一道皇上親筆寫下的詔書,將皇位傳於九皇子,由諸位皇兄輔佐左右。
沒有人相信這封詔書,可即便知道是芩妃搞的鬼又怎樣,字跡、印章都做不了假。
本來默默無聞的九皇子,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齊菡紗看到那張屬於少年的清秀臉龐上也透着一股凝重的神色,不知道是因爲父皇的駕崩,還是這突然多出來的詔書。
朝中的勢力,除了明確站隊太子和二皇子的人之外,還有那麼一部分,一直處於中立,如今詔書一出來,便立刻認準了立場。
所以不論是齊楓璉還是齊寧月,如果要先出手,那便是一對二的局面。
從詔書一出來,齊楓璉就猜到了芩妃打的什麼算盤,想留着他們相互制衡,然後讓老九登上皇位,她想得也未免太簡單了一些。
而且,他不得不懷疑芩妃爲了這個皇位是不是還做了其他手腳。
本來僵持的局面,又因爲太子被打破了。
齊楓璉奇蹟般地同意遵從遺詔,將龍體下葬之後便準備登基大典的事宜,給芩妃和齊寧月都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