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這才反應過來,依照主子的性子,大概是有意逗弄於他。與她相處久了,十七有些發現主子似乎特別喜愛看他窘迫難堪的模樣。
他以爲趙清顏會趁機再調侃他兩句,正想着該如何應對。卻見那雙美眸已瞥向一邊,一手托腮,她喃喃自語。
“本宮倒是覺得這畫不好,平日裡,本宮都是描繪一些山水景物,這人像,倒是不曾好好練習過。”
說着,就見她擡起手,準備將那還未完成的畫,揉作一團。
“主子且慢。”十七下意識阻止。
他不懂這幅畫,畫得是好是壞。但因爲是出自趙清顏之手,畫上又是他的模樣,他只覺得眼看着這幅畫就要被遺棄,心裡感到一絲可惜。
手上的動作一頓,趙清顏玩味兒地瞅着他。“這畫本宮已經不想要了,留着也沒用。”
眸光在他臉上細細一掃,她牽起了脣角。
“不過……若是你喜歡,本宮倒是可以將這幅畫贈予你。”
贈予他?
十七愕然,他又不懂書畫,拿着這畫像又有何用?
但轉念一想,這可是主子所賜的物件。所以十七仍是小心謹慎,如獲至寶般地輕輕從案上取下來,恭敬道:
“多謝主子賞賜。”
十七垂眸,恰巧讓他瞥見捧在掌心的畫作。剛剛離得遠看的不清,現在仔細瞅來,那每一筆每一畫,都是如此細膩流暢,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失敗的作品。
他又忍不住開始妄想着,若是贈予他的這宣紙之上,畫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主子該有多好。主子生得天香國色,畫在紙上必定也會好看。
可是……主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模樣,爲什麼要特意臨摹自己的樣子呢?
十七默默地想着,將那宣紙摺疊整齊,謹慎地放置於衣內最靠近心口的位置。
“這麼喜歡這幅畫?”
留意到十七的舉措,趙清顏促狹地開口問道。
“是。”十七沒有半分猶豫,若是她贈予他的東西,就算是那致命的毒藥,他也會妥善保管。
“哦?”
趙清顏挑眉,不疾不徐地說道。“既然本宮贈予了你你喜愛之物,你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麼報答本宮?”
十七聞言,又是一陣錯愕。
他身爲僕人,伺候她本就是天經地義,何來什麼“報答”二字。
趙清顏見十七默不吭聲地站在原位,她饒有興致地望着他,緩緩開口要求道:
“本宮命你從今日開始臨摹本宮贈予你的這幅畫,直到畫得與本宮這副有八成像爲止。”
臨摹他自己的畫像?且不說如此舉措,若是被旁人看見了會有多麼怪異。他本就不擅長做這些,又要畫得與趙清顏程度相當,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十七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而眼前的男人眉目間流露出的爲難之色,卻彷彿早就在趙清顏的預料之中。
“本宮知你從前未曾學習過如何作畫,到時本宮自會親自提點你一番。”
趙清顏的話剛落下,還沒等十七回答,門畔就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杏桃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磚紅色長袍的公公。
趙國的公公一般分做三等,普通府裡做事年輕些的公公,衣袍大多是以墨色爲主。領事的公公則穿着靛藍袍衫。
而眼前這位,不僅衣袍與下等太監不同,衣袖之上甚至繡了些精細的花紋,可見身份並不一般。
趙清顏從軟椅上起身,卻不知這個公公是爲何而來。
“公主,這位公公是陛下身邊的督領侍,是陛下親自派來傳聖諭的呢。”
杏桃說完,趙清顏這才注意到那公公手上金龍刺繡的聖旨,立即恭敬地雙膝跪地。
十七見此,也隨趙清顏一道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繡閣管家十七,圍獵之日,護駕有功,武藝超羣。賞賜黃金萬兩,特允其加入御林軍,保衛朕的安全,欽此——”
公公唸完聖旨,垂眸望向十七,和善的臉上帶着一絲笑意。“十七,還不快快謝主隆恩?”